第 23 章(1 / 2)

帕納溪穀的頂層豪宅裡,苑宇彤晃著酒杯,血色的紅酒舔舐杯壁,她漆黑的杏眼浸了一層淺淺的水波,趙景柯神色複雜,等待著她來講完這個故事。

十年前,苑家祠堂。

苑宇彤跪在冰涼的地麵,膝蓋已經開始發麻,她閉著眼,嗓子嘴唇都乾澀無比,兩三天之內她已經哭暈了多次,但見小叔的次數遠比不上見他助理的次數多。

追悼會這天他才在祠堂裡迎來送往,她一直不知道他在忙什麼,直到當下她才隱隱聽到那些來吊唁的生意人竊竊私語。

“苑章禮是個人物,哥哥去世短短幾天,籌備葬禮,召開股東會,接任新董事,一樣都沒落下。”

“年輕人,有野心不是壞事,但野心昭昭實在難看。”

她不必聽這些聲音的來源,她知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根本無需考證。

她低著頭,眼睛微微睜開一道縫,看到麵前西服褲腳恰好覆住皮鞋鞋麵的男人故意放緩腳步從她身邊走過,她能感覺到頭頂的目光正在注視著她。

怎麼?沒見過葬禮上的遺孤嗎?

男人匆匆走開之後她才微微抬起頭,半闔著眼看那塊新刻的靈位,想起父親臨終時虛弱地握著她的手,對她說:“宇彤,我想讓你和嶽老師還有柳阿姨一起生活,教你陶瓷微書,我很喜歡。”,她本以為父親會把她托付給小叔,但她此刻好像有些懂了父親的用意,看了一眼牌位又無力地垂下頭。

苑章文的律師提著公文包匆匆進了祠堂,在檀木靈位前深深鞠了一躬,看了一眼苑宇彤,走到正在交際的苑章禮麵前正色說,“苑先生,你哥哥生前有一份遺囑。”

聲如洪鐘,吸引來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

苑章禮半眯著眼睛,唇角抽動了一下,扶了扶無框眼鏡,訕訕笑道:“你來晚了,公司董事會已經選出了新的董事長。你是個不怎麼稱職的律師。”

鄂程是個專業的律師,也是苑章文的好友之一。

他不為所動,嚴肅地說:“我之所以沒有出現是因為這份遺囑和你的公司沒有任何關係。”他特地將重音放在了‘你的公司’。

又拔高了一些聲音,“苑先生知道苑宇彤不堪重任,這份是關於私人財產的遺囑,是他在世時經過公證的。”

苑章禮咬了咬牙,臉已經僵硬,唇角還保持一個微微向上的弧度,“追悼會開完,我會配合你處理遺囑。”

“苑先生要求我在他的告彆儀式上當眾宣讀。”,說完鄂程慢條斯理將一份文件從公文包裡掏出,環視了一圈,確定周圍人的目光都聚焦他的身上。

苑章禮坐在太師椅上蹺著腿,雙手交握,眼睛像孤鷹似的盯著他。

“我名下的私人房產盛水彆墅和影山彆墅,股票、基金給我的弟弟苑章禮。我的個人存款一千五百萬元由萬友基金會代管,直到我女兒苑宇彤登記結婚,再經由鄂程律師交接給苑雨彤,我的女兒苑宇彤由我的朋友嶽文治夫妻撫養成人。我公司的股權由我的弟弟苑章禮代為...”

苑章禮再也坐不住了,猛然從太師椅上站起來,粗暴地奪過鄂程手中的遺囑,緊皺眉頭,快速翻閱到最後一頁。

這是一本複印件,苑章文的簽名以及私章都清晰可見。

在場的人都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這是什麼意思?親生女兒不給血親撫養?”

“這遺囑真的假的?不會是苑章禮和鄂程的雙簧戲吧,怎麼說孩子也是第一繼承人,就這麼點兒錢?”

“做事太絕,不敢給他養唄,寧可讓外人來養。不過,嶽文治是誰啊?”

低語的聲音此起彼伏,胡亂的猜測虛實難辯。

趙景柯站在人群中,趁著混亂的間隙腳步挪到了靠近苑宇彤的位置。

就連當時尚且年輕的趙景柯都明白,這份遺囑也是苑章禮不仁不義的判決書。

苑章文願意將所有的財產拱手讓給弟弟,也不願讓女兒養在他身邊,還要在眾人的見證下把苑章禮釘上血親相殘的恥辱柱。

苑章禮當時到底是年輕,翻過遺囑之後斥問的聲音都在微微顫抖。

“誰是嶽文治?”

眾人的目光也都在人群中四處找尋,那個一直站在角落,和趙景柯距離隻有一臂距離的卻仿佛隱身的中年男人,蓄著長發,胡子拉碴,臉色泛黃,看上去營養不良似的。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像學生在課上報告上廁所一般,遲緩地舉起了右手。

他雙眼炯炯有神,泛著清透的光,與不修邊幅的麵龐極度違和。

苑章禮撥開人群徑直走到他麵前,與他四目相對。

如果說苑章禮的目光像灌叢荒漠的蒼鷹,那麼嶽文治的眼神就像家養的長毛垂耳兔。

“你是個什麼東西?從哪冒出來的?”,苑章禮忙於生意,根本沒興趣了解哥哥交了什麼朋友。

“我我我是……”嶽文治向來不善社交,單看苑章禮的眼神就磕磕巴巴說不出話。

苑宇彤聽著身後的小叔狠聲對嶽老師說:“宇彤現在已經17歲,她不是我哥哥的私人財產,她可以自己選擇跟誰,我是她唯一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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