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落幕(2 / 2)

“想看中也作為人類而痛苦。”

真正說服他放過太宰的理由正是這句話。

如果身為怪物的自己都能有人接納的話,中也說不定也能找到那個人。不用承受出生的惡意,像個普通的人類一樣,戀愛,工作,結婚,死去。

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這何嘗不是一種圓滿?

那之後他被太宰牽著鼻子走,根本來不及思考,就像一個人偶被控製著答應一個又一個苛刻的條件。

後來太宰讓藍堂把他帶離日本。因為和太宰的約定,六年來他幾乎不曾踏入過橫濱這塊土地,直到太宰死去,中也成為首領後,□□迎來各方勢力覬覦,需要給與敵人絕對的威懾,他才借著乾部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中也麵前。

原來這就是暗殺王痛苦的根源,來自非人的矛盾。認為自己隻是一串數據,是沒有靈魂的造物。

眾人恍然大悟。

魏爾倫和中也的誕生,都是基於特異點異能。所謂的特異點異能,就是相互矛盾、悖論的異能。假設有一個異能者的異能是加強自己觸摸到異能者的能力,那他觸碰自己就會加強該異能,不斷觸碰能量就會呈指數性增長,從而產生磁場達到巨大的爆發力,但是這種異能是一次性的,一旦發動,連發動者也會被吸入磁場當中。

所以,研究者們就想到,創造一個人造人格來承載特異性異能,畢竟使用異能,隻有人類才能做到,所以他們就想用人造人格來欺騙異能,讓異能誤以為人造人格是有靈魂的。

魏爾倫就是如此誕生的,他被牧神創造之後,被蘭堂救出,同時,蘭堂也拿到了牧神創造魏爾倫的手稿,並將他交給了政府,這一部分手稿也流入了日本政府,正好軍方發現了新的未知能量體荒霸吐,於是他們就由此創造了荒霸吐的載體——中原中也。

兩個人或許都是研究人員心血來潮輸入的字串符,本身作為戰爭機器而被創造出來。魏爾倫出生後被法國帶回,作為超越者參加了大大小小無數戰役,闖出了暗殺王的名頭,殺死的生命不知凡幾。而中原中也,僅是出生就導致了鐳缽街消失,幾十萬人的生命一瞬間化作虛無。如果沒有魏爾倫的背叛,中也很可能也會和魏爾倫一樣接受成為殺人機器的命運。

所謂的出生即是錯誤,這就是魏爾倫深入骨髓的絕望。

站在魏爾倫的立場上,非人的他們不會被人類接受,迎來的隻有傷害和利用。所以他要毀掉中也與人類的牽絆,讓中也從人類利用他的感情建立的牢籠中掙脫出來,邁向真正的自由。尤其在看到中也加入黑手黨,和他一樣走上殺人的道路後,更對利用中也力量殺人的港口黑手黨厭惡至極。畢竟他最初的打算,隻是讓中也遠離戰爭,遠離他這個同類,在一個悠閒的鄉村,如正常的人類小孩一般普普通通地長大而已。

而在中也看來,港口黑手黨是接納了他的地方,是他安身立命的所在,這裡有他在乎的人,也就是他的家。魏爾倫宛如一個強盜闖進家裡,將家裡破壞殆儘,還殺死了他珍視的家人。這樣的行為,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都不值得原諒。

兩個人都毫不猶豫地認可著自己的理念,是無法用言語說服彼此的,因為這其中涉及到無法跨域的矛盾。一旦兩個同樣強勢的人碰撞到一起,隻會導致彼此的衝突與痛苦的摩擦,隻有其中一方率先低下高昂的頭顱,這場戰鬥才算結束。

這場戰鬥從某方麵而言,沒有對錯。真正的根源,在於那些因欲望或野心,罔顧人倫,大肆開展人體試驗的人類,這是人類的罪孽。

不同勢力的人不著痕跡地瞥了眼魏爾倫與中也,前者凝視著銀幕,表情微妙而紛雜,後者低垂著頭,凝視前排座椅後背,明明滅滅的燈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沒人說話,眾人心照不宣地放棄就此發言。

【在黑暗激流漩渦的那邊,仿佛有誰的光芒像星星一樣閃爍著。

中也的門更加打開了。

旋轉黑球變得更加巨大,光環現在已經巨大到足以壓倒整個空間。

從中也的背上,左右各浮現出一枚黑色重力控製棍,那是荒霸吐所具備的野獸的尾巴,燃燒的黑色神獸的顯現體。

但是,那看起來就像是中也背上長出的一對翅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持著翅膀的中也叫著,舉起雙手。以此為信號,旋轉黑暗球一下子巨大化,光環如超新星般閃耀,將巨獸的身體從內側一分為二。

比巨獸還大的、扁平的旋轉黑暗球,以及圍繞它旋轉一周的耀眼光環。

它照亮了夜晚的橫濱,深深地烙印在人們的眼中。

“這就是荒霸吐…中也的真正姿態。”站在地上仰望的太宰,以一種發熱般的聲音喃喃說道。

高舉的雙臂,上麵還有照亮地麵的水平光環,背後是燃燒的黑色翅膀,中也睜開眼睛。

狂暴之神的化身,黑之神獸。

魔獸崩潰,被這個光環吸了進去,這是一個正無限大與負無限大相互抵消的過程。

巨大的身體崩潰了,□□變成雪一樣的粒子,像溫柔飛舞的粉塵一樣,流向光環的中心。

在高重力區域,時間的流逝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從外麵看,它的崩落非常緩慢,看起來甚至有些優雅。

現在巨獸不再咆哮,隻是張著嘴,默默地站著,仿佛在接受自己的宿命。

身體產生的光環吞噬了他的胸部和腰部,吞噬了他的胳膊和腿,最後吞噬了他的頭部,這裡連聲音都沒有。

隻是靜謐的消減,這是一個與月光相配的,寂靜無比的夜晚。

不久光環的壽命也到了,旋轉黑球一邊發出熱線一邊崩潰。

越小熱量越高,不久黑球本身就變成了寄存熱光線的巨大光球,這是蒸發過程中的電磁波。

那是第二個太陽,照亮了黑夜,不久又靜靜地、安詳地消失了。

空中的中也,無力地飄蕩了幾秒之後,失去了背後的黑翼,慢慢地下落,太宰接住了他的身體。

從太宰觸及的地點開始,異能無效化啟動,支撐奇點能量的自我矛盾型異能後退,特異點的輸出降低。

不久平息,“門”關閉,紅色的印記從中也全身退去。不久重力場也消失了,完全恢複了寂靜。

“辛苦了,中也。”

太宰對著抱著的中也微微一笑。“我忘了帶墨水筆,就不在你臉上亂塗亂畫了。”】

“太棒了!中也!”

阿呆鳥興奮地喊叫著,越過座椅給了中也一個大大的擁抱。中也的脖子被他的臂膀緊緊摟住,整個人向後仰倒,難以呼吸。

“確實,這簡直就是神明之間的戰鬥。中也你太厲害了”鋼琴師毫不吝嗇給與朋友最高等級的讚美,加入了阿呆鳥的擁抱中也大軍。

旗會的大家坐在中也後排,公關官坐在中也身後,左側依次是阿呆鳥,冷血,右側則坐著鋼琴師和外科醫生。阿呆鳥幾乎橫跨過公關官整個人,將中也緊緊地摟住。公關官被他突如其來的大動作擠到一邊,頭部撞到觀影椅,身體被迫壓低,還得承受阿呆鳥不安分的扭動,鋼琴師這一動作更是將公關官僅存的自由空間徹底占據。

“你們兩個稍微安靜一點啊。”公關官一臉無奈,他快要被這兩人擠得無法呼吸了。

“隨他們去吧,這可是難得的勝利。”

尾崎紅葉麵上難得帶著幾分輕快的笑意,向來重視組織等級的她,這一次放縱了部下對首領的‘騷擾’。

畢竟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贏了,中也打敗了魏爾倫,獲得了勝利,也代表著這件事算是暫時平息了。即使不是他們這個世界的中也做的,但是想到作出這一壯舉的人是中也的同位體,就控製不住地生出喜悅情緒。

“太宰先生是什麼時候來到戰場中心的?”

如果不是看到太宰接住了中也,敦根本沒有發現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荒霸吐與魔獸吉格的戰鬥中心。印象中太宰先生確實是在移動著,從遠處的儲物槽頂部道地上的平麵,再到中也先生的戰場。邊指揮邊移動,不知不覺竟已經挪動到了戰場的中心。還完美地接住了緩緩下墜的中也先生,看起來是真的很擔心中也先生。

明明在遠離戰場的地方帶著最安全,卻偏偏一點也呆不住,冒著被戰鬥波及的風險也要來到中也身邊,這樣迫切地想要看到對方是否安全的太宰,眾人從來也沒有看到過。

“這樣的首領,好溫柔。”鏡花看著輕柔抱著中也的太宰,那樣的動作和眼神,已經不是簡單的關心了,而是極度的在意。

太宰接住中也,就像接住天授的珍寶,溫柔到不可思議。

“太宰也隻有對中也這樣了。”

森鷗外並不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景,以前太宰也很喜歡在中也戰鬥的時候以身涉險獲取情報,甚至故意露出破綻被敵人擄走,等到中也來救他的時候,當著中也的麵以帥氣從容的姿態脫離險境。

當時的太宰,還是個隻會笨拙地引喜歡的人生氣,不會正確表達喜愛的,情竇初開的少年呢。

“居然在彆人的臉上亂塗亂畫,這性格太惡劣了!”國木田的關注點彆樣不同,一臉嚴肅地譴責著□□首領。

“如此熟練的惡作劇,看起來是經常發生的事。”與謝野晶子緩緩地說,“應該是小情侶的情趣吧。哪怕再疲倦,本能的反應是不會騙人的。□□首領對先代首領完全沒有防備,是全然信任著對方的樣子。”

“對喜歡的人進行這樣的惡作劇,這樣的行為更惡劣了!果然這就是太宰治的本性!”國木田推了下眼鏡,對太宰如此幼稚的行為表示不屑。“如果在下遇到了理想中的完美女性,絕不會做出這麼糟糕的事情。”

放棄吧!以你那嚴苛離譜的標準,是不會找到對象的!

偵探社知道國木田所謂理想女性標準的人紛紛露出不忍直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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