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糧稅 小石頭腦瓜子可真聰明(2 / 2)

“居然真的算出來了,還一鬥米都不差!”

“這怎麼做到的?”

“你說這是趙夫子教的嗎?我家臭小子怎麼沒學會?”

有人朝院子裡喊,表達他們的疑問。

顧璋想想那群小蘿卜頭的屁股,大聲回道:“趙夫子沒教,春嬸你可彆回家揍孩子。”

“那你咋會的?”

顧璋反問道:“那春嬸買菜買肉賣雞蛋的時候咋算的?找夫子學的嗎?”

村裡的男孩都很少在學堂正經學東西,女孩就更不可能了。

春嬸立馬道:“春嬸我可沒上過學堂,哪來的錢找夫子哦,自己琢磨琢磨不就會了?”

顧璋攤手:“那不就得了?”

春嬸雙眸瞪大如銅牛:“都是你自己琢磨的?”

瞬間嘩然一片。

顧大根笑容一整天都沒消失過,就像是焊死在臉上了一眼,他喊道:“也不是多大事,都彆圍著了,趕緊回去收拾收拾。”

大柱嘖聲:“嘚瑟!”

顧璋伸了個懶腰,然後環視一圈,有雞有蛋有肉有菜,家家戶戶送的禮,直接堆成了一個小山包。

唯有幾隻活著的雞在旁邊溜達。

顧璋指著雞道:“娘,這雞都自己走出來了,可能是不想活了。”

秋娘回頭看正在咯咯噠溜達的雞,哪有一點不想活的樣子?

“我看是你饞了。”秋娘點點兒子的額頭。

“嘿嘿。”

秋娘這些日子也習慣了家裡時不時有肉,應道:“給你這個小饞貓殺一隻。”

顧璋抱住秋娘,腦袋貼過去:“我是小饞貓,那娘你就是大饞貓。”

“討打。”秋娘作勢要打人。

顧璋一溜煙跑到顧大根旁邊:“爹!你說是不是?”

顧大根看看兒子,又看看媳婦,笑嗬嗬道:“聽你娘的。”

顧璋大呼:“爺奶,爹娘合起夥來欺負你們最愛的小石頭了!”

見眾人散了,燕先梅帶著薑武從屋子裡出來,站在屋門口看著這一幕,燕老眼裡染上幾縷羨慕。

他側頭對薑武道:“這性子真難得。”

薑武想起家中那些個同齡的男孩,也道:“這個年紀的男娃娃都又倔又要麵子,小石頭這樣……”

薑武試圖找一個詞來形容顧璋。

他覺得顧璋這樣,能主動出麵以小孩優勢解決問題,還能做龍骨車掙錢的孩子著實聰明,偏偏有能力還不拘著麵子,願意跟父母撒嬌,嘴甜哄人開心的,和家裡晚輩都不太一樣。

薑武想了一會兒,實在沒想出一個合適的詞,隻能勉強拉出一個:“小石頭這樣淳樸活潑的,確實少見。”

燕先梅突然問道:“你說我收他做學生怎麼樣?”

薑武沒反應過來,他家老爺拒絕了那麼多人,他還以為燕老不想收學生。

燕先梅似乎也沒想等他回答,邁腿往院子中間走去。

薑武連忙跟上。

還沒走出兩步。

遠處傳來“咚咚咚~”敲鐘的聲音,那是實木擺動,一下下砸在大鼎鐘上發出的聲音。

這是顧氏一族的鼎鐘,但凡鐘聲響起,就代表有全村人都必須參加的大事。

根據鐘聲數量的不同,重要程度依次遞增。

這次響了五聲,代表每家都要派出一個壯勞力。

這種時候,如果不是摔斷了腿,不聽鐘出現,會被宗族懲罰,次數多了甚至會逐出宗族。

畢竟宗族裡有事你不出力,那宗族自然也不會庇護你。

顧老爺子對顧大根道:“這是要運糧去縣城交糧食稅了,大根你趕緊去。”

顧大根點頭,趕緊往外跑,走的時候還帶上了顧璋。

“我帶小石頭一起去,他可以幫村長算算,免得又被那些個大人為難。”

宣朝正打仗。

糧稅不要銀錢,隻要糧食。

事情一日不了結,村長這個擔責任的人,便一日不能安睡。

故而每每算出了產量,收齊了全村的糧稅,未免夜長夢多,出什麼岔子,都是當天直接用車拉到縣城。

顧方正手裡拿著本,吆喝道:“先來的把糧食搬上車。”

豐收過的農家漢一個個也都不吝惜力氣,將糧食一袋袋往木質板車上堆。

“綁好了!”

“我這邊也好了,可以出發了。”

顧方正忙活了好久,見村裡人都來齊了,喊道:“出發!”

顧璋還是第一次跟村裡隊伍來交糧稅。

一輛輛手推車上堆滿了糧食,用袋子裝好,堆出一個小山包。

出發前,已經將全村的總數,按照石鬥稱過一遍。

不過顧方正還是不放心,又將書冊每家每戶的糧稅檢查一遍,一個個加起來。

看到顧璋在,毫不客氣地讓他幫忙算一遍。

顧璋就這麼坐上了糧車。

車邊唯一的位置被村長坐了,他就被他爹放在一包包糧袋上。

顧方正額頭上都浮出冷汗。

即使心裡知道沒任何弄虛作假,但是想到三十板和全村加稅三年的懲罰,還是忍不住擔心有錯。

顧璋見狀,也低頭幫忙算起來。

路上,他們還遇到了好幾個交糧食稅的村隊。

埋頭收麥的永河村人,這才知道,稍遠一些的村子,不少都隻產了一石,或者一石一鬥,劣等地更低。

“老天真是不開眼,竟真的一場雨也不下,我家孩子多,本就收成少,把糧稅一交,麥種一留,剩下的換成粗糧都不夠吃,這可怎麼活?”

那村子的人都麵色沉重,邊走邊訴苦。

也有村子消息靈通,但知道得太晚,那村長歎息道:“要是早些知道,也弄個龍骨車,也不至於減產,幸好咱寧都還有水,要不然恐怕要鬨饑荒了。”

即使不是荒年,隻是減產了些,對底層的百姓而言,也是沉重的負擔。

永河村還算好的氛圍,頓時凝重起來。

顧方正認識剛剛的村長,那也是個不錯的村長,他感慨道:“如果不是小石頭做的龍骨車,咱們村恐怕也有好幾戶要減產。”

永河村是占了距離水源近的便宜,所以沒感覺太大的威脅,隻覺得龍骨車方便,省了力氣。

這會兒看到稍遠一些的村落直接減產,這才陡然有些後怕。

“希望等會糧官彆刁難,要不他們明年可難捱了。”

“千萬彆像那年一樣,人牙子都直接進村來收娃娃。”

“真是造孽,那些賣兒賣女的人家,後來年景好了,好像一個都沒找回來。”

顧璋麵不改色,在末世這種事再常見不過了。

但他看著稅本的眼底卻劃過波瀾。

一路上,算了又算,檢查了一遍又一遍。

二十裡路就這麼聊著聊過去了。

才剛剛到,顧璋就聽見前麵傳來嗬斥聲,“收成就這麼點?糊弄鬼呢!”

那村子人家少,又減產了,車比他們輕,走得也快些,估計到了有一會兒了。

顧璋坐在糧食堆上,高度比常人高,一眼就看到了出聲的那個人。

連一套正經的官服都沒有,站在糧官旁邊,這小嘍囉臉上的表情卻凶神惡煞。

他似乎沒長耳朵,對村長的解釋權當沒聽到。

還一臉理直氣壯的表情,自顧自地說:

“頭兩個月衙門去你們那兒探過了,收成沒問題,預估的標準是一等田一石三鬥到一石四鬥,你們怕是想報低產量,好少繳些糧稅吧?”

那村長被嚇得白了臉,不停擺手解釋:“不是不是,萬萬不敢動這心呐!”

顧璋抬眼望了一圈身著官服的驗糧官,神情散漫慵懶。

再收回視線時,眼裡染上些似笑非笑的味道,低聲嗤笑,“看來那封信是白送了。”

末世那樣差的絕境,基地的管理者都是好的,這裡這樣美的好山好水,竟然選了這種人當一方管理者。

他的眼眸裡,藏著些旁人看不懂的情緒。

這時,一雙結實有力的溫熱臂膀,從後麵將他抱起來,打斷了他的思緒,“小石頭彆怕。”

***

另一頭。

顧老爺子和王氏待在院子裡,整理院子裡村裡人送來的各種吃食和情禮。

顧老爺子透過窗戶,覺得燕先梅就跟那財神爺似的散發著金光,不不,銀光!

他對王氏道:“你去給人添點水。”

王氏抬頭望了一眼,小聲:“老頭子,你說這老爺怎麼在咱家不走了?”

顧老爺子搖頭:“我哪知道,反正我知道咱家沒啥可圖的,全家家當加在一起,也沒人一張銀票值錢。”

王氏聞言,覺得有道理,她擦擦手:“那我去給他加點水。”

王氏提了一壺灶裡溫著的水,走進顧璋的屋子。

發現那有錢老爺竟然在看小石頭寫的字,表情還挺和善,忍不住驕傲道:“我家小石頭的字好看吧?”

她雖然不懂,也不認識字,但是她知道,孫子寫的肯定是好看的!

小石頭寫的?薑武剛剛喝一口茶,直接“噗”的一聲噴出來。

王氏見燕老一直捧著看,臉上還一副很喜歡的表情,一下子就誤會了。

她覺得這人不會想等小石頭回來,然後又花錢買這個紙吧?

反正在王氏眼裡,都是孫子在紙上寫寫畫畫的東西,圖和字也沒太大差彆。

她想到這個可能,打心眼裡高興。

王氏愛攢東西,除了小錢,吃食,連顧璋從小用過的墨紙都攢著舍不得扔。

這會兒她覺得自己簡直太聰明了,連忙往外走:“你等著啊,我那裡還有,我給你拿來看看,看你喜歡哪個。”

同床共枕了幾十年,顧老爺子一耳朵就聽懂了王氏的話。

小石頭寫不要的字都想買?

老爺子放下手中拔了一半的雞毛,抬頭看燕先梅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了。

這年頭,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常見,這樣憨的冤大頭,他老頭子可算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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