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傅將玩具畫冊合上,遞給管家,他想想一路所見,笑道:“咱們苦苦尋找的新行道,沒想到你一下在縣城發現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
翌日,大吉。
燕府開設宴席,廣邀賓朋。
這是一座三進的院子,第一進院是多福堂,是寬闊的穿堂客廳,一旁的次廳可用來日常接待客人。
第二進院子是分隔前後的垂花門,垂花門之後,有廂房、遊廊、正房,第三進則是家中老人和女眷所住。
雖不奢華,但卻處處都顯得寬敞大氣。
顧璋如今,就在第二進院子裡。
侍女捧著衣物進來放下:“您可在此更衣,老爺吩咐了,日後這間房便是您休息之所,若有什麼不滿意,都可與下人說,會按照您的喜好布置。”
“需要奴婢服侍您更衣嗎?”
顧璋耳根唰的一下紅了,連忙拒絕:“我自己來就好。”
又不是四肢癱瘓,怎麼還能讓人幫忙穿衣服?
顧璋將她們都攆了出去,將門仔細關上。
門被關上後,婢女們都忍不住掩唇輕笑。
後院很安靜。
前院卻慢慢熱鬨起來。
門口唱帖的聲音都沒斷過。
受邀而來的賓客送過祝禮,和燕老寒暄兩句過後,便和相熟之人交談起來。
“金兄你竟也來了?從府城回來,路程可不近。”
金傅笑道:“燕庶老相邀,豈有不來之理?”
“也不知燕老要收的弟子到底是何模樣?竟能得了燕庶老的青睞。”
金傅端著茶杯,意味深長道:“據我所知,可是個奇人。”
“竟然還能得金兄你如此評價,我等會可要好好瞧瞧,能有三頭六臂不成?”
金傅看看庭院中的人,暗暗為這場拜師宴所邀之人感到驚歎。
除了京城裡著實路途遙遠,恐怕能來的,都被燕老邀請來了。
院子裡不少人,也都在好奇。
“這是有多喜歡這個孩子。”
“也不知道有什麼過人之處,竟能得了燕老垂青。”
“我打聽過了,才剛剛進學,若說天賦,背書快些,但是京城中也不乏這樣天資的孩子,不過前幾月,做了個農具,皇上賜了塊匾額。”
聊著聊著,大家就更好奇了。
“吉時已到——”
顧璋身著冰藍色書生長袍、上好的料子垂感十足,一條雲白色祥雲紋腰帶係在腰間。
烏眸清澈透亮,不懼不慌,步伐沉穩鎮定。
當真看不出一點瑟縮,麵對這樣的場麵也鎮定自如,倒真像個從小曆練的世家小公子。
顧璋走到堂前。
燕先梅早已正坐在主座上。
麵前是一個厚實軟和的蒲團。
顧璋跪在蒲團上,雙手奉茶:“敬師父茶。”
燕老接過茶盞,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眉梢間都是喜悅。
他從旁拿出一方上好的烏墨硯台:“這硯台乃先皇所賜,如今為師便贈予你,願你如這硯台一般端方質樸、和潤堅韌。”
觀禮之人見那硯台,心中更為驚歎。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先皇在燕老功成回京之時所賜,代表了燕老最輝煌的時刻。
更彆說硯台有池、有山,本身就寓意深遠,常有“指日高升”“魚龍變化”“鎮宅擋煞”之意。
跟隨燕老多年,這福硯想必也染了極為旺人的風水運道。
如今就這樣直接送給了顧璋。
受邀觀禮之人眼神對碰,心中將燕老對這個新弟子的重視又加了幾分。
原本還有人覺得,燕老可能是順應陛下的意思,對這小兒照拂一番。
但看完拜師禮後,便沒人這麼想了,反而心中愈發好奇,此子究竟有何過人之處?
顧璋行完拜師禮。
燕老就帶著他,去見了一圈好友。
“這是且露書院的院長,你可以叫他趙伯伯。”
“這是……”
顧璋跟在燕老身邊,笑著叫人,認了一群叔叔伯伯,還收了一大堆見麵禮。
忙了一整天。
賓客這才散去。
顧璋也回到那間屋子梳洗,稍作休息。
收來的禮物,已經分門彆類地放好,其中有一本薄薄的冊子單獨在一旁。
顧璋回憶了下,他好像沒收過這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
好奇地拿起來翻看,隻見上麵寫的是關於做弟子的禮節。
他翻到的這一頁,正好是行為規範上的要求,比如老師提問,要起立回答,老師坐著,學生應該侍立一旁。
比如老師在的時候,學生不能高談闊論,應該虛心聽老師的指點。
顧璋正看著。
旁邊就出現一隻手,飛快把冊子抽走。
燕老:“彆看這玩意,也不知誰送的!”
還不許高談闊論,那可不行!
他家小石頭最招他喜歡的,就是自信談論自己所思所想的模樣,簡直像夜明珠一樣在發光。
那麼多天馬行空、無拘無束的靈感,那麼多窺破自然的奇思妙想,就像是夜空裡閃耀的星星,那麼璀璨奪目,當然要大方的說出來。
要是都被這些規矩束縛住了,那就不是他喜歡的小石頭了。
若收徒會扼殺這份天性,他倒不如不收。
燕老趕緊把不知誰送的冊子丟給薑武:“趕緊去拿燒了。”
他興奮地坐下來,好奇不已問道:“今日總算有機會問問了,你家地裡增產也有你的功勞吧,給師父講講?”
他想到剛剛那個什麼冊子,又趕緊補充道:“隨便說,想到什麼都可以說,彆怕!”
薑武捧著冊子,臉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