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訕笑坐下來:“你不許和太醫告狀。”
薑武抿唇,板著臉,不作聲。
燕老頓時氣得轟他:“去去去,外麵守著,看見你就來氣!”
燕老又喊人上了些糕點和茶水,招呼顧璋吃喝:“小石頭你要是餓了渴了就和下人說,我都吩咐過了,彆忍著,做學問本來就夠辛苦了,可不能餓著肚子。”
顧璋看了一眼門外的大塊頭薑武,捧著茶杯笑眯眯問道:“您還怕喝藥呢?”
燕老笑容頓時一僵,貼心小棉襖怎麼到他這裡有點稍稍漏風?
“小孩子彆管這些,長大你就知道了。”燕老唬他。
顧璋又咽下一口微甜的點心,無辜道:“可我從小就喝藥,從來不怕苦的。”
那點苦,和末世裡汙染過的變異獸肉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
燕老也瞪他一眼:“你是老師還是我是老師,聽我的!”
顧璋配合端起一杯茶遞給他,笑著哄道:“您是老師,當然聽您的。”
燕老剛剛接過,正心滿意足地想要喝。
不料顧璋還有下半句:“以後咱生病了,都不喝藥,讓病自然好。”
“咳咳咳!”燕老差點被嗆到。
“你,你!”燕老指著顧璋,又看看門外守著的薑武,氣得憋出一句:“明日給你加功課。”
顧璋乾脆地答應下來:“沒問題,我加功課,您好好喝藥。”
燕老歎口氣:“那藥不知道多苦,喝完滿嘴怪味,你們倒是一條心。”
他喝了一口龍井茶,也沒提彆的,關心道:“聽說你最近幾日忙得很,又是買書,又做了個木架子去學堂?”
顧璋道:“族人賴以田地為生,日日耕作著實辛勞,我發現山中有些藥材易種,想給族人們謀個進項,所以買些書來查閱。”
燕老問:“不打算先小範圍試試?”
顧璋搖頭:“即使想錯了,也不會有什麼損失。無非是些時間門和力氣,莊稼漢子是不在乎這些的。”
力氣和時間門,從來都不會被莊稼漢算在本錢裡頭。
對村裡人來說,這就是個無本買賣。
他不過稍稍透了點風。
不少人都跟他拍胸脯:“小石頭你說,咱就跟著做,沒成也不怪你,不過就是費些力氣。”
燕老心中也十分感慨。
他的這些能力,也是在當官後一點點曆練出來的。
他兒時可沒有這樣解決問題的能力。
“若有什麼需要的,儘管開口,老師幫你。”燕老心裡希望他能成。
兒時成功的多,以後才更有膽量和試錯的勇氣,不會思慮甚多,瞻前顧後。
顧璋其實很有自信,不過他還是為這番好意心暖:“若遇到困難,我肯定找您。”
天色不早。
顧璋提出告辭。
燕先梅道:“我讓薑武用馬車送你回去。”
顧璋確實對馬車有些好奇,不過還是婉拒了。他的自行車還沒賣出去!
還需要宣傳,而且村長也在城口等他。
聽到他說自行車。
燕老好奇了,他問道:“就是這兩日城裡傳的那個,可以不用牛和馬拉,就能自己往前走的木架子?”
他這兩日忙著操辦拜師宴,都沒來得及親眼瞧瞧。
“走,一起去看看,是個怎麼自行法?”
顧璋看著興致勃勃的燕老,再看看他的腿腳,心中隱隱有些不妙的預感。
他師父都一把年紀了,不會還想要上車試試吧?
那不得把骨頭都給顛散架?
薑武恐怕就不是拿眼神殺他,而是直接拔刀了。
“您今日也累了,不如早些休息,這車日日都能看。”
這麼一說,忙碌了大半天,又亢奮聊天了好久的燕老,才突然發現自己確實有些疲憊。
他有些感慨,年輕的時候,他一口氣熬幾個大夜,連走十個村子也不帶喘氣的,哪裡會這麼嬌氣?
燕先梅想想自己的腿,還是不得不服老啊,他道:“也好,那便過兩日再看。”
顧璋被薑武送回學堂。
梳洗後的燕老恢複了點精神,在床上激動得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乾脆爬起來,披了件披風跑到書房。
攤開一張紙,讓人擺好筆墨,掌燈。
他要給大哥寫一封家書。
燕老腦子裡浮現今日討論的那些東西,忍不住有些激動。
原本隻是報喜的家書,愣是變成了一張“給大哥你吹吹我新收的弟子。”
字裡行間門瀟灑倜儻,流露出歡喜和滿足,寫滿了——我弟子多聰明、多有靈氣、性子有多好……
為了佐證這一番話,他還寫了今日相處中的一些趣事,和傳言中不需要牛和馬就能往前跑的車。
洋洋灑灑幾頁紙。
將其裝進信封,打算明日就往京城裡送。
一番鼓搗完,燕老這才心滿意足地去睡了,夢裡都帶著藏不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