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管家操心大小事,他們能專心備考。
也正是沒住在外麵的客棧,才躲過了不少醃臢事。
也許是心中壓力太大,便滋生了許多手段,下藥、取下樓梯一塊,使人摔下來。
虎頭聽到消息,心有戚戚:“小石頭你聽說了嗎?那學子手骨摔斷了,沒法參加這次府試了。”
他緊張地咽了下口水,不敢相信道:“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人?”
“這就是人性。”顧璋眼底翻湧著暗色的情緒,末世裡才最見人心。
虎頭以為他被嚇到了,趕緊過來抱住他,拍拍顧璋的背道:“小石頭不怕,有我保護你!我結實,擋在你前麵就好了,他們推不動我的。”
他的聲音透著點強裝鎮定的緊張。
顧璋笑道:“行了,不許偷懶,趕緊背書。”
虎頭癟癟嘴坐回去,嘟囔道:“我才不是偷懶,我說的都是真的。”
他考不考得上不一定,但是小石頭隻要完完整整交了卷,肯定能考上。
如果真有人要害他們的話,他們倆肯定要先保住小石頭才行。
外界紛擾,虎頭倒是能安心念書。
府試當天。
顧璋高度警覺著,不許任何意外發生。
這份警覺,一直堅持到府試放榜那天。
管家派去看消息的人衝破人海回來,高喊道:“都中了!都中了!”
“小少爺您是府案首,您這位朋友也恰好考中!”
虎頭等結果等得心噗噗直跳,這會兒根本不管恰好考中是最後幾名,或者可能就是倒數第一,他眼淚一下就飆出來:“我考上了,小石頭我考上了!多虧你一直帶我念書。”
遠處傳來沸反盈天的喧囂聲,也全是考沒考中的驚呼聲音。
激動中夾雜哭嚎。
“我中了!”
“啊——”
“怎麼可能沒我的名字?”
顧璋心底也鬆了口氣,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管家見他鎮定,並未宣泄情緒,提醒道:“這幾日府城除了府試外,征兵動靜鬨得也有點大。”
顧璋看向他:“您直說便是。”
“官府動作向來慢,向下麵各個縣城傳公文,修改戶籍冊信息恐怕需要些時日,我建議早日拿著官印文牒回縣城更為穩妥。”
顧璋臉色一變。
他看著前方激動的人群,拉著虎頭就往不遠處的官府衙門走:“虎頭快點。”
虎頭還在傻樂,他考中了:“小石頭你這麼著急做什麼?”
“等官府更新戶籍冊,你家人恐怕都已經被帶走了,咱們要帶著蓋了官印的身份文牒趕緊回去!”
虎頭也嚇得失了色。
考生用作證明身份的文牒,上麵寫了非常詳細的個人信息,甚至連祖上三代都寫明。
在中榜後,考生可來官府修改功名信息,加蓋官印,這是給予考生個人的證明。
他們來到衙門的時候,前麵竟然有幾個人。
文曲剛剛蓋完紅色官印,麵色焦急:“我正要去找顧賢弟,你打算怎麼回去?”
顧璋拿到自己加蓋了紅色官印的身份文牒,也被問得皺起眉頭。
他們來花了六天時間,即使壓縮時間,回去恐怕也要五天。
不知來不來得及。
顧璋問:“如果府城這邊征兵動靜很大,縣城稍慢些,恐怕也不會晚五六天,恐怕來不及,文兄你打算如何?”
文曲道:“我學過一點騎術,打算和家丁騎馬回去。”
顧璋眼前一亮,快馬行軍,比馬車至少能快一倍。
“我也騎馬回去。”
虎頭連忙拉住他:“小石頭你會騎馬嗎?”
反正他不會,他隻騎過牛,還是慢慢走的那種。
顧璋還真學過,不過就是一點皮毛,有次他看到了薑武的愛馬,覺得漂亮俊朗極了,就花時間學了點。
雖然他沒騎過遠路,但連變異獸他都能製服,不信搞不定普通馬匹。
他道:“我會,虎頭你彆擔心。”
聽了顧璋的想法,管家嚇了一跳,但還是拗不過顧璋,看著他從後院中挑了一匹腳力強的馬。
管家道:“有幾個家丁也會騎馬,我讓他們跟保護您。”
虎頭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可他不會騎馬,強行跟著也是拖後腿。
寧都府,城門口。
分彆前,虎頭總是大咧咧笑著的眼睛裡,蓄了一層淺淺的淚水,有點哽咽道:“小石頭,隻能靠你幫我帶回去了。”
他把自己的身份文牒交給顧璋。
身份文牒、戶籍都是百姓最重要的東西,若失了身份,就成了流民,無法進入城鎮。
顧璋擦了擦他的眼淚,將虎頭的身份文牒鄭重放好:“走了。”
他一身利落的勁裝,跨坐在高馬上,單手勒馬,馬兒便調轉方向。
他利落地揮下馬鞭:“駕!”
棗紅色的馬兒向遠處飛快奔跑而去。
虎頭站在馬車上遠遠望著,突然覺得兒時的夥伴變得很高大。
即使麵容依舊青澀,也根本不需要他保護。
他轉身上了馬車:“我們也趕緊走吧。”
官道上,顧璋帶著幾個燕府的家丁往回趕。
同行的還有文曲、霍問青、一些考生帶的書童……
十幾匹馬在官道上飛馳,揚起一片高高的塵土。
顧璋起初還有些不適應。
他從沒騎這麼快過,有些不穩,左右顛簸,身子有點搖晃。
風朝著臉上呼嘯而來,刮得臉生疼。
他抓著韁繩,不肯減速。
顧璋堅信,沒有訓不服的野獸,隻要比它更狠。
顧璋雙腿夾緊,硬是驅使著馬兒向前,“噠噠噠——”的馬蹄聲中,他邊騎邊和□□的馬鬥。
他渾身肌肉緊繃,不讓分毫,馬兒性子也不烈,堅持了不過小半個時辰,就變得馴服起來。
顧璋也逐漸掌握了駕馭馬快行的要領,越騎越快。
“咱們歇歇吧!”有人直喘粗氣地提議,“也讓馬兒喘口氣,吃吃草。”
“行,歇歇!”
“我也快撐不住了。”
顧璋摸摸身下的紅棗色馬兒,也翻身下來。
他看周圍人,一個個都累得不行的模樣。
文曲也擦著汗:“顧賢弟,你怎麼一點也不累的樣子?”
顧璋舉起牛皮袋,仰頭喝了口水,然後答道:“我平日有習武。”
文曲喘氣:“難怪,我之前學過,可沒想到騎著踏青,在馬場騎,和騎馬急行差這麼多!”
休息了大約一刻鐘。
顧璋等不了,他道:“走吧,白日就這麼長,彆耽擱時間了。”
他說完就踏上馬蹬,單腿一踩,矯健地翻身上馬。
雙手一拉韁繩,雙腿加緊馬肚,馬兒就配合無比的跑起來,它四蹄翻騰,長鬃飛揚,似流星一樣躥了出去。
大夥也知道時間緊迫,都紛紛騎馬追趕了上去。
一個時辰,有人累得不行。
兩個時辰,大夥速度都慢慢降低下來。
三個時辰,已經有人脫力地從馬上摔下來。
這才第一天,天還沒黑,大夥就感覺撐不住了。
文曲這個提議騎馬回去的人,已經累得臉色慘白,雙腿發抖。
顧璋彎腰薅了一些草,喂給馬兒吃,看著馬兒如清泉般明亮的大眼睛,有些喜愛。
燕家的家丁都走過來,麵露難色道:“小少爺,大夥身體都有些撐不住,明日恐怕無法如今日般急行了。”
這一天下來,整個隊伍都被顧璋震撼到了。
除了最開始那一段,後來永遠跑在最前麵,像是感覺不到累和痛一樣,總把他們越甩越遠。
文曲甚至覺得,他現在最怕聽到的,就是顧璋一聲聲地——“走吧!”“出發!”“休息夠了。”“快點。”
他的腿都在打顫!
渾身上下沒有那塊不疼的。
顧璋聽到家丁的話,皺眉問道:“你們也不行嗎?”
家丁麵露愧色,他們長年在縣城燕府,家主和老爺都遠在京城,沒什麼需要跑腿的差事,武藝也疏忽了不少,實在難以堅持。
顧璋壓眉,他也不是沒感覺酸痛難受,但覺得忍忍就過去了。
文曲捂著胸口的身份文牒,神色變化,半晌後,他看著顧璋冷著的臉,咬牙上前問道:“顧賢弟心裡可有成算?”
顧璋確實心有成算,他道:“按照今日的速度走,後日下午就能到。”
“若再晚,恐有變故。”
文曲聞言從懷中小心取出身份文牒。
他拱手,深深朝顧璋彎腰:“顧賢弟,文兄有一事相求。”
“文某自知體力不支,騎術不精,恐怕來不及趕回去了,不知能否請顧賢弟幫忙帶回?”
出發前信心滿滿,誰也沒想到還沒走到一半,才知道自己根本沒這個本事。
身份文牒萬般重要,他們是不敢隨便托付於路人的。
而想要快馬加鞭趕回去,簡直難如登天。
除了燕府家丁外,其餘數人皆麵露苦色,相互交流了眼神後。
他們對著顧璋齊齊鞠躬,懇求道:“不知能否請顧賢弟幫忙帶回身份文牒,我等感激不儘。”
文人講究氣節風骨,不輕易折腰,可如今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