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璋想,又費力氣做,又是上好的部位,烤製過後本來就會縮水,會不會有些太便宜了?
“要不一百二十文一斤?羊肉的話一百五十文一斤。”顧璋又加了點。
這把王氏都給嚇到了,小心道:“這會不會太貴了,誰會買這麼貴的肉吃?”
顧璋烏亮的黑眸巴巴地瞧著王氏:“我想吃的話,奶會給我買嗎?”
“這麼香,我肯定站在鋪子前饞得不行。”
王氏原來手頭就幾文錢的時候,都舍不得自己花,攢起來給顧璋買零嘴吃,現在秋娘給的多,手頭寬裕了。
她想到小石頭站在人家鋪子前麵,直勾勾的瞧著被饞的直咽口水的模樣,立馬心疼道:“買!小石頭想吃就買!”
顧璋也笑道:“如果我遇到,我肯定也會買的。”
秋娘瞧了他一眼,半點不意外,笑道:“打小就是個手鬆的。”
顧璋嘿嘿笑道:“掙錢不就是用來花,用來享受的嗎?”
花完再掙!
王氏也明白了,連她都樂意買,隻要兜裡有足夠的銀錢的人。隻要被饞到了,即使貴了些,也肯定是有人願意掏錢買的。
顧璋道:“而且咱們還可以一份份賣,一斤舍不得買,可以一樣一點,裝成小份包成一包來賣,幾十文是不是聽起來好多了?”
“咱可以多花幾文錢,讓肉鋪老板幫忙把肉處理好,肯定願意的。咱們就回來醃製,然後掛到爐子裡烤,這樣輕鬆些,不累人。”
掙錢歸掙錢,可不能累著身體。
顧璋和秋娘正商量著,院子裡的大門上,傳來扣門的聲音。
“咚咚咚——”
“顧璋哥哥!”
稚嫩的童聲傳來,秋娘笑著看小大人模樣的兒子,“找你的。”
顧璋去開門,就看到門外幾個熟悉的小蘿卜頭。
他彎腰揉揉小豆丁的頭:“玩具又壞了,還是又輸給哪條街的朋友了?”
小豆丁咽了咽口水,捧著手裡的錢,不好意思道:“顧璋哥哥家裡香噴噴的肉賣嗎?”
他身後的幾個孩子都趕緊道:“我也要!”
顧璋倒是沒想到是因為這個。
他逗道:“可肉太香,已經被哥哥吃完了怎麼辦?”
原本眼巴巴、臉上全是期盼的幾個小孩,肉眼可見的失落起來,癟著嘴像是要哭了。
“沒了嗎?”
“顧璋哥哥你也太能吃了。”小豆丁委屈巴巴地控訴,眼睛都變得濕潤起來。
秋娘本留了一點,想試試看放涼了味道還能有幾成,這會兒有現成的試吃員,就用油紙包著走出來。
“彆聽他的,他逗你們玩呢。”秋娘也認識這幾個孩子,才來的時候,還給她帶過路,都是鄰居家的孩子。
幾個小孩眼睛頓時亮起來,用氣呼呼的眼睛看顧璋。
顧璋被拆穿,也不尷尬,他笑著從秋娘手裡接過油脂,有點壞心眼道:“其實這些啊,我幾口就吃完了。”
“不要不要!”
小蘿卜頭立馬過來,還有的不到顧璋腰高的小孩,直接抱住他的腿,昂著頭軟聲道:“秋嬸嬸拿給我們的,顧璋哥哥都吃過了。”
顧璋嘴角的笑意都徑自蔓延開。
按照人數把剩下的肉分好,用油紙包著,遞給這些小蘿卜頭們,“不要錢,拿回去嘗嘗,不過明天都要來找秋嬸嬸,告訴他好不好吃。”
小孩們頓時高興壞了,“真的嗎?”“可娘說,不可以嘴饞鬨著要人家吃的。”“真的好香啊。”
顧璋將油紙包放到他們懷裡,即使嘴上說著不可以的小孩,身體也十分誠實,小手立馬珍惜地把油紙包抱起來。
***
小豆丁興高采烈地抱著油紙回家。
馬嬸子瞧他手裡的油紙包,隨口問道:“手裡拿得是啥?”
“好吃的!”小豆丁興奮拆開油紙包,“顧璋哥哥家的香噴噴的肉!”
他拆開後,就被香得不行,忍不住用手拿了一片就往嘴裡放,嘴巴才剛剛嘗到味道,眼睛都忍不住眯起來,“唔唔,好吃!”
馬嬸早知兒子攢了錢,“攢的錢都用來買肉了?”
“顧璋哥哥沒要錢。”小豆丁又拿了一片,踮起腳伸手想喂給馬嬸,“娘,你快嘗嘗,特彆香!”
馬嬸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肉,這一下就愣住了。
好吃。
她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肉。
外麵一層薄薄脆脆的皮,裡麵滿是肉香,不腥不臊的,還滿口說不出的香味。
小豆丁又給爹喂了一口,然後美滋滋道:“爹也吃了,娘也吃了,剩下兩片就是我的了。”
馬掌櫃舌頭剛剛沾了點孜然的味道,眼睛就亮起來,邊吃邊不住點頭:“這味道紮實,比咱家上次買的豬頭肉香多了!”
他吃完後還有些回味,忍不住看向小豆丁懷裡的油紙包。
不遠處。
秀雲阿奶吃完飯,正在朋友家做客,兩個老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嘮嗑。
這時,一個小孩噠噠噠的跑進來,高喊著:“娘,你看我得了什麼好吃的!”
一股濃鬱又獨特的肉香,從小孩手裡的油紙包中飄散開,裡麵似乎是幾塊切好的、還溫熱的肉,看著就漂亮。
秀雲阿奶就感覺那香味直往她鼻子裡鑽,甚至下意識咽了下口水。
她什麼好吃的沒吃過,怎麼還饞上了?
還沒來得及等她開口要說要買點嘗嘗,一小份肉就被一家子分完了。
“爹,這肉真的太好吃了!顧璋哥哥能天天吃,肯定特彆高興。”
秀雲阿奶呆住,竟然是顧家做的?那她可怎麼辦?!
幾個小孩風一樣地在街道上飛奔。
絲絲縷縷的香味也飄散到空氣中。
另一條交叉巷口,坐轎子路過的蕭學政,感覺鼻尖飄過一縷奇特的肉香,“外麵有賣什麼吃食嗎?”
“沒見到買吃食的,就幾個小孩路過,可能是從隔壁街買了零嘴。”
蕭學政掀開馬車窗上的帷幔,什麼也沒看到,但又聞到一縷肉香,這味又香又特彆,實在勾人得很。
“先回去吧。”
他本以為隻是路過,怎麼也沒想到,等到了夜裡,連做夢都是那個香氣。
這個夜裡,不知多少人夢裡都是這股奇特的炙烤香氣。
***
翌日。
秋娘定下了配方,價格,馬不停蹄地去定製一個大些的烤爐,去找穩定的鋪子供肉。
顧璋也帶了兩份烤肉,打算帶給師父嘗嘗,然後在問心學院裡提前宣傳一番。
這裡可有不少有錢學子,能住得起問心道,隻要不是完全不貪口腹之欲,絕對抵不過這個誘惑。
無論世家子弟、鄉紳富豪,都是他家的潛在客戶。
***
問心書院。
顧璋才剛剛進教舍,金瑎追上來,有些高興道:“顧璋,昨日書院出了處罰結果!說是項門尋釁滋事,構陷同窗,被罰了補貼銀錢,還有散學後整理打掃所有教舍一年。”
金瑎覺得解氣極了:“這可真痛快,每日散學後打掃教舍可丟人了。”
顧璋倒是覺得,恐怕少了那份學院對家貧學子補貼的銀子,更讓他難受。
顧璋將食盒放到書案最裡麵,然後道:“不管他。”
金瑎一拍腦袋:“是啊,大好的日子,說他掃興做什麼?我聽說了,從永河村換上來的良種,已經分發下去了,你爹和爺爺走馬上任,帶著一隊人去各縣巡視教人了。”
金瑎是真的服氣了,原來隻覺得顧璋會掙錢,腦子活,讀書他還是不差的。
這會兒見顧璋的一篇文章,能得如此權勢,得皇帝青睞,實在是佩服不已。
他們這一支單出來,苦守了三代,才讓他有機會能科舉入仕,就為了他們金家有人能出個一官半職。
他自認天資聰慧,可顧璋比自己年歲還小,竟然能做到給全家都帶來官品。
“小石頭,你給我講講,怎麼想到這一茬的?”金瑎簡直好奇死了。
顧璋:“……”
說他上輩子怎麼和一株變異小麥王“秉燭夜談”,激戰十幾天。
還是說他上輩子管理基地糧田的時候,學習和查閱的那些資料?
顧璋看著金瑎亮晶晶的眼神,還是挑揀著說了一點。
顧璋這一開口,就有些不得了。
原本好好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學子們,都豎起耳朵,坐得遠的,還站起來走過來聽。
連應當提醒眾人回座位,馬上要響上課鈴的黎川,都忘了時間。
直到代表上課鑼鼓聲敲響。
金瑎急道:“怎麼這麼快就上課了?這才正講到關鍵地方呢!”
顧璋使用了本末倒置的講法,也就是把自己的功勞,當作原因,說自己正是從小增產中發現了關鍵。
他剛剛講解到第一年麥穗看起來變得飽滿,村人都過來幫忙收割。
周圍學子也正聽得起勁。
所以這次產量多少?後來能到畝產兩石,這麼大的跨越和進步,就是從這次豐收中找到了什麼關鍵點嗎?
“怎麼就敲鑼了?”
不過再想聽,也隻能回到座位上安分坐好,等夫子來上課。
顧璋安安穩穩的上了一早上課,等中午午休的鑼鼓聲響起,夫子才出教舍的門,就有人圍了上來。
看顧璋拿了食盒,問道:“是要去食堂用膳嗎?要不咱們一起,邊吃邊講?”
顧璋確實要去食堂,要熱一熱才方便吃。
“行吧,一同去。”顧璋身邊圍了不少人,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食堂去。
就連餘慶年這種平日裡不怎麼去食堂的人,都難得拐彎往食堂的方向走。
一行人邊走邊討論著今日學業,討論著聖人文章。
可走著走著就感覺不太對勁了。
有股香味不知從哪裡飄過來,還粘人似的,怎麼走都環繞在他們周身,時不時調皮地往他們鼻子裡鑽。
偏偏認真去找的時候,那味道仿佛又沒出現過。
若隱若現,實在撓人,就跟讓他們抓心撓肝一早上的顧璋一樣,實在是讓人又愛又恨!
他們坐了一張大桌子。
顧璋也帶著食盒去加熱,食堂裡有一個專門的灶,旁邊挖了許多凹進去的空當,以便學子利用食堂灶裡的餘熱來熱飯。
才用大火力燒了上千人的飯食,還熱乎著,沒一會兒,食盒就溫熱燙手起來。
顧璋第二盒本想帶給燕老吃,這會兒乾脆直接也熱了。
他帶著食盒回來,桌上已經坐了好多人,都打好了飯菜。
看著顧璋靠近,不約而同看向顧璋手裡的食盒。
饞了他們一路的香味,竟然是從顧璋手裡的食盒裡散出來的?
難怪那奇異的香氣就跟攆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