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開業 不及顧璋心胸坦蕩,品行磊落……(1 / 2)

食堂裡有許多桌椅, 此刻零零散散地坐滿了人。

正是飯點,人還在逐漸變多。

問心學院裡有大半學子都會來食堂吃飯,有的是為了省錢, 有的是為了節省時間。

即使是家境富裕的學子, 也不會天天中午下山打牙祭, 用完午膳之後又回來, 這樣午休的時間會被占用不少。

可今日的食堂,和往日有了些不同。

一股並不濃烈,但是極為勾人的味道,在人來人往的食堂散開。

聞到的人都被勾得有些饞了, 對著往日自己愛吃的飯食,突然覺得有些沒滋味。

悄悄地咽了下口水,忍不住抬頭張望。

“今日食堂有新菜色嗎?這也太香了,是哪位廚子做的?”正吃飯的學子,低聲問同窗。

他旁邊的同窗很想回一句,可能是那個公子哥派小廝去山下酒樓買的, 但心中也有些不想要這個結果,乾巴巴道:“等會咱去問問。”

“這是什麼味道?”

“好像是雜嚼的那種肉香。”

“胡說,雜嚼哪有這樣霸道的香味?”

食堂裡不可高聲語, 但即使這樣,也比往日安靜的食堂熱鬨了許多。

遠處學子還在低聲議論,四處張望尋找。

路過顧璋他們這一桌的學子,被香得仿佛定住了腳,有些走不動道, 看著顧璋的食盒。

顧璋道:“其實還是要剛出爐的好吃,放涼了再熱,總歸會差一些。”

顧璋將一盒放在自己麵前, 將另一盒放到中間:“不嫌棄的話,可以嘗嘗。”

路過的學子:??

竟然還差一些?

那剛剛出爐時會有多香?怕是要把他饞得口水都流出來?

眾人本想寒暄一番。

但顧璋已經低頭,夾了一塊切好的肉,放進嘴裡吃起來。

顧璋吃東西向來是享受的,任誰經曆過末世五十五年那樣的資源匱乏,也會對所有的食物都珍惜,欣賞。

他吃得臉頰微微鼓起,顯然是對嘗到的食物很滿意,眼睛都滿足地眯起來。

眾人視線再落到中間那盤雜嚼上,深褐色的肉塊表麵透著清晰的紋理,熱氣伴隨著香氣在鼻尖環繞。

肚子裡的饞蟲一下就被勾起來了!

宛如黎川這樣的稍窮困的學子,都努力挪開視線,低頭吃自己食盒裡的飯菜。

倒是餘慶年這般家中富裕的,不怕欠顧璋人情,想著大不了下次再請回來就是。

餘慶年笑道:“那就多謝顧賢弟款待了,這般奇香撲鼻的雜嚼,我還真是頭一遭見。”

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送入口中,感受到濃鬱獨特的羊肉香氣在口中逸散,滿口鮮香翻騰,控製不住想要去夾下一筷子。

索性骨子裡的禮儀讓他克製住了,本就不多,他若吃了,就有人吃不上了,但也下意識問:“這是哪家酒樓的雜嚼?”

他問到了,今晚就去要一盤。

這一口吃得,把肚內饞蟲都勾起來了,又得忍著,不上不下的,著實難忍!

同樣品嘗過的學子們,也都覺得嘴裡肚內都空空的,眼前的飯食吃了就跟沒吃一樣,根本不滿足,恨不得再來一盤才好。

“是啊,這般好吃的炙羊肉,我怎從未聽過?”

“我倒是覺得這個五花肉片最為油潤可口,就是可惜外皮軟了些,若是剛剛做好,想必更焦酥。”

顧璋見魚兒上鉤,滿足的烏眸更亮了幾分。

他將中間那個食盒向右邊推了推,家境不同坐下的時候,也自然地坐到了兩邊:“都嘗嘗,冷了就不好吃了。”

黎川看著上好肉條製作的雜嚼,克製地收回了視線,低頭專注吃自己餐食裡的飯菜,“不用……”

他還沒說完,就見碗裡出現了一大塊上好的肉塊,鼻尖嗅到的香氣更明顯,是一股經過柏枝熏煉的獨特肉香。

顧璋用食盒第二雙乾淨的筷子,給右手邊坐得近的兩人夾了點,“試試看,順便說說味道怎麼樣?”

剛剛嘗過的人,見他們這般磨磨唧唧,都恨不得端過來分掉。

“也不知怎麼調的味,吃完後依舊覺得滿口奇香!”

顧璋默默記下,他都沒注意到還有這個優點。

孜然確實是能留香很久的香料,回香特彆強烈,而且味道持久不散。

除了密封的油紙包,如果買小份解饞,倒是可以選擇些敞口的容器。

尤其是孩童,邊走邊吃,一路飄香,就是流動的廣告位。

“吃起來像是經過柏枝炭火熏製,又因這奇香香料點綴,本就濃鬱的肉香,嘗起來都更有滋味了。”

“肉嫩,味足,鮮香,初嘗驚豔,後又回味無窮。著實好吃!”

……

“顧賢弟,你還沒告訴我們,這是從哪家酒樓或者哪個鋪麵買的?”

顧璋收集著評價,想著可以改進的地方,被問到,展眉笑道:“是我家的營生,現在還沒開張,到時候開張了,歡迎諸位捧場。”

口袋裡都不缺銀子,都是他家的潛在客戶群啊!

雖然家中貧寒的學子沒錢,但是不少都有文采,評價起來,花樣繁多,不會隻乾巴巴憋出一句“好吃。”

顧璋借此機會,光明正大地給她娘的鋪子打廣告。

桌上的人都愣住了。

士農工商,商排最末,不少讀書人都羞與之為伍,覺得全是銅臭味。

黎川都停下筷子,抬頭看他,他見過顧璋花錢的時候,絕談不上貧寒,竟也讓家人去做營生?

黎川記得很清楚,他分明見過顧璋在巷口哄家中長輩開心的乖巧模樣。

難不成也是花言巧語,哄得家裡人掏心掏肺供他讀書,自己卻在外麵大手大腳花錢之人?

若是這樣,即使再聰慧,有文采,他也羞於與之為伍。

餘慶年也有些不信,他觀顧璋穿著、日用皆不俗,而且都已經考中秀才,怎麼還做這個?

他猶豫問道:“是家中親戚的營生嗎?”

“是我娘要做的營生。”顧璋直言不諱。

竟然是顧璋的母親要做這個雜嚼的營生?

顧璋見他們都愣住了模樣,腦子裡轉了一圈,也明白怎麼回事。

他道:“我出身農家,幼時家貧,身子骨也不好,好幾次都危在旦夕。”

眾學子:???

他們想起射、禦課上顧璋生龍活虎的表現,都不敢相信顧璋小時候竟然體弱多病?

“家裡地全靠我爹和爺爺種著,不過誰都知道,種地是肯定不夠我喝藥的。那時喝藥,全靠我娘接些手工活掙錢。”

不管有錢沒錢,此刻都怔了神。

有錢的富豪鄉紳家的學子,有點難以置信,顧璋幼時竟是如此?

家中稍顯貧寒的,也驚詫,顧璋竟然敢就這麼當眾說。

而且顧家原來,似乎比他們家都更窮些?若是擱在自己身上,想想都覺得難以啟齒。

顧璋半點不受到眾人視線的影響,坦坦蕩蕩道:“我家原來是真的窮,六畝地裡還有兩畝是開荒來的,種地隻勉強夠餓不死。”

說著,他的聲音都有點驕傲的上揚,顯得輕快了些,“我娘就是這麼能乾,硬是掙到錢,給我看病、喝藥、供我讀書。”

顧璋還沒說完,眾人眼裡就五味雜陳,表情各異,精彩得很。

有人道:“確實令人敬佩,可如今既然富裕起來了,為何還要拋頭露麵,做這等低……這等營生?”

顧璋道:“當然是因為她喜歡,能自己掙錢底氣也足,日子過得便痛快。”

他們家一直都是秋娘說了算,不僅爹聽秋娘的,“我兒時都被我娘揪耳朵。”

這都是她娘掌錢的底氣。

眾人看顧璋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難儘,竟有人能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這等讓人羞臊的話?

這難道很讓人驕傲嗎?

顧璋半點沒覺得害臊,他臉皮是奇厚的,反而還問道:“誰家能有我娘這般有底氣?為何富裕了,就要剝奪她掙錢的乾勁,讓她為了些教條,失了這份底氣來源的根基?”

這話還真把一桌人都問倒了。

有錢人家女眷都被困在後宅,即使管家,但在外頭的大事上,也隻能聽男人的。

有家中父親給人當賬房的,努力回想,也隻能想起家中忙忙碌碌操持的背影,偶爾伸手找父親要錢過日子。

“掌心朝上找人要錢的人,慢慢被養得沒了生存能力,受了委屈也隻能咬碎了牙和血往肚裡吞,躲在角落裡默默哭。”

慢慢到最後,受了委屈都不敢說了。

顧璋:“我可舍不得,舍不得我娘變成這樣,她就像冬日裡生長的鬆柏,不該藏在溫暖的屋子裡養。”

他更願意看到敢揪他耳朵,罰他沒雞蛋吃的秋娘,可不想看到秋娘以後隻能看他眼色過活。

黎川聽了顧璋的話,隻覺得眼前的顧璋好像和那日看到的顧璋重合了,甚至隱隱覺得有些自愧不如。

他也家貧,自來了府城,愈發捉襟見肘,他娘甚至都在外接了漿洗的活計,他自然不會嫌棄,可也從不在學院裡提,他自問沒法將這些坦蕩地說出口。

他真是白長了幾歲,還不及年幼的顧璋心胸坦蕩,品行磊落。

顧璋了解這個世道對女子的苛刻,如果他這個當兒子的都不表態,甚至嫌棄秋娘這樣做,秋娘定會遭到許多異樣的眼神和言語。

他笑道:“早年家中就是以這些營生養活我,供我讀書,如今自然也做得!況且我娘做的雜嚼這麼好吃,世人吃不到,怕是他們的一大損失了。”

不少學子聽了顧璋的這番言論,整個人都有些恍惚,想以孝道反駁,想到家中情況,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最後都不禁陷入懷疑中。

餘慶年看了眼顧璋,提醒道:“既要掙錢,還是控製些,彆誤入了商籍。”

商籍條件許多,例如月利潤,或者年利潤超過一定數額,有多大麵積的鋪麵,在官府登記了某行手藝生計……

總的來說,就是生意做大了,就要入商籍,官府要讓你交稅了。

顧璋自然提前了解清楚過,他笑道:“小本買賣,一個小小的吃食營生而已,多謝餘兄關心。”

餘慶年感慨:“顧賢弟灑脫,真性情也。”

他肯定做不到無視規矩教條,就為了讓親人活得自在些。

他掃了一眼,見桌上有人神色異樣,顯然是不讚同顧璋的話,他幫忙轉移話題道:“剛剛說到哪兒了?永河村那年豐收,畝產提高了多少?”

顧璋也注意到大夥神色各異。

他倒是也不在乎這個,誰也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認同和喜愛,道不同不相為謀,日後少接觸便是。

“那次豐收畝產提高了兩鬥,還出現了一株小麥王。”顧璋也說道。

“小麥王?”

話題順利地轉入了家國之事,書生意氣最愛揮斥方遒,聽了這些事,都忍不住期待起來。

“能發現這份經驗也太難得了,我都注意不到這些。”

“顧賢弟,你覺得推廣到寧都,最後能提高到多少,真能有均產兩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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