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會元 大殿上的聲音,怎麼有點耳熟?……(1 / 2)

“讓我看看!”

“彆擠我, 再擠要撞到前麵的官爺了!”

榜下十分熱鬨,看熱鬨的百姓,參與了賭局的押注者,各個家族的小廝……都用力往前擠, 想要趕緊看到禮部公布的會試榜單。

顧璋從二樓包廂往下探頭望了一眼, 就趕緊縮了回來:“看個名次而已, 也不至於如此激烈,圍觀的百姓怎麼這麼多?”

“當然是來瞧熱鬨的。”顧大根站在窗戶邊,眼熱的看著被緩緩展開,往布告欄上張貼的紅紙。

他多想下去擠一擠,親自去給自家小石頭看榜, 可惜娘子不讓他去。

顧璋這段時間, 都在忙著食畫冊的事情, 倒是對這些沒有關注,還以為顧大根口中的熱鬨是說科舉放榜,他嘀咕:“以往在寧都, 放榜也沒見這個陣仗。”

除了在榜前擠的人,整條街都圍滿了人, 裡三層外三層,烏泱泱一片。許多鋪子的二樓, 窗戶敞開,能看到許多人。

不知道的,恐怕還會以為誰要集合大軍, 攻打禮部!

燕先竹笑道:“可不是來看放榜的, 榜下捉婿聽說過沒有?”

顧璋:!!!

“這竟然是真的?”顧璋一直以為這是戲言,居然真的會有人榜下捉婿。

燕先竹笑道:“要不你去榜前試試,看有沒有人把你捉走?”

顧璋十分自然接茬:“那肯定有, 我這般俊俏,肯定討日後老丈人喜歡。”

千裡迢迢趕回京城的燕先梅,看著弟子十分自然地和大哥插科打諢,感覺自己路上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繼而心底又泛起一絲酸酸澀澀的情緒。

往日和他最親的小徒弟,如今入了京,被他大哥拐跑了!!!

他自小沒大哥能說會道,也沒大哥待人處事圓滑,小石頭會更喜歡大哥也是自然。

顧璋吸了吸鼻子,故意說道:“我好像聞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

燕先梅拿著茶杯的手一頓,又故作鎮定,自然無比的喝茶。

酒樓四方桌配的是長凳,顧璋一屁股坐到師父身邊,少年賣乖道:“若我真被捉走了,師父肯定會帶薑武叔來救我的吧?”

燕先梅不好意思承認,隻道:“被捉走了正好,省得我頭疼。”

還沒等顧璋回話,外麵就傳來陣陣欣喜若狂的喧囂,喧聲震天,猶如在耳膜擂鼓。

“我中了!我中了!!!”

“顧璋!寧都來的顧公子是頭名!”

喜報傳過來,包廂裡所有人都麵帶喜色。

燕先梅也心中歡喜,猶如大夏天去清涼溪中淌水般快活,看還賴在身邊,抱著他手臂的顧璋,笑罵道:“馬上要入朝為官的人了,怎麼還跟孩子似的耍寶?”

“我本來就還小啊!”顧璋得意道,“我都還沒及冠,就考中了貢士,眼瞧著馬上就要成進士了,師父是不是該誇誇我?”

燕老好笑又語塞。

小時候逞能的時候不覺得自己小,覺得能打退豺狼,科舉時硬撐著答題時不覺得自己小,需要好生照顧。偏這會兒說自己小了?

“合著你的年歲大小,不按時間來,按你的心情來?”

顧璋連忙找隊友,他問在場對這個話題最有話語權的秋娘:“娘,你生的兒子,你說孩兒是不是還小?”

秋娘得了喜訊,這會兒心情正好,配合著現場氣氛,笑意盎然地調侃道:“娘可不知道。有些人啊,要拿主意的時候,就覺得自己是大人了,一喊他成親,就改口說自己還小。”

說到成親這個話題,王氏也念叨起來:“小石頭你也不小了,前頭說要安心念書,現在都考到京城來當官了,總要討個媳婦了吧。”

顧璋左看看右看看,試圖找個幫手。

顧大根看到兒子的目光,當即表明立場:“你娘說的對!”

顧璋當即耷拉眉眼,長歎一口氣道:“唉,我說我還小吧,誰家大人被這樣當小孩訓啊?”

他還無奈地攤攤手,一副“真拿你們沒辦法”的模樣,看得燕先竹忍不住放聲笑起來:“哈哈哈——”

他自見顧璋以來,隻見過他聰慧至極、妙語連珠的樣子,有時候甚至敢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來,沒想到這麼機靈的小子,也有吃癟的時候。

聽燕先竹先笑出來,大夥都繃不住了,包廂裡傳來數道透著喜悅的大笑聲。

笑著笑著,燕先竹都有些羨慕自家弟弟了,就憑他對顧璋的認識,恐怕隻有經曆了他兒時時光的人,才能讓他露出這副乖巧服軟的模樣。

顧璋帶著家人回住址等著接捷報,安排後麵的事情。

卻不知許多人都被他這個頭名嚇壞了。

押注輸了賭徒,氣急敗壞地把押簽扔到地上,怒道:“不是說他在考場中起燒了嗎?怎麼連個起燒了的人都考不過,真是沒用。”

百姓也都嘖嘖稱奇。

“他才十六啊!”

“若按實歲算,隻要沒過今年七月,顧會元才十五,十五!”

“加上會元,他已經連中五元,若殿試再中個狀元,那就是本朝年紀最小的狀元了吧?”

“豈止是本朝,十六歲連中六元,進士及第,這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我若是皇上,我肯定把狀元給他,六元及第的顧小狀元,豈不是一樁美談?”

祝子瑜聽到街巷中百姓交談的聲音,臉色都黑沉下來,連捷報都不想回家接了。

這樣的道理,百姓都想得到,他自然也想得到,他沉澱了許久,就為了博狀元之名。

原本一切都算好了,萬萬沒想到,竟然半途殺出個顧璋來。

在這家看榜酒樓二樓的,大多都是京城考生。

他們本都想好了祝詞,這會兒麵麵相覷,寬慰道:“祝兄能得了會試第二,說明才學俱佳,隻怕是那小子的文章更得主考官青睞。”

“會元年紀小,怕是沒經什麼事,殿試緊張發揮失常也未可知,祝兄在京城長大,自幼受家族熏陶,定能發揮出最佳水平,最後結果還未可知。”

祝子瑜黑沉的臉色這才微微緩和,他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對麵會試紅榜,想起那日在朝花宴見到隻顧著吃、詩篇也略有匠氣的顧璋,壓下心中不服氣。

他拂袖起身:“殿試見分曉!”

***

春闈放榜後,學子們就要參加禮部的禮儀培訓。

總不能讓學子們都冒冒失失地去麵見皇上,屆時出了什麼岔子,總歸是不好聽的。

顧璋還趁此機會,找了找廣宇兄,畢竟人家都在他生病的時候,上門探望過了,總要找個機會還了這個人情的。

可惜也沒找到。

除了禮部的培訓,顧璋還特意到燕府。

燕先竹之前就跟他說過,皇上頗為欣賞他,讓他不用擔心被參之事,這次要殿試了,給他交了個底,叮囑道:“所以日後見了皇上,也不必那麼緊張的收著,可以適當放出點真性情。”

燕先竹最會揣摩人心,能成為天子近臣,自然是摸清了皇上性格的,但他有些擔心顧璋過於放開了:“不過也不能過於放肆,你得拿捏好這個分寸。”

燕先竹沒料到,連他都低估了明盛帝對顧璋的喜愛,甚至已經微服見過本尊了,還被顧璋當著麵吐槽有點窮。

他畢竟不是皇帝,沒坐在那個高處不勝寒的位置上,沒法親身體會到明盛帝肩上沉甸甸的擔子,沒法切身感知到明盛帝和權傾朝野,門生遍布天下的佞臣,長達數年博弈的耗心勞神……

從初繼位民心不穩,邊關戰亂,權臣掌握朝堂話語權,一步步走到現在,許多關鍵時刻,都玄之又玄地得到顧璋巧妙的助力,每每心疲力竭的時候,都聽顧璋兒時趣事展顏一笑。

可以說,顧璋陪他度過了最艱難的那些年,是在最緊繃、最疲憊的年歲裡,唯一能讓他放下戒心和防備、精神稍稍鬆快下的小輩。

明盛帝對顧璋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不過現在,燕家兄弟和顧璋本人都還不知道。

燕先梅不擅長這個,隻聽大哥教弟子,在旁邊笑著聽。

顧璋哭笑不得道:“怎麼說得我好像個潑猴,馬上要去大鬨天宮一樣?”

他在親人朋友麵前是隨意了一點,但是在外人麵前,禮儀拿捏得還算不錯吧?

不熟的人,誰不誇他一聲好?

燕先梅和燕先竹兩兄弟,齊齊的嚴肅地看過來。

顧璋乖乖舉手保證:“我肯定老老實實的,絕對不做出格的事情,就算皇上問我話,我肯定也是最乖巧恭謹的那個!”

他禮儀也是得過禮部□□誇獎的,說沒見過行禮和儀態比他還好看的少年,怎麼都不放心他呢?

唉,看來平時作的妖,都是要還的。

***

燕府,膳桌。

燕先竹見孫女低著頭,小鬆鼠一樣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不由想到顧璋那個讓他幫忙作序的畫冊。

他最是疼愛這個心靈手巧,又嬌憨可親的孫女,要不也不會應下為顧璋玩鬨的食畫冊作序的事。

他作為翰林掌教,管翰林院諸多學士,哪裡能輕易應下這些事?

不過他這個孫女最愛這些,應該會喜歡那本畫冊。

飯後,燕先竹輕咳一聲,提起顧璋做了一本食畫冊,他言語間頗為讚賞:“那畫繪聲繪色,讓人見之口舌生津,肚內饞蟲鬨騰。”

果然小孫女燕芷聞之好奇,提起裙擺就小跑到他跟前:“爺爺,我能看看嗎?竟有人能把食物畫得人垂涎欲滴?”

燕先竹笑道:“正好顧璋送來讓我看看,好方便作序,我讓人拿來你瞧瞧。”

“那再好不過了!”燕芷笑得眉眼彎彎,往燕先竹旁邊凳子上一坐,“京城中那麼多擅畫的公子,我還沒見過有人專門畫美食珍饈的。”

她想起上次見到的顧璋,誇讚那份花生一聽就不似作偽,而是發自內心的覺得好吃,真心喜歡食物的人,畫的畫肯定也好看。

等真看到顧璋準備的畫冊,燕芷眼睛都瞪圓了些,珍惜的捧著畫冊,一頁頁翻看,眼中異彩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