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翰林 宣翰林編撰顧璋上朝覲見(1 / 2)

顧璋使勁兒回憶。

也沒回憶起太多有關會試第二場的內容, 更彆提當初自己是如何作答的了。

“怎麼不早點說?”顧璋歎了口氣,考完、閱卷、出成績、殿試、瓊林宴……這麼一溜煙下來,都過去兩個多月了。

如果是考完沒多久回憶, 他估摸著還能想起來一些。

顧璋跑去找黎川他們打聽, 幾人集思廣益,幫他湊了一份會試第二場的試題。

黎川和金瑎在準備朝考, 為留在翰林做準備, 故而回憶完了試題,就各自回去複習。

餘慶年得了探花, 與顧璋一樣不用參加朝考就能留下, 他疑惑:“璋弟回憶這份會試試題作什麼?”

“想想看我當初怎麼答的,也不知給自己挖了什麼坑。”顧璋看完試題, 覺得題題都可疑。

這題論述遇到山洪山崩, 如何安置百姓。也不知他有沒有寫超出時代的救援安置、防疫知識、甚至是避免山洪再次發生的長期治理辦法。

還有這題有關山匪,他會不會迷糊中寫的太過, 把當初末世中極為流行的,舉基地之力率先圍剿喪屍的法子寫出來了?

還有這題……

顧璋:“唉——”

餘慶年溫和地寬慰道:“璋弟無須擔憂,即使會試答卷有些疏漏, 但如今殿試已過, 你我官位已授,已成定局。”

顧璋嘀咕:“我倒是情願真有疏漏。”而不是現在這種, 自己給自己埋了一顆雷,還忘記埋在何處。

不過顧璋也不是吐苦水, 需要人一直寬慰的人,他很快就調節好心情,積極的想起辦法來。

他得了狀元,入了翰林, 也不知翰林最大的頭頭燕先竹有沒有辦法看到他會試答卷?

燕先竹年事已高,早就不日日上職了,不過隔幾天,還是要來一回的。

這天快到午時,燕先竹發現顧璋在門外溜溜達達。

“做了什麼虧心事,連我的門都不敢踏進來了?”燕先竹收起桌案上的書冊,招呼顧璋進來。

顧璋跑進來,笑眯眯道:“這不是在翰林院裡,怕人說您有私心嗎?可不能因為我這個芝麻大點的小官,損了您老人家的名聲。”

燕先竹收拾桌案的手一頓,見顧璋臉上燦爛的笑容,心中有些狐疑。

小子平日裡對他可沒笑得這麼燦爛過,跟吃了蜜似的,他心中微微警惕起來,嘴裡道:“舉賢不避親,你把平日裡那股機靈勁兒拿出來辦差,辦得好,自然無人敢說閒話。”

顧璋順著杆子往上爬:“那您可得幫幫我,皇上讓我好好準備給他辦差,說與會試第二場有關,可我都忘了當初如何作答。”

燕先竹先是心驚:“皇上何時見過你,還交給你差事?”

皇帝召見翰林中的學子、侍講,都會有相關記載,何年何月何日召見了誰。

他作為翰林掌教,這記錄冊隔幾天就會呈上來給他過目。

顧璋將那日瓊林宴上的事說了,跟燕先竹告狀皇帝話都不說清楚,還讓人猜!

顧璋愁眉苦臉道:“我又不敢去問皇上。”

他沒好意思說實話,不是怕明盛帝,而是怕說錯了話,漏了更多的底。

萬一出錯了技能牌,那就是白送了。

燕先竹瞧著顧璋聳拉小臉的模樣,稀奇道:“你還有怕的時候?”

他還是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找人打聽起來。

這日,燕先竹兩兄弟在院中樹下喝茶下棋,他便忍不住提起了這事,笑道:“彆看平日裡機靈聰慧,還是個沒經太多事的孩子,此前你我兄弟還擔心他在皇上麵前過於放開,沒想他也是怕的。”

燕先梅多了解自家小徒弟?他一聽就知道不對勁,笑著搖搖頭:“兄長你想想,弟弟在信中寫過,他兒時屁顛屁顛跑進屋子裡來哄我,都是些什麼事?”

燕先竹下棋的手一頓。

疏忽了!

那日顧璋表現難得可憐又緊張,他竟一時間沒能把他和信中腆著臉哄師父的頑童聯係在一起。

“大哥也彆太擔心,先有個心理準備,屆時彆被嚇著就好。”燕先梅淡定道。

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孩子有動響,後頭絕對憋著大招。

燕先梅這些年下來,已經習慣,但凡身邊有什麼超出常理的事情,往顧璋身上想,一準錯不了!

“我還不至於被點小事嚇著。”左右不過一個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能辦多大的差事?也就翰林那點事。燕先竹好奇道:“子實不擔心?可需要大哥讓下頭照拂一二?”

“彆看他皮,做事心裡都是有分寸的。”燕先梅想想翰林那些事,笑道:“還真沒太大擔心,就他那股鬼精鬼精的機靈勁兒,要是真有人能欺負得了他,那我倒要好好瞧瞧,是個什麼人才。”

***

燕府後宅。

燕夫人走進女兒院子,正院沒見人,倒是又添置了幾樣精巧可愛的小擺件。

奶乎乎的木質乳白色幼犬,正睜著水汪汪的狗狗眼,乖巧地趴在進門右手邊的矮桌上。

仿佛在等主人回家,見到主人後十分激動又期待地說:“汪汪,主人終於回來啦!”

“汪汪汪,想出去玩,主人帶我出去玩汪!”

幼犬腦袋圓乎乎的,被打磨得極為光滑,讓人忍不住笑著伸手摸一摸,進屋的心情都變好了。

除了這隻新添的乳白色小犬擺件,掛在小門旁的蝴蝶百花風鈴,牆上新換的誘人食畫冊子……無一不讓人感覺,房間的主人極為熱愛生活。

花了許多心思,將房間的每一處都擺弄成自己最喜歡,最舒服的模樣。

這定是個快活透亮,生機勃勃的姑娘。

“芷兒呢?”燕夫人問。

婢女屈膝行禮道:“回夫人的話,小姐在小廚房。”

燕夫人便帶著人往小廚房走,越往小廚房走,麵色愈發帶出幾分愁。

燕夫人想想就覺得頭疼,兩年前她就開始幫女兒尋摸好夫君,可偏偏東挑西挑,愣是沒一個合適的。

高嫁是萬萬不行的,若日後有個什麼事,他們燕家隻能咬碎了牙和血吞,連幫忙說話都難,他們燕家也不需要犧牲女兒幸福去做這些事。

同等世家的,本就沒有太多適齡的公子,要不就是家裡人口太複雜,跟入了龍潭虎穴也沒差了,婚後沒個安寧,要不就是芷兒根本瞧不上。

好不容易尋摸到兩個還行的,可她去和人家夫人一見麵,就聽出了對方隱隱有些瞧不上她家芷兒,說琴棋書畫不通也就算了,還喜歡匠人手藝,琢磨廚藝。

婆婆不喜歡,瞧不上,日後日子可怎麼過?

燕夫人更愁的是,她家芷兒可比外頭隱隱傳言更誇張。

不是旁人貴女那般,吩咐下人去做的那種,無論雕刀、紙塑、鍋碗瓢盆……都愛親自動手,而且極為喜歡鼓搗這些,甚至手都不似許多仕家女子般白皙柔嫩。

“芷兒這性子,可如何是好?”

燕夫人身旁的嬤嬤寬慰道:“小姐嬌憨可人,性子也是極好的,不過天真爛漫了些,有點自己的愛好,總能找到好夫婿的。”

聊著,一行人就走到小廚房門口。

都還沒進門,就聽到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就跟快活的小鳥兒似的,好好聽得人臉上的愁苦都融化了。

“青荷,這泥好黏呀。”

“你看我做的,是不是和畫裡的這個烤爐一模一樣?”

燕夫人一進去,就見女兒正笑盈盈的蹲在地上,纖白的手上沾滿了泥漿,興致勃勃的在盤弄一個圓筒形的東西,甚至臉蛋和鼻尖都沾了一點泥,活像個小花貓。

她還興奮地說:“青荷,你看這書裡寫著,烤爐還沒開,香味引來的人,能足足擠滿一整條街呢!”

“老王賣瓜都還自賣自誇,小姐您忘了,這書裡好些製作過程的建議,都還是您給的。”青荷不讚同,哪裡會有這麼香的炙肉?

她家小姐做的各種肉,也不過是香透了一整個院子。飄香十裡那多半是文人誇張。

“才不會。”燕芷才不理她,她胳膊環著膝蓋探頭往爐子裡瞧,聲音裡滿滿都是羨慕和期待道:“滿滿一條長街的人啊!要是有一天,我也能被這麼多人喜歡誇讚就好了。”

燕夫人止步。

她瞧著女兒甜美嬌憨的小臉蛋,眼前卻浮現自家女兒在小廚房裡忙來忙去的身影,就跟個快活的蝴蝶似的,偶爾還能聽到叮叮咚咚的聲音,仿佛在給哼著歌的女兒伴奏,明明尋常的聲音,串在一起就是好聽極了。

那是她家芷兒高興的聲音,女人家一生中,未出閣前最高興快活的日子。

燕芷驚喜:“娘,你來了!”

燕夫人被女兒透亮驚喜的眼睛看著,心裡又酥又軟,原本準備的話,便也不好說出口了,她和煦一笑:“又在捯飭什麼吃食?”

燕芷拿著走後門提前要來的《食神鬼斧》翻開寧都篇,指著滋滋冒油,金黃酥脆的炙肉,和燕夫人喜吟吟地分享起來。

看著女兒手裡的畫冊,燕夫人心裡突然浮現一個想法。

她以往也不是沒試著往下頭找過,但許多攀附的心思太明顯,連她都瞧不上。

她心中盤算起來,顧璋模樣俊朗,品行瞧著也好,能被燕家兩位最厲害的長輩看中,還連中六元,日後想來也差不到哪裡去。

而且她眼瞧著,顧璋沒有瞧不起芷兒的愛好,反倒是有點喜歡,不僅上討著要酥烙花生,還出了本講吃食的畫冊。

其它且不說,單說願意自己吃虧也護著芷兒,這便超出旁人一大截了。

最重要的是,她家芷兒好像也挺喜歡的,燕夫人瞧著身旁捧著畫冊,嘰嘰喳喳跟個小黃靈鳥似的女兒,眼裡浮現溫柔的笑。

她用帕子給女兒擦擦鼻尖的小泥點,問道:“芷兒喜歡叔祖父的弟子嗎?”

***

翰林院。

這會兒已經距離殿試後有一月了,今日是翰林院舉行朝考的日子。

除了一甲以外,二甲和三甲的新科進士都可以參加,朝考成績好的成為庶吉士留在翰林,餘下沒考中的,就外放當官。

在翰林院裡的任職,怎麼說也是天子近臣,有機會見麵皇上,在京城與朝中重臣打交道,還有經驗豐富者擔任教習,三年下來,學到的經驗,積累的人脈是外放的官員難以想象的,升遷也更快。

故而朝考十分重要,黎川和金瑎都準備已久。

顧璋和餘慶年都已經初步熟悉了翰林事項,這會兒在自己的位置上辦公,見有人出來,他們連忙起身往外走。

“怎麼樣?”顧璋問道。

黎川向來克製守禮,隻道:“儘力答完了。”

這話落在顧璋耳朵裡,自動就換算成“沒問題,可以放心等結果。”

他鬆了半口氣,又趕緊去看金瑎。

金瑎苦笑:“我沒太大把握。”

他今兒算是栽了跟頭,本來他的學問就不如三位兄弟,有些名氣也全靠詩詞,能一路考上來,多少有點運氣的成分。

金瑎說了說自己作答的,黎川這個做過一遍題目的,率先眸子暗了些。

顧璋和餘慶年也心裡沒譜,倒不是說很差,但是在這麼多萬裡挑一的新科進士中,最後能不能取上,還真是個問題,感覺就在能留下和不能留下那根線上晃。

能不能取中,是要靠最後禦筆欽點,也還有轉機,顧璋想著,才道:“考都考完了,咱不聊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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