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意盈盈道:“見雷將軍可不能騙人。”
北驍衛:“……”
哪裡來的小子,還真以為能比得過他們不成,未免也太自信了?
“我說的話,從不反悔。”薛見雷饒有興致地看顧璋:“你怎麼知道我是誰的?”
顧璋神采飛揚道:“我可是聽著見雷將軍的故事長大的,自然認得出!”
這話聽著就讓人舒服,不僅薛見雷眼裡帶著點笑意,連原本威風赫赫的三百北驍衛也都麵色緩和。
原來是崇拜他們見雷將軍啊!
小子還挺有眼光。
怕本來就不是想跟他們比試,爭奪那匹難得的好馬,而是想在崇拜的人麵前露露臉。
顧璋眉眼笑意更濃。
一句話,讓所有人對他放鬆警惕!
薛將軍吩咐人拿來一套騎兵勁裝,扔給他道:“換上。”
顧璋接過來,也不扭捏,直接在場邊脫掉外衣,隻留純白裡衣,然後換上更靈活,便於運動,在地上打滾也不心疼的麻衣。
就是……就是有點刺人。
顧璋感覺脖子後磨得不適,還特意整理了一下,把裡衣往上拉了一點,隔開。
許多北驍衛看到這一幕,還有明顯柔軟舒適的裡衣,都嘖嘖兩聲:“皮膚都這麼嬌貴,到時候可小心著點,彆把小家夥給碰壞了。”
這會兒,倒是有最近幾日恰好出營,聽到過外頭傳言的士兵,有些隱隱猜到了顧璋身份。
雖然彆的文官也比他們白很多,但是年紀這麼輕的,就顧璋一個!
但他們來不及,也沒機會告訴前幾日都在外頭巡查,才回營地北驍衛,比試就開始了。
這塊小訓練場和彆的不一樣之處,就在於上麵有很多阻礙,比如模擬搖晃的懸崖木橋,比如兩米高的牆,還有的下麵是水泥坑,隻能抓著上麵欄杆過去。
每組十人,燃香為計,後頭九名都不需要成績,在第一名奪得戰旗後,立馬用刀削掉燃燒的部分,最後每組第一比長短。
顧璋看了幾組,感覺挺有意思,他記得薛將軍是一品鎮國大將軍,當初他還小的時候,其實說見雷小將軍都是戲稱,約指薛將軍的兒子,那會兒他還沒有具體官職,不過如今已經是三品驍騎將軍了。
傳言中雷厲風行、用兵詭譎出奇的評價,他訓練的這支北驍衛,大概就屬於快速反應的突擊隊?
顧璋指著北驍衛身上的黑甲胄問道:“那個很重吧?我也穿上比較公平。”
“哈哈哈,你穿上怕是要被壓趴下了。”
“不用公平,就當是讓你的。”
顧璋眉眼含笑,饒有興致道:“等會兒我要是真贏了,可不能要求重比。”
一位虎背熊腰的北驍衛,氣壯如牛道:“誰好意思要求重比,誰是龜孫兒!”
顧璋看向拍板的薛見雷。
薛見雷對上顧璋烏亮的眸子,眼底浮現一抹思索和好奇,又看了一眼自信滿滿的北驍衛,還是道:“也沒你這個身量的黑甲胄,硬要說公平,他們還比你年長,力氣更大,更有經驗。”
顧璋頓時神采飛揚:“那我準備好了,下一場加我一個!”這簡直勝券在握啊。
他本身練習鬼索,身體就更靈活,藤蔓輾轉翻騰間,打出出其不意的效果,而且相比北驍衛,他身量更小更輕。
顧璋站在黑甲胄中間,像是一堆強壯黑熊裡,多出來一隻白軟的大熊貓,格外顯眼。
“你咋笑得那麼開心?”那位虎背熊腰,說誰反悔誰是龜兒子的北驍衛正巧顧璋在一組。
顧璋衝他燦爛一笑:“當然是因為開心。”
虎背熊腰的北驍衛,被他笑得退後兩步,要和身後的人換位置,粗聲粗氣地說:“我怕給他胳膊碰折了!”
誰也沒覺得顧璋是真奔著馬去的,不過圍觀的人倒是很樂意給他加油。
聲勢都比前二十多組高了。
“咚——”響鼓!
周圍正熱情喊“不要怕”“衝上去”“隻管跑就是了!”的士兵,聲音戛然而止,愣愣地看向嗖地一下飛射出去的人影。
在滿是斷垣殘壁的城市裡躲喪屍的追堵,是每位末世異能者刻在骨頭上的基本技能。
顧璋停也不停,蜻蜓點水般“踏踏踏”穿越過吊在半空中搖晃的橋,也不下去跑兩步,直接縱身一躍,飛撲到前方的斷岩處。
“他直接跳過了!!!!”
“這要是撞上去,怕是要頭破血流吧?”
……
原本寂靜的人群裡,接連出現驚呼聲,還是突然拔高的。
不過十一人誰也沒受影響。
顧璋跳躍到石壁上後,手腳並用地飛快往上爬,到頂端後,又順著麻繩飛快降落,他在頂端轉身時觀察了一下後頭,都在奮力追趕他。
在距離地麵還有大約3米多的高度,直接鬆手往下跳,許多北驍衛因為穿著沉重的黑甲胄,並不會選擇在這個高度就鬆手。
不遠處的帳篷群深處,一座平平無奇,誰也辨認不出的大帳中,薛將軍和數位將領都聽到了數道高聲驚呼。
“外頭何事?”
片刻後,有人進來回稟:“回將軍,是顧大人參加了北驍衛的戰馬爭奪,奪得了第一。”
帳篷裡將領們嚴肅的麵容,不約而同地齊齊露出詫色。
誰在北驍衛戰馬分配裡奪得了第一?
而外頭。
顧璋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下,成功第一個奪得了戰旗。
而在他身後,第二個到達的,正是那位虎背熊腰的北驍衛。
雙目瞪大如銅鈴,眼睛移也不移地看著顧璋。
顧璋看了一眼自己的香,剩得明顯最長,便放心回頭,對他笑道:“這位兄台,這樣看我,不會是想當龜兒子吧?”
“你!”力熊黝黑的臉漲紅,怒道:“你騙人!”
他哥說得果然沒錯,文官嘴都厲害!
“你倒是說說,我哪一句騙人了?”顧璋一臉正氣凜然道,“按照我朝律法,血口噴人,栽贓汙蔑最高可杖三十,關五年。”
顧璋特意沒說全,這是要造成嚴重後果才會有的判罰。
“我沒有!”力熊連忙反駁。
力熊頓時臉臭了,他努力回憶,竟然回憶不起一句這小子說謊的話!
文官太可怕了,一句自己實力弱的話都沒說,他們卻都覺得這文官弱小,而且無意搶奪戰馬,這就是文官嗎?!
“力熊。”薛見雷威嚴喊一聲。
力熊頓時站得梆直。
顧璋笑著站在薛見雷身旁,聽他發出洪亮的聲音,下達指令:“北驍衛,列隊!”
三百名北驍衛頓時按照十個小隊快速站好,人人挺起胸膛,表情嚴肅,身體筆直硬如長槍。
顧璋十分配合給薛見雷拉仇恨,表情笑嘻嘻的又帶著點得意,聽見雷將軍黑沉著臉,冷著聲音,把北驍衛好生訓斥一頓,還下了為期十天,訓練翻倍的懲罰。
被訓斥得越狠,被罵得越慘,他笑容咧開得越燦爛,越得意。
然後感覺一群銳利如刀槍箭矢的目光,朝他射過來,如果眼神能殺人,顧璋覺得他可能已經沒了。
沒這番拉仇恨之前,本來還有在這個項目上爭奪戰馬無望的人,對他抱有好感,甚至有些好奇想來認識一番。
“拉仇恨”過後,300人同仇敵愾地對他恨得牙癢癢。
顧璋也不在意,又不敢真來打他!
周圍休息的兵卒們,早就一個都不剩,帶著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飛快跑回自己的營房,上到輜重隊、下到火頭營,一個不落。
***
大帳中。
薛將軍和數位將領已經議事完畢,還聽下頭小兵繪聲繪色、活靈活現地還原了比賽現場,小兵說得那叫一個激動。
仿佛有人打敗了北驍衛,是多麼讓他不敢相信的事情。
從比賽開始,說到比賽結束,後頭他就沒看了,被叫來這邊。
力蠻:“……”他的傻弟弟。
薛將軍聽完,神色不變,隻眼底透出一絲欣賞,而後對身側副將低聲交待道:“既然他有這個本領,新兵營就換到北驍衛。”
副將猶豫:“那北驍衛的任務?”可都危險重重。
薛將軍道:“那就不必了。”
副將頷首:“末將明白。”
***
顧璋跟著薛見雷往裡走,留下300北驍衛在原地每人重新跑一百次。
“馬我等會就牽走了。”顧璋拍拍他的胳膊:“彆心疼,等會兒我送你個好東西。”
雖然隻有三個,倍數最好的那個他要留著自己用,警戒可能發生的險情,但是見雷將軍威名赫赫,又是薛將軍兒子,平日行軍任務一看軍種就知道危險,肯定會有一個的吧?
明盛帝的信隻有薛將軍一人看了,擔心泄露,也沒寫太清楚,隻說顧璋會帶一寶物,想來薛將軍定會喜歡。
薛見雷不知,他神色嚴肅地提醒:“薛將軍不喜私賄,收受賄賂和送禮的人同罪,跟軍中禁止聚賭一樣是嚴令禁止的。”
顧璋:“……”
“我要是真送點錢,薛將軍真會用軍法處置我?”
薛見雷見他這樣說,倒是放心了,不過依舊正色:“按照禮輕重來,軍紀不可違。”
顧璋感慨:“薛將軍果然如同皇上說的一樣,極重視軍紀啊!”
薛見雷神色也柔和了些,眼底有些淡淡的懷念。
恰好也有士兵前來接引:“薛將軍議事完畢,特派我來請顧大人。”
顧璋帶著人進入大帳,一眼望去,倒是和其它帳篷沒什麼區彆。
他讓隨從將箱籠放在中間的桌上。
當日一同出城的副將、力蠻,都對這個箱籠眼熟,他們當時還覺得,顧璋帶得行李挺多。
顧璋看了眼大帳中的人,道:“此物甚重,還請將軍屏退左右。”
薛將軍揮手,幾位小兵退了出去,不過幾位將領還在,薛將軍沒有讓他們出去的意思道:“幾位都是軍中悍將,也是我的心腹,顧大人無需擔心。”
顧璋數了數,加上薛見雷,一共八人。
但千裡眼隻有三個。
顧璋淺笑道:“我並非不相信幾位將領,不過還是勸薛將軍您一句,留這麼多人一起看,您肯定會後悔的。”
薛將軍目光如炬,銳利的眸光掃過顧璋的麵龐,和他的眼睛直直對視,一股磅礴的威嚴霸氣撲麵而來。
顧璋並不懼怕,屍山血海都對視過,更何況他能分辨出,薛將軍威嚴可怖的氣勢,並非真衝他來的。
那雙深邃矍鑠的眼眸裡,是有溫度的,隻有武力和殺氣的人不可能掌管大軍,守護邊關幾十載。
薛將軍收回目光,定言道:“直接打開,我薛安琛從不做後悔的事。”
顧璋從懷裡掏出鑰匙,邊開鎖邊道:“此物獻給您,您定會喜歡的。”
力蠻緩緩坐直了身體,好奇地往箱籠裡麵看去。
文人實在是太會哄人了!先是把媳婦哄來邊關,現在說得他都有些好奇,這裡頭的禮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除了戰馬、兵器、他從沒見過薛將軍喜歡過什麼。
按照鎖芯設置,顧璋左扭三圈,右擰九圈,又往回半圈。
隻聽輕微的“哢嚓”一聲,鎖開了。
掀開蓋子,露出裡麵森森的布置,顧璋一點點往外拿:“若有人想要強行破開,裡麵東西也會損毀。”
哦,看來還是個脆弱不堪撞擊的東西?
顧璋最後揭開柔軟的棉沙層,將三個粗竹筒形狀的黑色物品,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