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毒液 天賜我瑤光煌煌,其才衝霄,其運……(1 / 2)

八百裡加急的軍情, 一連數日出現在京城。

再佐以糧草在淩雲山被山洪淹沒,皇帝一怒一下發落數人的消息,百姓怎麼會沒有察覺?

看到又有馬蹄從京城街麵疾馳飛踏而過, 百姓心中戚戚然,麵帶憂色, 駐足議論。

“最近八百裡加急的軍情越來越多了。”

“前幾年一年都看不到一次, 上次這麼緊急的軍情, 好像還是當今剛剛登基那兩年。”

“匈奴這是休養生息, 卷土重來, 又想來犯?”

“薛將軍鎮守邊關, 定能狠狠打回去, 可偏偏糧草在淩雲山給埋了,唉, 千萬要是好消息啊。”

在百姓擔憂的議論聲裡, 軍情以最快的速度,一層層送上,直接送到了今日未散的早朝上。

匈奴大軍已退。

寧都百姓捐贈的糧草, 已經平安送入軍營中,損耗雖多,但餘下竟也能支撐過整個秋!

數量竟然如此龐大, 寧都百姓竟如此慷慨,顧璋在寧都府得民心之程度, 遠遠超出他們的預想。

“天佑我大宣!”

“恭喜皇上, 此患已解!有了足夠的糧草,區區匈奴,不足為懼。”

明盛帝也是大喜,一向嚴正的麵容都出現喜色, 大笑道:“天賜我瑤光煌煌,其才衝霄,其運貫鴻,實乃朕之幸事,大宣之幸事!”

聽到明盛帝此言,許多官員隻覺得頭皮發麻,心中震蕩。

如此毫不吝惜的誇讚,是何等盛大之沛光?

不出意外,這話必然隨著帝王起居錄、史書等無數篇章,連同此事一起記錄,載著文人墨客的載譽,流傳後世,驚豔千古。

未及弱冠,就讓帝王交口稱讚,得此子,是帝王之幸,是天下之幸!

一十歲不到的少年,怎麼所做樁樁件件,都如此駭然,真是……真是讓人豔羨啊!

不僅是他本身,其父顧大司農、其母秋府君,其根顧氏一族,寧都百姓,都能在史書中留下重重的一筆,讓人感懷,讓人稱道。

文臣武將,能走上朝堂的,誰不有一番青史留名的豪情?

如今一農戶、一未讀過書的女子都有如此威名豪氣,想想實在是心中酸澀,誰人不羨慕?

不過都是經過事的,隻是不免感慨一番,很快就平複了情緒,紛紛恭賀起來。

明盛帝眉宇間皆露出喜色,連連下了許多破格封賞,還未到考評之時,便直接官升一級,升至四品!其父封安平侯,其母封安定郡君,可掌兵三百,其妻誥命,更有數不清的華貴布料,古玩珍寶……

此舉連護愛顧璋的許多重官,都有些驚訝。

可如今誰能說出點阻攔的話來?此情此景,還是不要掃興的好,而且捫心自問,他們心中何嘗不覺得,如此大功,應當如此!

賞罰分明、重用能臣,對還未長成的少年官員頗有幾分愛護,又不失曆練,這是明君之像,何嘗不是他們的幸事?

誰知,等下了朝,明盛帝一身明黃龍袍站在玉照殿外,負手而立,遙望邊關的方向,麵色有些愧色,他歎道:“那些日子,瑤光日日入宮請求,想頂了剛赤府知府缺,朕還說他胡鬨。”

他漆黑眸中滿是旁人看不懂的深思,良久才道:“瑤光如此聰慧,隻怕那時,就看出匈奴恐有異動。”

蘇公公不敢接這話,隻上前攙著他:“皇上,今日外頭風大,不如入歇息,喝杯禦湖龍井暖暖身子?”

被蘇公公這一提醒,明盛帝又歎道:“朕記得偶有幾次有事要議,瑤光便在殿外站了許久,實乃朕之過。”

蘇公公神色有異。

周圍站崗的英武侍衛也嘴角抽抽。

他們腦海裡浮現顧璋在外頭吃著隨身荷包裡的小零食、喝著不知什麼製作看起來就冰冰涼涼的水,還興致勃勃和他們小聲聊天的場景。

蘇公公隻恨不得去把他家主子搖醒,皇上你忘了嗎?每次來顧小狀元都要美美的吃一頓,歡快得嘴角都沾上醬汁,滿足得笑得不知多討喜。

還是忘了入宮幾次,討走您喜歡的硯台、折扇、環佩,說是要攢錢討媳婦……之後又暗搓搓說您小氣,然後氣得您說:“臭小子就是個貔貅,還說朕小氣!”

明盛帝顯然是不記得了,濾鏡一帶,這會兒隻剩下心疼,他的小狀元受苦了,如今在邊關多危險。

他對蘇公公道:“你去朕的私庫挑些,就按瑤光平日喜歡的風格挑……”又擔憂道,“當日離京也沒覺得有危險,瑤光都沒帶多少護衛,朕便譴100精兵,隨身護他周全才好。”

蘇公公:?

皇上,你忘了嗎!

前些日子你才笑著跟奴才炫耀,說顧小狀元武藝不俗,居然能打敗薛見雷將軍。

蘇公公麵皮抽了抽,拘著笑容道:“皇上說的是,奴才這就去準備。”

***

這樣的好消息,當然要昭告天下,以平民憂!

百姓得知後,驚得嘴巴能塞下拳頭。

“這得是多富裕。”

“我的糧食要換了粗糧,再省著吃,哪裡舍得給人平白拿這麼多?聽說最多的農戶,一戶捐了兩畝地,近10石的糧食。”

“唉,怎麼舍不得?彆說一整個府城了,你想想,如果咱們村來了個大人物,他十分厲害,帶著咱們村家家吃飽飯,手裡有餘錢,家裡蓋了比現在好幾倍的大房子,若那人有需要,你會袖手旁觀嗎?”

“當然不會!我定然感激涕零,恨不得他長命百歲,日日無憂才好。”

即使是這種讓人完全不敢相信的消息,但是百姓帶入自己想一想,也覺得好像十分自然。

若是他們,也會做出同樣的事。

寧都百姓,實在是太讓人羨慕了,許多百姓忍不住想,若是他們也能和寧都一樣就好了。

站在百姓的角度,自然是看到富裕的糧食,高產的田地,對顧璋得民心、秋娘顧大根此舉之驚人沒有太大感覺。

但各地巨富商賈、在地方任職的官員等人,看到的東西就又不同了。

燕府。

燕家兄弟在竹風軒飲茶論道,笑得十分驕傲。

在後宅。

燕夫人聽到丈夫所言,十分不可置信的看向他:“那豈不是現在你就比不上女婿,護不住女兒了?”

聞言,麵色喜悅的嶽父,臉色一僵,囁嚅道:“話也不能這麼說。”

他努力發揮自己的口才:“你當初不還擔心,低嫁女兒日子沒現在舒坦,原來一個圈子的姐妹會瞧不起她,見到要主動行禮會憋屈嗎?這下就沒這個憂愁了吧!”

高嫁也擔心,低嫁也擔心,當初念叨了不少的燕夫人:“……”

為了安燕夫人這顆慈母心,努力挺直腰杆的嶽父,說了秋娘從籌糧到送糧的許多事,最後道:“你看,親家可沒騙人,顧家好像真的是女人做主,你看顧璋成婚時,不是把那麼多銀錢都交給芷兒了嗎?”

燕夫人聽了秋娘所為,隻覺得有陣陣雷鳴轟然在腦子裡劈裡啪啦的炸開,不斷衝擊著她的世界觀。

“可,可可真是奇女子。”

親家原來還隻是語出驚人,說些讓她聽了心顫的話。

這才多久,直接變成言行皆驚了!

難不成,顧家真的是秋娘說了算?

***

顧家如今誰當家做主,還真不好說。

在許多事上,譬如一路科舉、譬如安排家人回寧都府之類的關鍵事項,顧璋拿了主意,家人都不會太辯駁。

但秋娘卻依舊有獨一份的話語權。

早年顧家貧苦,是秋娘當家,想法子掙錢養雞養豬,給顧大根養身子骨,養胖了壯實了,也是秋娘給王氏和顧老爺子吃好喝好,帶著家裡從苦日子裡掙脫出來。

後來顧璋從小病痛,差點把家裡拖垮,也是秋娘當家,不理會各種說他們傻,讓他們放棄的勸說,千磨萬擊還堅勁,累得日夜不眠也要做最辛苦磨人的計件活計,把家給撐起來,把孩子養大。

秋娘付出了這麼多,沒道理家裡富裕了,日子舒服了,就剝奪她的話語權,讓她事事聽人訓斥、受人管束,即使當婆婆的王氏,也從沒有一絲這樣的想法。

全家都是同樣的想法,顧璋亦如此。

剛赤府,顧宅。

燕芷身後跟著婢女,端著一碟子鴛鴦牛羊盞,朝著公婆落腳的東院而去。

她嬌憨可人的臉蛋上帶著點擔憂,她知道顧璋哥哥是去勸爹娘,希望他們跟著百姓,在薛將軍安排的軍隊護送下回寧都去。

可……婆婆才半年不見,一下變得特彆厲害的樣子,進門後對她和顏悅色,可對顧璋哥哥就凶凶的。

正走到東院門口,燕芷從婢女手上接過鴛鴦牛羊盞的木托盤,打算親自送進去,忽而聽到裡頭傳來毫不作偽的痛呼求饒聲:

“疼!疼!疼!”

“娘輕點,輕點,嘶——”

這是顧璋哥哥的聲音!

小姑娘麵龐上頓時掛上焦急,提著裙擺往屋子裡小跑。

她見過顧璋哥哥習武,那個鞭子一樣的藤蔓特彆厲害,能抽斷胳膊粗的木頭,打在地上,堅硬的黑石都能出現白痕。

習武偶爾不慎打在身上,皮肉就是一道紅腫青紫,甚至皮開肉綻顧璋哥哥都一聲不吭,她都心疼得哭了,顧璋哥哥還能麵不改色的給自己上藥包紮,然後繼續練。

現在卻喊得這麼大聲!

燕芷急的都顧不上禮節,推門踏入,連忙軟聲喊了聲:“娘!”

燕芷進來就看到她的顧璋哥哥用手揉揉耳朵,一副十分可憐的表情,可耳朵上隻有一點點薄紅,不及半分習武所傷,就跟她偶爾被熱氣燙了下手差不多,甚至連訂婚後被她牽住了手後羞得赤紅都比不上。

她再來晚一點點,連這點紅都沒有啦!

燕芷愣住。

她忽然想到平日裡顧璋行事風格,臉上的焦急的疑惑,忽然化作“噗嗤”一聲笑,眼睛瞬間彎成一對漂亮的月牙,微微屈膝笑道:“給爹娘請安。”

和顧璋哥哥在一起生活,可真是時時都覺得妙趣橫生,能對每一天都有閃亮如夜幕點綴星河般的期待呢。

屋子裡,顧璋正拿來藥油,用特殊的手法給顧大根按,又一步步教會他爹,讓他爹給他娘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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