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他怎麼不想?
他都快要想瘋了!
但世界不會隻圍著一個人轉, 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想就能做到。
作為一個在大城市裡衣食無憂長大的孩子。
在來這座小村莊之前,魏延見過的最窮苦的家庭隻是吃不上肉。
但這裡的人卻連生存都是問題。
村裡的孩子更是瘦小贏弱,皮膚緊貼著沒有肉的骨頭, 顯出乾瘦的身體。
看起來就像沙漠裡的乾屍,活的乾屍。
上了年紀的老人在徹底失去勞動力後,為了不成為兒女的負擔, 就會選擇偷偷離開。
“離開”——虛假的掩飾。
來村子的短短兩個月裡,魏延的世界觀被無數次打碎。
他不解過,他崩潰過, 他也努力過。
他寫了無數封向外求助的信。
有給縣政府的,有給民生報紙、慈善公司的, 也有給大學校友的。
很幸運,他的努力得到了一些回報。
有愛心人士捐贈的物資, 也有政府發放的少許補貼……
就連一個月送一次的水都變成了半個月一次。
但這些遠遠不夠解決根本問題。
因為這片地區太貧瘠。
豐收的喜悅從沒有降臨過這片被神靈拋棄的不毛之地。
都說授人以魚, 不如授之以漁。
但從沒人說學會了漁, 湖中沒有魚又該如何?
魏延來時的滿腔熱血已經快要被這片茫茫沙漠磨滅殆儘。
他無比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的渺小,渺小到無法改變任何東西。
作為一名老師, 就算讓村裡的孩子都會讀書識字了又怎樣?
生存都是問題, 何談精神需求?
每當上課時,孩子們好奇地問起外麵的世界, 看著那一雙雙充滿向往的澄澈眼眸, 魏延都不知如何開口。
村裡人的愛戴更是令他無比羞愧。
他不是小時候幻想的蓋世英雄。
他無能為力。
青年的滿腔憤懣都成了無奈的絕望。
那張被曬得通紅的臉因為謝竹的一句話掛滿了愁緒。
突然,青年身體一震。
魏延目光灼灼地看向謝竹:“您有辦法!”
謝竹不可否置。
他的目光看向荒涼的村莊和黃土牆後聞著味來的孩子。
謝竹:“我曾經吃過一種南瓜, 平均隻有巴掌大小,蒸熟後軟糯香滑,兼具南瓜的軟綿和板栗的粉糯,非常受當地人喜歡。”
魏延滿腹疑慮。
南瓜和改變這裡有什麼關係?
謝竹看了他一眼:“這種南瓜產自沙漠。”
魏延不可置信地看過來, 連呼吸都變得急促:“您真的不是在騙我?”
說完他自己都笑了。
有錢人千裡迢迢來鳥不拉屎的沙漠,就為了騙他?
有病
“所以您手裡有南瓜種子?”
魏延的眼裡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沒有。”
兩個字把他打回了原地。
“不過我可以讓人去買。”
魏延的心情瞬間回到頂峰,又氣又激動。
話說一半真是急死個人!
放以前他早就一巴掌拍背上去了,魏延努力告訴自己。
這是有錢人,大金主,打不得,打不得。
大金主似笑非笑地看過來,魏延莫名感到一陣心虛。
“當然我不是沒有條件。”
魏延知道重點來了,做好了戰鬥的準備:“您儘管說。”
“我可以讓公司向你們提供技術和部分資金支持,但前三年收獲的南瓜隻能賣給公司。”
“肯定不會低於市場收購價。”
謝竹說出最後的條件。
魏延立刻打包票:“沒問題。”
不是他擅自替人做主,而是他知道村裡人不會不同意。
魏延曾經托人找來許多作物的種子,嘗試在沙漠裡耕種。
但無一例外,全部失敗。
如果謝竹口中的南瓜真的能在沙漠裡存活,不管最後賣不賣得出去,至少村裡人的口糧有了著落。
孩子們不會再餓肚子,老人也不必獨自赴死。
而且魏延知道南瓜全身是寶。
南瓜藤、南瓜葉、南瓜子,人能吃,動物也能吃。
一望無際的荒涼沙丘變成生機勃勃的南瓜地。
羊群低頭覓食,孩童嬉笑打鬨。
多麼美好。
魏延沉浸在幻想的畫麵,連謝竹何時把牆外探頭探腦的孩子吸引過來都不知道。
家長的耳提麵命還是比不過美食的誘惑。
瘦巴巴的小孩咬著臟兮兮的手指,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桌上熱騰騰的烤雞。
腹中的空鳴一聲大過一聲。
但在沒有得到大人的許可之前,孩子們隻敢望著。
就像一個個小乞丐。
他們的衣著神態和桌上的美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仿佛來自兩個世界。
孩子們的邋遢模樣是極難看的,魏延默默用身體擋住謝竹的視線。
他怕謝竹介意。
最開始來的時候,他心裡也有過嫌棄。
但後來深入地了解到這裡艱難的生存環境,魏延才知道那時的自己多麼可笑。
可笑到在這片連飲用水都無法保障的地方要求人們保持乾淨。
期間還發生過一個小插曲。
初來乍到,他見孩子們灰撲撲的,就用毛巾沾上水給他們擦臉。
最後一個沒注意,水用得所剩無幾,他隻能靠村民們的接濟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