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 / 2)

在結城信一沒有回旋餘地的拒絕為日本所用後, 日本的結果可想而知,不僅失去了橫濱主權,還成為了國際上的笑話。

會議裡哪一個不是政場上的老狐狸, 何況誣陷和算計的手段都太低級,稍微推敲一下就能知道天皇一係是打著什麼算盤。

自古以來的戰爭打來打去, 結果都是差不多的,不管輸贏, 各國的政部軍部總要清理掉一波人,換上自己的親信, 畢竟資源就那麼多。而清理掉這些人最低成本的方法, 就是將對方歸為叛徒, 要麼處死要麼驅逐。

日本的做法在大多數人眼中並不出格,手段低級也不是被評擊的理由——比它更低級做法更簡單粗暴的多得是, 反正曆史永遠是勝利者書寫的。

但這運氣,實在是差得不能再差了, 那麼多可背鍋的人裡, 偏偏是萬裡挑一,把超越者挑出來了。

不過大家也不會假惺惺的安慰日本的代表們, 他們巴不得結城信一和日本老死不相往來, 一個沒有國籍的超越者耶,誰不想爭取一下。尤其是美國這個移民大國, 超越者基本都是從其他國家挖過去的, 態度最為積極。

和談會議在這陣風波後, 風平浪靜的結束, 有人喜有人悲,但最悲觀的一定是日本。

而日本中,最絕望的非天皇及其親信不可。

他們已經預見到自己的結局。

天皇這張牌是好用, 畢竟掌權者換了一個又一個,天皇一脈卻能依舊流傳,皇室在大家的心目中更像是國家的象征。但,現在是異能時代。

自命為神明後裔的皇室非但沒有誕生過異能力者,更不用提天皇的一意孤行讓日本戰敗不說,還損失慘重,多年來壓著各方建立起來的軍事科技實力,原以為能傲視群雄,卻連給人墊腳的作用都沒發揮出來。

如今,地位本就岌岌可危的天皇,隻覺得身心從內到外都是一片冰涼。

他甚至沒有資格去指責結城信一背棄自己的母國,背棄自己身上的大和民族的血脈,背棄自己的君主。因為他不是超越者……一個超越者在新時代中代表的意義太過深遠,可以說是直接決定該國在國際上的軍事實力的排名,和國際上的地位。

經濟強國可以用錢買來先進的武器設備武裝自己,但他們買不到一個活生生的,能決定戰爭勝敗的超越者。

天皇渾渾噩噩的坐在返程的軍艦上,他在想著為什麼自己會淪落到這個地步,為什麼他當初隻是想把結城信一推出去頂替戰敗的罪名,卻變成了處死對方還將剝奪了對方的國籍……不,他並沒有在旨意上言明要剝奪對方的國籍,而是暗示罷了。

他當初沒想到這一點,隻是旨意並非他親自手寫,他殘疾的手也做不來這樣工作,這些文書工作有專門的人負責,在起草完後先由他檢查一番,他當時發現了這個問題,卻也不在意這點子小事,畢竟結城信一在他心目中已經算是個死人。

一個在平民階層和新興派心中有著莫大影響力,有著正麵形象號召力的人,是最適合推出去的,這樣的反麵案例能夠警告那些試圖越軌大逆不道的低賤平民和商人,讓世家滿意,而對方留下來的政治軍事資源,也能夠作為獎賞瓜分出去。

他不在意,所以就讓那份起草的旨意,變成了正式的旨意。

……他想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剛才被他吩咐出去給自己端一杯安神茶。

天皇汗津津的看著前方的門被推開,那個人就站在門口。

是他信賴的文書官,是從小陪侍在身邊,一起長大的人,也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

“……為、為什麼?”天皇聲音嘶啞的問著,他的手在不自覺的發抖,甚至因為激動,嘴裡不由自主的流下了口水。

天皇在欽定的繼承人慘死之後就中風過一次,雖然消息被瞞得死緊,隻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但他的身體確實大不如前,早在會議時就已經有了病發的征兆,能撐到現在,已經算是難得。

文書官是個長相斯文的中年男人,他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眼鏡,而在他身後,十幾名士兵端著槍進來,槍口直直的指著曾經的主公。

文書官臉上帶著一如既往嚴肅刻板的表情,對這個奉上了半輩子忠誠的,曾經至高無上的男人說:“陛下,請問您還記得杏美嗎?”

“誰?”天皇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下意識的回答。

杏美是他的鄰居,從小就是個靦腆溫順又愛哭的孩子,十一年前,天皇一時興起駕臨他的寒舍,一眼就看中了放學歸來的杏美,第二天,杏美失蹤了,第五天,她的骨灰被送到了她家,死亡的原因是不慎落水,殯儀館的員工將她和另一個本該火化的人搞錯了,為此還願意賠一筆錢給家屬。

她的父母沉默的收下了骨灰,拒絕了補償,相繼在一年內自殺,曾經那棟充滿歡聲笑語的宅子,被空置,被野草苔蘚覆蓋。

當時的杏美,才隻是個十三歲的國中生,他現在還能清楚的回憶起她的樣子。

那個因為弄臟了新買的和服,蹲在家附近的小巷子哭得鼻子通紅,一邊打著嗝一邊淚眼盈盈的朝著晚歸的自己糯糯喊一聲‘叔叔,您彆說出去哦,杏美醬才沒有哭呢’。

文書官的思緒從回憶裡抽離,神色依舊古板肅然的說:“不記得了,也好。”

讓那個孩子的靈魂乾乾淨淨的離開。下輩子,不要再投身於這個國家。

他轉過身,走出了大門,站在寂靜的走廊,聽著身後那個人從暴怒的質問、再到哭嚎哀求。

啊,原來你也知道死亡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啊。

走廊裡靜悄悄的,安靜得能清晰聽聞士兵們不知道何處響起的整齊腳步聲,和一道道不間斷的槍聲。緊接著,爆/炸的巨響從底下傳來,水滲入了甲板,腥鹹的海水爭先恐後的從漏洞灌入,這艘帝國的驕傲,最新型的戰用軍艦,第一次出航,就成為了最後一次。

登上救生艇的文書官,一言不發的看著它沉沒,等到海麵重歸平靜之後,才對旁邊的人說:“通知高澤君吧。天皇陛下和諸位將軍,畏罪自殺了。”

高澤,曾經擔任結城信一在防衛省時期的秘書,後背棄結城信一轉投到右翼旗下。

在親眼看著下屬與高澤通訊結束,文書官像是心中放下一顆大石,露出了許多年未曾出現的笑容。他拍了拍眼眶通紅的下屬的肩膀,說:“去吧,已經沒有回頭路了,至少這條新路,有燈,不那麼黑。”

說完,他縱身跳下了救生艇,落入大海,再沒有冒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