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司屹停下腳步,轉身問今日的值班經理,“今天的客戶名單拿來了沒有——”
話沒說完,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輕響。似有所感地抬起頭,便看到了她熟悉的身影。
個月不見,她的頭發長了些。
倒是脾氣一點沒變。
忽地歎了口氣,溫司屹冷峻的眉骨都柔和了下來。推開經理遞上來的記錄表單,“不用了,拿把傘過來。”
立馬有懂事的員工遞過來一把黑傘。
然後一眾員工便看見一貫沉穩的溫總拿著一把黑傘忽然轉身快步離開。
匆匆地來,匆匆地去。
在原地躊躇不定的幾個管理層思考了一會兒,保險起見,還是決定跟過去看看。
……
晚上九點半,天色黑沉沉的,果然外麵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
周清清過來時,還沒下雨,所以她沒有帶傘出來。
早知道她剛剛就在大堂找個工作人員拿一把傘,也不至於現在隻能站在門口等劉叔開車過來接她。
而且這小雨一時間好像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陣冷冰冰的晚風吹來,雨勢變斜,忽然就往門口湧來。
幾滴冰涼的雨水落在她挺翹的鼻尖和白皙無暇的臉上。讓她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冷得手臂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一把黑色的大傘忽然遮蓋在她頭頂,擋住了外麵的風雨。
然後,她聽到了溫司屹低冽的聲音,“跑什麼,連傘也不帶。”
鼻尖聞到他身上久彆的熟悉的清冷淺淡的木質調香水味。
周清清擰起眉頭,雙手抱胸看都不看他,語氣十分生疏冷漠,“溫總誤會了吧?我談完工作回去而已,隻是出來在這裡等我家的司機叔叔來接好麼?”
“您倒是挺會想的。”
陰陽怪氣的樣子,完全就是不留情麵地懟他。
溫司屹卻一點兒也不在意她的陰陽怪氣,“好,是我誤會。”
周清清:“……”
不是,他突然這麼好脾氣,還讓她接下來怎麼發揮?
這時候一輛勞斯萊斯緩緩開了過來,溫司屹握住她的手腕,“走吧,外麵雨大,先上車。”
“我為什麼要上你的車?”
她這才趾高氣昂地抬起頭看著他,“前老板大人,去美國個月,回國也不說一聲,這就是你要追我的態度?”
就這態度,拍馬也追不上她。
溫司屹這才看到她臉上的雨水,在光潔的皮膚上有滾落的水跡,低頭一邊在她臉上輕柔地擦掉,一邊輕笑了聲,“是我不告訴你,還是你把我拉黑了?”
周清清憤怒的表情突然一頓。
額……
“那你也可以打我的電話!”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溫司屹直起腰,慢條斯理地說,“所以你看看你的手機上有幾個未接來電。”
這時候林月適時候上前,尷尬地說,“溫總在您和吳總麵談的時候打了好多個電話給您。”
因為在飯局上電話開了靜音,所以一直沒有接到。
溫司屹看著她喝了酒微微泛紅的眼尾,繼續解釋,“美國那邊的事情已經在收尾,我是臨時結束了兩個會議,提前趕回國內,所以之前沒有告訴你。準備回國時想和你說發現再次被你拉黑,下了飛機後給你打了幾個電話打不通,聽說你在清漓館有飯局,我這才匆匆趕來。”
歎了聲,“所以我來清漓館,是來找你的。”
周清清愣了愣。
他習慣了發布命令,也很少對人這麼詳細地解釋自己的行為。
可是他解釋的時候,不知為何卻很讓人信服。
再加上他確實是趕著回來見她,也不是故意不告訴她,周清清那些上頭的不快忽然間就消失了一半。
清漓館的幾個管理層不知道溫總為什麼忽然過來又忽然離開。不明所以的幾個人跟出來想看看是什麼情況,結果就看見一貫高冷的溫總正給一個漂亮的女人撐傘,低著頭和她說話。
表情溫和的模樣,不像是在訓話,反倒像是在哄人。
幾個見慣了老板冷漠嚴格的臉,忽然見到老板這種溫和的神色,一時間都有些傻眼。
什麼時候見到溫總,竟然在哄人?
——
直到上了車,周清清忽然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眨了眨眼,“不是,就算你是來清漓館找我的,我就要上你的車麼?”
大概是這幾天她工作忙得團團轉,沒怎麼休息,然後剛才在飯局上又喝了酒,雖然沒有醉,但是脫離緊張的工作氛圍之後,她的腦子就有些昏沉了。
竟然就被他忽悠上車了。
司機老王很會把握時間,不等周清清反悔,直接啟動離開。
溫司屹聞到了她身上的酒氣,連漂亮的狐狸眼尾都泛著粉色,拿過一瓶水擰開遞到她嘴邊,不答反問,“喝了多少?”
“沒喝多少,”周清清接過來喝了一口,“就是高興了一不小心多喝了點。”
吳綱乾脆的簽了合同,她也不能扭扭捏捏的,最後就把一小半杯酒全喝了。
工作上的事她有多少分寸溫司屹是最清楚的。
她本身就一顆閃閃發光的明珠,光芒閃耀,不需要任何人為她照亮和指點。
所以他說,“合同簽下了?”
“那當然,”周清清立馬高興起來,“還有我周清清搞不定的事兒?”
“嗯,周清清就是最優秀的。”溫司屹淡淡地誇她。
忽然被他誇,周清清愣愣抬起頭,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還會誇她了呢。
“也不知道是誰說的,”
她學著他的刻薄語氣說:“你超出常人的優異表現,會讓我因為擁有一個花瓶助理而在業界成為笑柄。”
說完得意洋洋的。
看,他這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臉!
忽然手腕上傳來一點冰冰涼涼的觸感,低下頭一看,白皙的手腕上多了一條漂亮的鑽石手鏈。
她凶巴巴地說,“乾什麼?”
“賠禮。”溫司屹低頭認真為她扣上,骨節分明的大手拿著手鏈,像是在完成幾個億的項目一般認真,“我為我的刻薄毒舌向周清清小姐道歉。”
周清清看了看那漂亮的手鏈,貼在她的手腕上,很耀眼。心想溫司屹的眼光真好,每次挑的禮物都好合她心意。
聽到他的道歉,感覺終於出了口氣,又有點高興,然後矜持地說了句,“哦。”
這時候又聽到他問,“怎麼把我的微信拉黑了?”
周清清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鏈,覺得真的好漂亮。大概是車內的空調太暖和太舒適,幾天繁忙的工作下來,疲倦和酒意齊齊湧了上來,眼皮落了落,抵抗著困倦,傲嬌地說,“順手的事。”
然後勉為其難關心地問了一句:“你美國的事情都完成了?前幾天不是還說要再待一段時間麼?怎麼今天回來啊?”
溫司屹嗯了聲。
周清清便徹底支持不住,困意襲來慢慢閉上了眼睛,連聲音都軟了下來,“溫司屹,我有點兒困。”
“那就睡吧。”
“嗯。”
老王很有眼色地升起了隔板。
車內空間徹底安靜了下來,隻有周清清均勻輕淺的呼吸聲。
大概是累極了,說完話後的幾秒鐘她就完全睡了過去。
白皙精致的小臉上,皮膚透出淡淡的粉色,鼻頭翹生生的,喝了水的嘴唇像搗碎的花瓣透著靡軟的豔色。
在這張依舊明豔動人的臉上,唯一礙眼的,是她濃密的長睫覆蓋著也遮不住的眼底青黑。
大概是靠在椅背上睡得不舒服,她精致的眉頭在睡夢中淺淺皺了起來
溫司屹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看著她因為睡得不舒服而皺起來的臉,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為什麼今天回來?
美國的工作已經到了尾聲,但是他還有幾個會議要開,朱熊忽然提醒他,明天就是12月31日。
元旦要到了。
他對這些節日從來就沒有什麼執念,也從沒有什麼過節的想法。可是自從聖誕節那天以後周清清就不太高興和他說話,他忽然想,如果元旦不回去,她大概會更生氣。
所以將幾個會議推後,連夜回了國。
色令智昏這個詞好像從來就不太適合用在他身上。
但是他確實是忽然有些難以忍耐地想回來見她一麵。
他自出生起,被老爺子帶在身邊,蓬勃的事業野心占據了他太多的心神和時間,他從不在無聊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包括情愛。也從未有過那種非誰不可的感覺。
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連他自己都無法判斷他對周清清到底是占有欲還是愛。
周清清又不舒服的動了動。
溫司屹忽然歎了口氣,俯過身抱著她的肩膀讓她躺進懷裡,拍了拍她的背溫柔輕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