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尾彈出來的時候, 達米安已經理解了一切。
沒錯！這一切都是氪星人的陰謀！
無論怎麼看超人的這個選項最後都是有利於平行世界那個【超人】的吧，不僅讓那個世界有了性格更好的統治者，還讓那個世界【蝙蝠俠】帶領的反抗軍的處境變得更加糟糕了。
達米安越想越覺得超人是故意的, 這個氪星人還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看著父親, 好像他根本沒預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似的。
雖然他覺得這個結局還不錯, 咳咳……但是達米安是不會承認他認可了超人的！這都是氪星人迷惑人類的手段。
達米安的視線如果能實質化都快把他射成篩子了, 超人心裡苦, 但他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結局並非他的本意，怎麼打出來的他也不知道，他可沒想過讓【克拉克】醒來之後繼續統治世界啊！
中間播到一半的時候他原本想飛走了，結果蝙蝠俠用不讚同的眼光按住了他，讓超人隻能在沙發上試圖縮小自己的體積。越是播到後麵的部分他就越羞愧難堪，超人的腳趾頭都快把蝙蝠洞的地板摳出一個孤獨堡壘了。
“我明白了。”全部播完之後，蝙蝠俠這樣說道。
超人：“啊？”
不是, 你明白了什麼？我都還沒明白你怎麼就明白了？
隻可惜氪星人不是火星人，沒辦法直接把自己內心的懵逼全部用心靈感應傳出來，所以超人心中的疑問並沒有被蝙蝠俠解答。
喬納森倒是很意外, 他和達米安在角落裡麵說了不少悄悄話。
達米安說：“如果有一天肯特變成電影裡麵的那種情況你要怎麼辦, 喬？”
喬納森癟嘴：“爸爸才不會變成這樣……”
達米安切了一聲：“我說的是如果？你不會動用你的大腦想象一下嗎？”
喬納森妥協, 他稍微用腦袋想了一下：“我還是覺得不會。如果真的有一天因為那些壞人害得爸爸失去了那些東西，爸爸也不會那樣做的。”
他是如此肯定，以至於後麵達米安的質疑都全部被喬納森堵死了。
完全把他們的“悄悄話”收入耳中的超人：“……”
他的超級聽力沒問題，現在完全能聽見好嗎？可不可以不要在他麵前說超人壞話？
但這些話說了也沒用, 達米安可不會管這些。至於喬納森, 超人和小孩對視了一眼，那雙遺傳自他的淺藍色眼睛眨了幾下，裡麵是滿當當的信任。
他笑了笑, 把這當作是對喬納森的安撫了。
蝙蝠俠似乎心裡麵又有了很多計劃，但超人沒有主動詢問。在與老友相處那麼多年，他也總結了幾條經驗，其中一條便是“距離產生美”。
哪怕再怎麼信任蝙蝠俠，相信他準備的那些計劃在將來一定會有用處，但很少有人看到針對自己的計劃會毫無波動，哪怕是超人也不能免俗。
而且知道了蝙蝠俠的計劃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在破壞他的plan B，所以超人很少主動去了解這方麵的事情，他給予了多疑的老友足夠的私密空間。
超人問：“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你會阻止我的吧，B？”
蝙蝠俠拿著平板的手一滯，他語氣平靜：“我會的。”
“但我想不會有這麼一天。”
“這點上你倒是比我想的要樂觀。”超人挑眉。
蝙蝠俠說：“如果有一天變得更加糟糕的是我……”
超人打斷：“我可不相信你會這樣。”
蝙蝠俠承認：“看來你的樂觀多多少少還是傳染了我，克拉克。”
而且他也沒打算讓超人來全權負責這件事，如果這一天真的到來，早在知曉狂笑蝙蝠俠的存在就開始布置的方案會自動運行。
達米安瞥了一眼超人和蝙蝠俠其樂融融的氛圍，他把視頻調整到了那個選項的位置。現在A選項和B選項都被選過，分彆打出來了【超人】陣營結局和【蝙蝠俠】陣營結局，那麼C選項……
“C是你一開始想選的那個？”喬納森把腦袋湊過來問道，“唔，一看就是達米安會選的。”
那個“揍他丫的”就很靈性。
達米安思考：“C選項應該就是真正的選項，因為之前的A和B最後都沒有瑪格麗特的登場。按照排除法，最後剩下的這個就是真的了。”
“不過很符合萊拉姐姐的風格，都沒那個世界的爸爸欺騙了那麼久，僅僅是之前打的那頓根本解不了氣，要是我的話肯定還要和他再打上幾架。”喬納森想象了一下要是有人告訴他，他現在生活的世界完全是被人操控的夢境，他一時半會肯定也沒辦法接受。
達米安同意：“要狠狠揍那個【超人】一頓。”
兩個小孩想象了一下揍【超人】的畫麵，感覺自己內心都升華了，果然他們還是喜歡簡單直接的做法，像大人那些彎彎繞繞看著就麻煩，還是直接揍上一頓比較爽。
所以他們倆直接按下了確認鍵。
蝙蝠電腦上發出了聲音，超人有些意外地朝那裡看去：“喬納森他們已經選好了。”
“最後的選項是那個世界真正發生的事情，”蝙蝠俠說，“至於我們之前選的……”那應該就是瑪格麗特的能力了。
他還沒忘記之前【超人】透露的情報，瑪格麗特應該是在不久前就和那個男人提出過交易，但是被他拒絕了，交易內容是和萊拉有關，蝙蝠俠已經知曉他們交易的內容了。
哪怕是虛假的女兒，【超人】也不願意用她來做交換……嗎？
蝙蝠俠清楚，既然萊拉已經被瑪格麗特提起，那也意味著她最終還是成了交換品。
這是個較為委婉的說法，直接一點的就是，萊拉她被舍棄了。
“已選擇C。”
萊拉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站在樓頂的那些人。
他們分明是她熟悉的模樣，萊拉淺藍色的瞳孔倒映出那些人的身影。
背彎得像一座隆起得橋那樣的老太太經常出現在大都會公園，她推著的那輛小車裡麵經常會探出貓咪的腦袋，那種毛茸茸又狡猾的生物總會趁老太太不注意從車裡麵偷溜出來，等到老太太好不容易將自己的後背壓下去四處搜尋後，又在大樹底下聽見貓咪的叫聲隔著茂密的樹葉一聲一聲地傳來。
萊拉會幫她從樹上抱下那兩隻貓咪，有一隻過於肥胖了，明明在樹上伸展一下四肢都不樂意，但還是爬了上來，懶洋洋地在樹葉的縫隙中看著太陽跑來跑去。
另外一隻總是喜歡在樹枝間跳來跳去，萊拉抱起那隻肥胖的貓咪去追它的時候要用上一點超級速度才能把抓住那隻貓咪的後頸。被抓住後頸的貓咪不太開心地喵了一聲，萊拉把它們送回去放在老太太車裡的時候都不願意理會她。
要讓超能少女順著它背部軟綿綿的毛摸上好一陣才會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等到超能少女準備離去的時候又用貓尾巴纏在她的手腕上，不讓她走。
“它們都很喜歡你，超能少女。”坐在長椅上的老太太樂嗬嗬地說。
現在那老太太也站在人群之中，那棟樓塌了半邊，還剩半邊身子撐著地麵強站起來。本質上是【克拉克】夢魘的亡靈們站在那半邊還殘存的樓頂，現在隻上來了一小部分，更多的人還在通往樓頂的過道上擠著。
他們麵無表情，目光陰冷，仿佛伸出手就能將萊拉拖入地獄。
老太太前麵的那個人是萊拉的小學老師，她還記得那個老師的名字，她喜歡給他們布置一些發散性的作業，並沒有什麼正確答案，最重要的是探索的過程，而不是最終的結果。不管學生最後交上來的是什麼作業她都會說出誇讚的話語。
萊拉認識這座城市裡麵的大多數人，她在清晨和坐在飛機中的孩子打過招呼，午後走過喧囂的商業街，黃昏的時候看著燦爛的河水倒影著她的影子。
大都會每個人的心跳聲都是不同的。
萊拉記得每個人的心跳，或急或緩，當那些心跳聲與他們的歡笑聲交雜在一起的時候，是明日之城獨一無二的交響曲。
她看向身後憤怒的父親，命令她殺死那些夢魘的男人像是隻老去的雄獅，他低聲咆哮著，用他老去的爪牙按著萊拉的後頸，不知在什麼時候被劈開的指甲西陷在萊拉的皮膚裡，像是一用力就會斷裂的脆弱貝殼。
真正記得大都會每個人心跳聲的其實是她的父親——曾經的明日之子。
他曾經在溫和的晨光下攜著太陽攔下快要墜落的飛機，在璀璨的金光下用熱視線切開即將砸向無辜群眾的碎石，也曾在太陽離去之時在寧靜的河邊摸著那些不聽話的貓咪的腦袋，輕聲告訴他們下次彆再爬上樹了。
萊拉所經曆的是她的父親曾經擁有的一切。
她似乎感受到被壓製的右手恢複了些力氣，萊拉用力地控製著她的手指，將他們一根根扣在手心。她右手手背上的青筋抱起，萊拉放棄了身體其他地方的抵抗，被【克拉克】操縱的熱視線已經在她的眼底凝聚，但她沒有理會。
在熱視線向下方的夢魘襲去的瞬間，萊拉一個轉身，那汲取了她所有力量的拳頭直直朝沒想到她還有力氣反擊的【克拉克】臉上砸去。那猩紅灼熱的光線也落在了【克拉克】的下巴上，一聲巨大的音爆在兩人中間響起。
【克拉克】被直接打飛了出去，他砸破了天上不知什麼時候集聚起來的黑雲，將那片漆黑破開一個藍色的洞才停下。
萊拉用超級視力看見他吐了一口血沫出來，下巴那裡破了皮。鋼鐵之軀和鋼鐵之軀打架就是麻煩，同是物理性攻擊的他們想要破開對方的防禦都要花上一些功夫。她的父親朝她投來不可置信的眼神，暫時脫離壓製的萊拉聳聳肩：“我很早前就想這麼做了，爸。”
萊拉掃了眼地麵，短短的幾秒後她惱羞成怒的父親就會從高空趕來，而她能爭取到的這幾秒能做什麼呢？
這個世界是【克拉克】的樂園，無論她跑到哪裡都會被找到的。萊拉當時打出那拳的時候沒想那麼多複雜的東西，她像是沒了頭的蒼蠅一樣在大都會的廢墟中飛來飛去，最後停在了那顆暗色的球前。
它大半的球都已經成了碎片，上麵還蓋著磚塊，裡麵是空心的，上麵的字母被高溫融化，耷拉著臉，難以辨彆原來的模樣。
這裡是《星球日報》大樓的舊址，萊拉麵前那顆不再金光閃閃的球就是這裡曾經的標誌物。
聽到【克拉克】飛過來的聲音，她下意識地退後了幾米，拉開與他的距離，雙手攥成拳頭，擺出戰鬥的姿態。
【克拉克】對她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似乎有些驚訝，已經發出轟隆聲隨時準備濺出滾燙岩漿的火山凝固住了，他出神地看著大樓的廢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為你付出了很多，比你想的還要多的東西，萊拉，”【克拉克】過了一會才說道，“你應該見過那個外來者，她曾和我提出過一個交易。”
萊拉觀察著他的神色，他的目光好像能穿過這暗色的廢墟看到那曾經繁榮的城市，當【克拉克】開始懷念起過去的時候，他先是變得柔和，而當他的目光越來越遠，看到那個將他的城市和愛人變成灰燼的人時，他又變成了憤怒本身。
萊拉問：“是什麼交易？”
“我……”
那個交易的內容是壓在【克拉克】肚子裡麵的重石，他們堆疊在一起，最高的那顆石頭甚至已經來到了他心臟的位置，以至於他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能推動那小小的石塊。石塊震了震，在上麵歪扭了一下身子，但還是沒有掉下去。
他一直克製著心臟的跳動，不想讓它發出太大的聲音，若是聲音太大，那些石頭一定會變成小鳥從他的嘴巴裡麵飛走了。
他說：“我愛你，萊拉。”
這句話將會成為最完美的借口。
說完這句話後，【克拉克】就知道一切都無法挽回了，他繼續說道：“瑪格麗特希望我用你的存在和我與【露易絲】之間的愛去交換一個重來的機會。”
萊拉知道他之前在吞吞吐吐什麼了。
她發現自己比想象中的要冷靜，好似她早猜到會變成這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爸爸？”
“紀念日那天。”
所以從來不下雨的紀念日才會在那天下起了大雨，萊拉的世界是從那天開始崩壞的。
萊拉還記得那天她推開了快餐店的門，點了墨西哥辣椒漢堡。
那是假的。
她根本沒有吃下去漢堡，她這輩子連真正的漢堡是什麼味道都不知道，她吃到的隻是自以為是的【超人】在腦海中模擬出的味道。
【克拉克】坐在對麵，他那時的眼鏡被雨水打濕了，霧蒙蒙一片，讓人看不清他眼底飄著的是什麼東西。
他說：“你……是特殊的，萊拉。”
那時萊拉還以為他隻是疑神疑鬼的老毛病犯了，現在她才意識到，【克拉克】一遍遍確認她的特殊性是為了說服他自己她是真實的存在，是有喜怒哀樂的人，而不是可以拿去交換的虛構人物。
萊拉問：“你現在依然堅持當初的選擇嗎，爸爸？”
“當然！”【克拉克】脫口而出，他伸出手想要拉住萊拉的小臂，但被她躲了過去，於是他的手僵在了半空，慢慢攥成一團，像是要捏住什麼從手心中流下的沙。
他說：“我怎麼可能拿你去交換呢，萊拉？你是我的女兒啊……”
“但我是假的，”萊拉說，“爸爸之前也說過，我隻能活在夢境之中。”
“那也夠了，哪怕隻能活在夢境之中，你不也站在我麵前嗎，萊拉？”
萊拉搖頭：“不夠，要是足夠的話，爸爸你為什麼依然在夢境中保持清醒呢？明明隻要沉溺於夢境之中就可以什麼都不用想了，但你仍然無法真正入睡。”
“因為你也知道，夢境再怎麼真實也是夢境，”萊拉摩挲著她脖子上戴著的東西，那是之前從【露易絲】身上取下來的戒指，冰涼的手感讓她安定了下來，那些驚慌與恐懼似乎消散了，“哪怕我站在這裡，你真正的女兒也死在了多年前的紀念日。她連看到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
“不隻是她，所有大都會人活下去的資格都被殘忍剝奪了。”
【克拉克】久久不肯回話。
萊拉能看到他內心在想些什麼，她脫胎於【克拉克】的夢境，哪怕現在產生了自我意識也能和他內心產生共鳴。
萊拉問：“你第一次意識到這是個夢境是在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