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有開車?有錢人的心血來潮?還是腿疼開不了車?
如果是這樣,那就彆送了。沒有哪家雇主會坐公交送家教老師回去的。
“李老師好像不喜歡我那車。”金助理跟他提了一句,李老師每次都讓停遠一點。
李銘心大部分時候都是自己來回,偶爾金助理會送一程。頭兩回,金助理為了讓她少走兩步路,會交待司機停在正門口。
兩點之間門直線最短,人流也最多。
李銘心還沒享到金錢的福,並不想受流言的罪。是以,她會特意提醒,彆停學校正門口。
“不敢。”她還沒那資格挑剔車。
“之前多有唐突,今天想專程道個歉。”他措辭禮貌到不行,但真的聽不出歉意。
“沒事。”李銘心想了想又說,“您知道就好。”
池牧之忍俊不禁,笑完又正色,直白道:“很久沒有追求女生了,不知道這樣對不對?”
像是為了配合這種局促,手還在膝上敲了兩記。
李銘心驟然蹦高,猛地脫口而出:“您也是這樣追求白昕心的嗎?”
這簡直是十麵埋伏,誰能逃生?
“白......昕心?”他愣了一下,隨之恍然,伸出手指點了點太陽穴,“一時沒反應過來。”
302遙遙駛來,李銘心心頭複雜,率先起身迎向了公交。
他對這個名字竟然沒有感情。真夠薄情的。
李銘心徑自刷了卡,找到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池牧之人高,對公共交通不熟,上公交車險些撞到門楣,躬了個身才上來的。
他刷手機動作很快,自然走向她,落座在右手邊:“怎麼忽然問起她?”
李銘心將長發撇至頰側,學了下白昕心最常做的動作——撩頭發。
她利用剪影相似,刻意掐尖了語調,模擬羞怯:“我和她像嗎?”
她不喜歡長發披散,這樣非常不利於做事,向來更偏愛利落的簡髻。但去池家後,她很少將頭發紮起來。
他認真打量她,答得模棱兩可:“有幾分。”
“學校裡有流言。”
“什麼?”
李銘心抿了抿唇,將句式在腦海裡刪減了一下:“說白昕心和你好過。”
他拽過絲笑,壓低了嗓音:“這就是你拒絕我的原因?”
這是我走向你的原因。
李銘心大腦晃過陣空白。
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黑沼地,她不知道該不該試探深淺地探一腳:“我......拒絕你了?”
池牧之視線鎖住她的同時,牽上了她搭在帆布包上的手:“沒有嗎?”
李銘心垂眸咬唇,擺脫掉那隻溫熱,把手抄進胸前:“這樣啊。”
這就是他的追求?伸出手即可?
池牧之似乎知道她會這樣,對此有預判。
看到她眉眼中的掙紮,他收回了手,低說了聲抱歉,又問:“說說看,學校還有我什麼事?”
“還有......你很愛她。”對不起,她小人了。
池牧之樂了,臉埋進掌心低頭笑了好一會。他笑意的震頻連著並排的座椅,傳給了她。
李銘心心下有了數,轉頭看向窗外。他這雙眼睛,不笑猶帶分情,小女生確實很容易誤會。
“原來是這樣。”池牧之被這段逗得邊笑邊搖頭,“要我解釋嗎?”
“不用了。”看他的反應,也知道多可笑。
他蹙起眉頭,開始猜:“然後你同學說我甩了白......?昕心?”
誰甩誰倒是沒說。“唔......說有一筆不菲的分手費。”
池牧之顯然被走向震驚,停頓許久,“多少?”
“50萬。”
“50萬......”他喃喃這個數字,搖了搖頭,“不可能的。”
李銘心偏頭:“什麼不可能?”
他彎起程式的笑:“我不是慈善家。”
李銘心能聽出來他語氣忽然冷淡,遂不再說話。
他們掉進漫長的沉默。
李銘心睡眠不足,公交車搖搖晃晃,帶她陷入昏沉。這兩天都沒有好好睡覺,精神掉線隻在一念之間門。
她頭先是豎著點,險些撞到前座的靠背。很快有一隻手扶住她,帶她找到塊遼闊的港灣。
她警惕性高,有醒來過兩回,但池牧之的肩膀極舒服,味道也很好聞。李銘心還是縱容了自己。
迷迷糊糊的夢裡,她看到五十萬現金紛揚在天空,碎成了“不可能”。
但很奇怪,她沒有失落。
她微笑地望向金錢雨,一動沒動,淡定得像個有錢人。
最後一站到站前,池牧之手撫上她滑落的碎發,揉了揉,輕聲說:“到了。”
李銘心有軍人般的素質。她即可坐起身,手緊緊抓上帆布包,隨時準備下車。
睡意甚至都沒能讓她的眼睛完全睜開,腫得多翻了幾層眼皮。
池牧之扶穩她:“慢點,來得及。”
她眯起眼,看清前頭還有幾百米路,才慢吞吞揉起眼睛,整理淩亂的頭發。
下公交台階時,池牧之牽上她的手,自然如情侶。
以為隻是穩住她,搭把手,但站到平地,他也沒主動鬆開。
他握的很虛,沒有昨晚用力,此刻沒鬆脫完全是因為摩擦力。
如果想,肘關節稍微一動,他們就會分開。
但李銘心沒有掙脫。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隱隱相通的心意拽著她。
她感受陌生的搏動與溫熱,翻儘腦海中的經驗與書籍,怎麼也無法即刻消化成人辭典裡的這一信息。
公交站台,學生麵孔驟然多了起來,鮮活靈動地川行左右。
池牧之這身行頭自然融入其中,不像大學生,也有副研究生的樣子。很帥,很清爽,招來好幾個側目。
走到斑馬線等紅燈的時候,他們看向了彼此。
李銘心眨眨眼,將交握的手舉至視線彙合處:“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