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銘心朝她點點頭,繼續看向舞台。
此時,指揮正在介紹那位英俊的首席小提琴手。李銘心很早就注意那位先生了。他儀態好,氣場強,在一眾相貌出眾的音樂家裡依然是很拔尖的存在。
池牧之探身,往莊嫻書旁邊看了一眼。座位是空的,上麵搭著件白西裝。
“你和誰來的?”
這白西裝這麼騷,一看就不是程寧遠的。
莊嫻書嫌棄:“你管我!”
出場時,莊嫻書也沒避嫌,等那油頭粉麵的男人解手歸來,給自己披上西裝,大搖大擺地挽著他,做作經過他們。
李銘心錯愕,那男人不是程寧遠。
池牧之沒理她。對她的作勁兒,他見怪不怪。
大廳門口,燈火輝煌。
結伴的男女正在穿外套,不少男士正在為女士服務。
池牧之把西裝披在了李銘心身上。為避免她拒絕,他弱下半分語氣:“彆人都披,李老師給我點麵子。”
李老師給了。但去地庫的路上,李老師就出汗了。
和池牧之在一起,她總是很熱。
她奇怪:“這個冬天是不是不太冷?”
池牧之仰起頭,聞了聞冷空氣:“好像比前兩年冷些。今年秋天就比去年秋天冷,沒發現嗎?”
“是嗎?”怎麼她秋天那會兒就挺熱的。
他問,是這個冬天有什麼不一樣嗎?李銘心點頭,答他有。他問哪裡不一樣?李銘心說,因為要考研要畢業,所以有些不一樣。
對話按停十餘秒。
池牧之:“李老師真的很特彆。”
“哪裡?”她問了。
他但笑不語,繼續往前走。李銘心停下腳步,堅持問:“哪裡啊?”
池牧之回頭,“真想知道?”
“嗯!”李銘心真的想。她不理解他為什麼要“追求”自己,也不理解“追求”的下一步是什麼。
迷惑,到底是哪裡不一樣了?
池牧之距離她三步,朝她伸出手。手臂微屈,手心朝上,五指修長,骨節分明,是邀請的姿勢。
地庫一色的昏暗,襯得那隻具有誘惑性的手格外白。
他明滅不定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李銘心眨眨眼,先沒動,等旁邊來了輛車壓過聽覺,才慢半拍地挪了兩步,握了上去。
她聽到一聲輕笑,隨之手腕被一股力帶著,跌進了他懷裡。
這是清醒時分的第一個擁抱。
池牧之扣住她的後腦,語氣又溫柔又疏離:“真不容易。”
李銘心仿佛被巨大的海浪裹挾。
風起雲湧中,她屏息等了等,什麼也沒等到。心想:就這樣啊......
“李銘心,你和彆人不一樣。”他牽上她的手,再對視時十分鄭重,“你知道你不一樣嗎?”
他認真的眼神讓她上麵沸騰,下麵冷卻。
性格給她的表情在沸水之上蓋了個鍋蓋。她連微笑都忘了釋出。
“我每周會和很多人見麵,但我對他們都不好奇。”他對人沒有好奇心了。
李銘心不解:“那對我有好奇?”不太可能啊。她除了是個窮困的女大學生,還有什麼值得好奇的。
他瞥了她一眼,對她的不解風情來氣:“也沒有!”
話題到這裡就被莊嫻書跺高跟的聲音打斷了:“池牧之,你再不來我都要凍死了!”
莊嫻書身上已經沒有了外套。此時單薄貼身毛衣裙,勾勒傲人的曲線,美是美,但看著打哆嗦。
池牧之一句特麼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你等我乾嗎?”
莊嫻書盯著他們牽著的手,嘖嘖兩聲,冷笑道:“因為我要跟你回家!”又不要臉地跳到李銘心麵前:“不介意吧,妹妹。”
李銘心沒說話。
莊嫻書還算是有眼色的,徑直打開後座,把自己塞了進去。
池牧之為李銘心開車門,視線越過副駕,問她:“你跟彆人約會,程寧遠知道嗎?”
“我們散了。”莊嫻書不鹹不淡。
“又是狼來了。這話你說了八百回。”池牧之不信。
“這次狼真的來了。不信拉倒。切!你不也說了這輩子不會再談戀愛,這又算怎麼回事兒?”她抱臂回暖,提到程寧遠一副已然放下的表情,神色自若地問他們:“你們這算在一塊兒了嗎?”
池牧之努嘴,“問她。”
“哇!妹妹!”莊嫻書看著池牧之給李銘心係安全帶,紅唇一揚,露出捧場的笑,“恭喜啊!”
李銘心笑笑,掩下心頭疑惑。
“之前於芝之不允許你跟我來往,我就來氣,這個妹妹我看行!”她戲劇性地換了副嘴臉,討好地扒著副駕,“妹妹!你可以讓池牧之有女性朋友嗎?真的是純粹的那種朋友!”
李銘心頓了一頓,“其實我們……”
池牧之合上車門前看了她一眼,再上到駕駛座,替她把話接了下去:“現在是我自作多情,這妹妹很難追,還沒在一塊兒呢。”
“這樣啊!”莊嫻書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那行,等你們在一起了,我再來跟妹妹請示。”
莊嫻書真是人堆裡打滾的妙人。原先李銘心是個家教,就說她勾引,眼下有正式交往的意思,馬上換嘴臉,也不管連不連戲。
這一點,李銘心不是不佩服的。
池牧之及時轉移話題,又問回了程寧遠:“你們怎麼回事?前天不是說不住我家了嗎?”
莊嫻書倒打一耙:“我這不是嗅到你戀愛的臭味,及時自保嗎!你當年的行徑真的傷害了我!我們光屁股就認識,但是那五年,完全沒有聯係!”
又問李銘心:“妹妹,你不會傷害我吧。”
“放屁。”他並不想提當年,“程寧遠問我拿了100萬,是給你的嗎?”
“真他媽窮,100萬都不肯從自己賬戶走,還要問你要,然後借你的口告訴我,他沒有多的錢,要問人拿。”
他們高層大額資金周轉本來就不方便。他問:“你一口要這麼多錢?”
“你管我!”
像是要拉攏人心,莊嫻書直起身,貼到李銘心耳側:“妹妹!我跟你說!男人可能永遠有錢,但他不會永遠愛你。所以,不要心軟手軟,不要自尊自愛。該你的,就用力拿,彆端著,是男人欠你的,是社會欠你的。”
池牧之想把她趕下車:“......”
莊嫻書話音一轉:“但是池總不一樣的!我們池總談戀愛很認真的,又搭錢又搭命。”
“閉嘴!”
李銘心低下頭,有些茫然。她對“談戀愛”三個字很陌生。這不是她該和池牧之發生的事。
等紅燈時,池牧之傾身,小聲說:“彆聽她的。”
車子先到的學校,停於距離正門三四百米的營業廳門口。學生不多。
莊嫻書在車上,他便沒送她進校,不過特意下車牽了她的手。
他說:“她太吵了,回去我給你打電話。”
李銘心走出兩步又回了頭:“打電話說什麼?”
“什麼?”
“為什麼要打電話?”李銘心不懂。
池牧之:“不方便嗎?”
李銘心想了想:“幾點?”
“你幾點方便?”
“我十點半要睡覺。”
池牧之看表,現在是9點45......
夜風裡,他看著李銘心的背影,無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