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一定有奇怪的磁場,讓她的生物鐘都失去了作用。
李銘心燒了壺水,泡了個熱水袋。
手搭上門把,她想,他不會惡心到鎖門的地步吧。
腕部一壓,她翹起嘴角,還是小人之心了。
室內很黑。
她熟門熟路越過障礙床角,跪坐在床邊,將熱水袋貼上了他的小腿。
毫無準備,一聲失控的哼喘溢出,隨即止住。
不知道為什麼,剛剛離那麼近親那麼深,都覺得挺遠的,這會隔著一臂的距離,還處在他腳頭,卻覺得他們很近。
聽到他趨於平穩的呼吸,李銘心出聲自嘲:“我真賤。”
他沉聲:“你可以走。”
“我不!”李銘心犟了,將熱水袋死死貼住他,想燙死他。
他低笑,朝她勾了勾手。
池牧之的手在暗處是熒光棒一樣的存在。白到反光。
李銘心盯住那隻身側的手,想了想,夠身搭了上去。
幾乎在握上的瞬間,他回握住了她,與她牢牢牽住。
“彆怕,不會死的。”
“我不是怕你死。”
聞言,他稍稍鬆力,仍牽著。
“是我還沒儘興。”
他彎起嘴角,沒有回答,很快借藥力陷入了睡眠。
*****
周日早上,雨停了,天還陰沉著。
李銘心這次冥想沒有睡著,滿腦子都是昨晚的事。他的喘息,他的蒼白,他的克製,還有奇怪的要強。
疼就疼,有什麼好遮掩的。又不是第一次看到。
周日下午她帶著池念做聽力,到她走,池牧之一直沒起來。
回去路上,她想,他不會真死了吧。
男人喘息聲大,痛的時候確實像要斷氣了。
接著兩周五次上課,一次都沒有遇見池牧之。有時鞋在門口,有時鞋不在門口,但不管在不在,他都沒有出現。
窩在主廳沙發等池念睡覺的間隙,聽到走廊有點動靜,她誤以為他出來了。
待迎來兩次失落,她轉到書房去了。
經曆完考研這種生死大戰,再準備大四期末考,有點拳頭打棉花的輕飄感。
李銘心考完兩門,中介發來消息問她要不要做兩天模特?
有家高級會所過年那會開業,需要美女。價格很好,1000一天。很多學生都有意向,隻是逢過年時間對不上。
李銘心想也沒想拒絕了。不是她現在闊綽,是這活她以前做過兩次,體驗太痛苦了。
會所要求多且虛,不是畫個濃妝穿暴露點站那兒就好的。
需要社交,需要奉假臉,需要說假話,這些已經很麻煩了,最關鍵的是,消費者說是家財萬貫,一夜消費幾十萬,但毫無例外都很醜。肥頭大耳,嘴臉油膩,肚子大得跟油壺似的,西裝扣子都紐不上。
對著這種醜男,李銘心很難笑出來。
可這活兒又不能板著張臉,如是兩回,她確定這事她能力不能及。
她問中介,有沒有隻乾活的工?像上次暑假搬箱包的活兒?或者,餐廳過年應該缺人吧。
中介說,餐廳都要熟手,你之前沒做過,而且過年餐廳太辛苦了,你一個女孩子,沒必要。又問她,遊泳館打掃衛生去嗎?過年人少,活應該不累。
李銘心問了下時間,答應去試工。
最後一門期末考考完,學生大批量撤退,校門口擁堵成災,李銘心繞了兩條街坐上公交,往太白大道西去。
太白大道東和太白大道西聽著是一條路,其實兩頭相隔兩三公裡。李銘心沒想到,這種地方也有熟人。
試工的地方是高級健身館的負一層泳池。
她見過經理,被分配給場地管理,管理再把她介紹給阿姨。一整個流程七繞八繞,走了好幾個辦公室。
阿姨領她在清潔間認識各個清潔區的拖把和洗劑,讓她進泳池先熟悉一下環境,等到了整點,開始打掃,再來帶她。
閒晃的時候,李銘心環顧幾圈,低頭把阿姨說的幾個需要注意的點速記了在本子上。
泳池不大,沒什麼稀奇的。和電影電視裡看過的唯一區彆是人很少。
漫不經心時,李銘心掃見一個熟悉的人趴在泳池邊,戴著粉紅色貼頭皮泳帽,一副盯她好久的樣子。
莊小姐雙手托腮,美目咕嚕一轉,不走迂回套路:“你是有多缺錢?”
掙這種勞動力的錢,在他們眼裡十分不可思議。
李銘心也沒打招呼,冷淡地回應:“還好,我隻是比較空。”
她上下打量,嫌棄地落在李銘心身上這套灰色的工作服上:“剛剛池牧之往你這兒看的時候我還想,他真是寂寞了,泳池小妹都要看這麼多眼......”
“池牧之?”
“對啊。”
李銘心驚愕地望進泳池,一下就捕捉到遊泳的池牧之。雪白健碩,速度如箭,隨手臂揮動,身後漾開一圈淺藍色的粼粼波光。
李銘心來這個城市三年多,一直不懂商圈。但她猜,太白大道附近住的應該都是富人。而富人消費的場所,左右就這麼些。
她無語地又晃了一圈,停在池牧之泳道的一端,抱膝看他遊泳。
池牧之又遊了幾圈,逐漸力竭。距離岸邊五六米處,他慢下來,向她遊近。
撐住岸沿,池牧之肌肉一緊,利落跳坐上來。
揭掉泳鏡,薅掉短發上的水,他動作頓了頓,歎了口氣。
眉眼打濕後,眼神顯得更為深邃。他朝李銘心轉頭,目露不解:“你?”
算有修養,沒好意思問出莊嫻書的話。
李銘心朝他笑笑:“我跟蹤你來的。”
*****
白公館有健身房和遊泳池。李銘心一直以為他就在小區內健身,沒想到還費周折在健身館辦了卡。
這些人,她不懂。
跟著阿姨學了會兒,認了認休息間,李銘心再次被領去了管理那兒。管理說了下工作時間,表示這裡是會員預約製,工作量不大,人不多,就是時間長了點,沒事做、沒會員的時候,可以下去遊會泳。
溝通完以上,李銘心拿到50元試工費。挺意外的。以前試工不管成不成,都沒有錢。
結束試工,李銘心循著指示,一路從辦公區往公共大廳走。
一到敞亮處,池牧之一身休閒服,濕著頭發,正在打電話。
看到李銘心,他放下手中的電話,往她身上掃了一眼:“你真的不用手機?”微信電話都沒回。池牧之在大廳守株待兔,等了一刻鐘,逮到她已經有點不耐煩了,“那要手機乾嘛?”
他禮貌的時候,李銘心沒有對抗能力,但他有點脾氣的時候,李銘心膽子變很大。
她手往帆布袋裡一掏,摸到手機,麵無表情丟進他手心。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