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吃完了呢?”
“吃完了,上樓。”
李銘心換了個坐姿,想了想:“那直接上樓吧。我不餓。”
池牧之扶方向盤的手一緊,閉上眼睛壓下無名業火。
她不懂池牧之的掙紮,更不懂他為什麼車位近在眼前又開了出去。
視野再次出現S大附近熟悉街道,李銘心像隻被騙的雞。
她不再說話了,已經失望透頂了。
開門下車,沒有再見。
*****
室友們正在化妝看劇,等李銘心一起出發吃小火鍋。
大四畢業在即,未來不知方向,她們和幾個今天不回去的同學約好,等李銘心試工回來,一起聚頓餐。
李銘心在接到“上樓”通知的時候想,等會要通知室友先去吃。她不知道他多久,但這事不會超過一兩個小時。現在四點半,弄好了來得及去吃的。
而這一切在腦子轉了一圈,手機都沒掏得出來付諸行動。
冬風將一切吹得搖曳不定。
池牧之駛離S大,於路邊停下,抽了根煙。最近火氣有點大,抽根煙泄泄。
*****
吃飯前,李銘心收到裘紅的消息,問她今年回來過年嗎?外婆身體不好,你不回來看看?
那語氣,隱有道德綁架的意思。
李銘心給她轉了500元過去,回她:不回來,幫我跟外婆問聲好,說我忙。
那邊沒收,把她罵了一頓。說要錢有什麼用,養女兒是圖你這點錢的嗎?
李銘心咬咬牙,又添了1500,湊了個兩千整:買點補品和骨頭補補。
那邊收了,有會沒了聲音。
她以為結束,正要收手機,消息框又彈出一條:你在學校也彆苦著自己,多吃點,太瘦了。
這是她最討厭的母女的偽善時刻。比起對麵齜牙咧嘴的凶悍,難得的溫柔會害李銘心沒有戰鬥欲,錯覺媽媽是對她好的。
李銘心按滅屏幕,謝絕廉價母愛,不再看微信。
夜晚,20點30多,室友們卸妝洗澡。宿舍公放B站咋呼片段,姑娘們吵鬨成一團。
李銘心吃飽喝足,忽然渴望安靜,微醺著又墮落了24塊錢,坐上樓頂抽煙。
一排曬衣欄杆空空蕩蕩,她像懸在底下的遊魂似的。
煙霧繚繞。
很難不在這個時候想到池牧之。
上回小河邊,他們隔著團煙霧的對視,簡直奪魂勾舍。後來她沒在他麵前抽過煙,他也沒在她麵前抽過煙。有點可惜。
兜裡手機發出震動,李銘心仍在放空,沒接。很快,第二個電話來了。
一般能急著打第二個,那就是有事。她撣了撣煙灰,釋放出手機。
那串意外的數字。
儘管未接來電裡顯示他下午打過2個,但這麼快又打來,彆是又改什麼餿主意了。
李銘心接起,擱在耳邊,又抿了口煙。
“這次接的挺快。”
她不語。
池牧之柔聲:“過年一個人在學校?”
李銘心不想說話,又呼出口煙才壓下複雜:“嗯,正好準備專八。”
他低下音量,“現在大學生都這麼辛苦?”
並不都像她這樣勞碌,但考試都是差不多的。她淡淡說:“現在大學生不值錢。”
“也是。”
光瑞主頁上,他的履曆是本科,莊嫻書說他是研二出的車禍,說明他後來沒讀完。李銘心想問他,為什麼後來研究生沒繼續讀,想想又算了。等會發現連他的學曆和戀愛史都被知曉,彆又不高興,說她惡心了。
電波連接著一對憋著千言萬語,相顧又沒話可說的男女。
他們保持沉默,維持呼吸,像要熬死對方。
一分鐘後,池牧之呼出口煙霧,下了決心了似的:“下來。”
她掐熄煙,有點不信:“你在校門口?”
“宿舍樓下。6B是吧。”
李銘心意外,沒想到他進來了。
學生寒假,校內進出車輛多,放行估計比較鬆。
她起身飛快,下了一層樓,眼前還暈得有些花。步下輕浮,人也輕浮。
最後兩層,走的很慢,到一樓花圃,李銘心姿態如閒逛。
她沒有像上次校門口一樣,左右張望,尋找池牧之,生怕他失約,擔心是她自作多情把話當真。
幾次交鋒下來,多少了解這人的風格了。
她事先識破,筆直站在空地,等他出場。
以為會很久,但池牧之沒有戲弄的意思。
她出現沒幾秒,他就由路燈後閃身而出,指尖還夾著根未燃儘的煙。
池牧之走近,沒有預兆地擁她入懷:“李銘心跟我吧。”
李銘心圈在安全感中,有一瞬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麼?”
“跟我。”
這時候他跟裘紅那些男人又沒什麼區彆了。這三個字,她小時候聽過挺多回的。約莫就是口頭協議,姘頭的意思。
“半年?”她挑眉不解。
池牧之丟掉煙頭,箍住她的腰往上一提,偏頭深w了下去。
李銘心發現,這人願意w的時候還是挺會w的。男人和男人,差彆挺大的。同樣攜著煙味,他唇齒之間還有禮貌清新的薄荷。
吊著顆心,李銘心忘了沉浸進去。這個w裡,深淺方向節奏全由他掌控,就像他一貫的姿態一樣。
李銘心想拿回主動權,卻發現靈魂已被賣掉。喉嚨裡的拒絕失去了發音的機會。
錢進了兜,有點契約精神,要求就該由甲方提。
嗬。
這算是從“女朋友”降格到了“女伴”?
池總墮落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