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入了廟,廟中正有一對夫婦,點香請神,叩拜許願,然後虔誠的退了出去。
我和沈緣走進來,那婦人還用同情的眼神打量了我與沈緣一眼,擦肩而過的時候,她說:“小姑娘,心誠一些,一定能靈的。”
我當即臉色難看下來,沈緣卻笑眯眯的,將手裡的野花野草遞到了婦人麵前:“這位娘子心善,我在山上剛摘的花便送你了,願你達成所願。”
婦人聽了,溫柔笑著接過了,與她相公一同謝過了沈緣,便離開了廟去。
廟裡就剩我兩人,我不滿的瞥沈緣:“你也不解釋?”
“你不是來許願的嗎?”沈緣反問我,“想要一個真愛,她的祝福有錯?”
“這是送子的廟!”我指了指上麵的泥塑神像,“這拜的分明不是你,是個女仙呀!”
“哎,小果仙何出此言……”
他說著這話,但我從泥塑神像上回過頭來,卻沒有看見沈緣的臉了,我上下左右一張望,這才在神台下,請願箱的背後看到了他露出來的一點粉色衣角……
請願箱裡發出了稀裡嘩啦的一陣聲音,竟是他把人家的請願箱拆了,把裡麵銅錢都掏了出來。
我指著他,再一次提醒:“這供的不是你……”
沈緣蹲在地上,一邊優雅的撿著銅板一邊道:“子,是愛的結果。因果不分家……”
“你這些屁話我不想聽,我隻知道拿人錢財□□,你真得替人家解決問題!”
“能解決的都解決了。”沈緣已經撿滿了整整一個荷包,但他還在繼續,“方才那夫婦,我觀他們麵相,說不定最近就有喜事了。小果仙,九重天上我相思殿裡可沒有積壓的事。”
是,他可勤奮了。
沒有他的勤奮,九重天也成不了這樣。
我也成不了現在這樣……
“再有了,凡間行事,無錢寸步難,我不尋點銀錢將你我打扮打扮,如何能尋到真愛啊?”
我撇嘴:“真愛還要看打扮?”
“先觀人麵,再觀人心。”沈緣撿了兩荷包,倒是也不貪心,他重新把請願箱鎖上,推回了原位。然後把其中一個荷包遞給了我。
我眨巴著眼,有點愣神:“還有我的份?”
“小果仙,我說了,隻要你站在我這邊,我的壞心眼子,都拿去對付彆人。”他溫柔的笑著,神色間好似真的是個愛世人愛萬物的溫柔愛神。
但我知道,這個人剛眼睛不眨的用嘴碾死了我少說八百遍……
我伸出手,接過之前我頓了頓,強調:“偷彆的仙的供品,這是你乾的,要遭報應,你來遭。”
沈緣笑出了聲,將荷包塞給了我:“有報應,我來就是。”
拿了錢,沈緣又帶著我去找了個客棧,洗漱了一番,換了身乾淨的衣裳。然後……
我倆就在客棧蹲下了。
沈緣說:“我要開始幫你物色人選了。”
他在客棧角落裡坐下,點了杯茶,要了份糕點,然後就開始認真打量路過的人。我覺著這次他應該是靠譜了,用心了,於是我監工了半個時辰,累了,便先回房,在房間裡老老實實的等著他,等他帶來一個有緣人……
然後,在夜裡,我真的等到了……
我等到他,帶了條狗,來到了我的房間……
四眉鐵包金,憨頭憨腦,毛多爪子大,還挺好看,隻是……
我看著狗,狗看著我,然後它躲到了沈緣的身後,聳眉搭眼的彆著頭不敢看我,似有些怕我。
當然,應該的。
我隻覺得我現在渾身散發的怨氣和怒意,彆說狗了,鬼見了都得怕我。
“你什麼意思?”我問沈緣。
他指了指躲在他腳後跟後邊的狗:“你要的緣分。”
我盯著他:“你是不是欺人太甚了?這就是你物色了一天給我物色來的人選!?”
越說我越生氣!
我提了桌子旁邊的板凳,隻想當場把這花蝴蝶拍死。
他一手摁住板凳,一手抄起了小狗塞到我懷裡。
“嗷嗚……”
“唔……”
前麵是小狗的奶奶的叫聲,後麵是我猝不及防的喘氣聲……
小狗害怕,我也有點害怕。
沈緣把狗扔進我的懷裡他就撒手了,我下意識的接住了狗,先是一隻手,然後是雙手,再然後……
再然後我就像被施了定身的法咒,在原地定住了……
小狗軟乎乎的一坨,溫溫熱熱又毛茸茸的,小得好像我手用點力就能把它掐死。
小狗似乎也是這麼感覺的,它怕死在我手裡,而我是真的怕把它弄死在手裡。
我……作為一個果子,我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麼軟乎又脆弱的一個生命。
神隱樹上的山河果都很堅韌,我七千九百九十九個兄弟姐妹都是如此,我們彼此競爭,爭奪母樹的供養,神域的風雨並不溫和,我們都必須靠自己成長。
而這個小狗……
它這麼小,這麼柔軟脆弱,它要怎麼靠自己才能成長?
它好像……需要我用最謹慎的觸碰,才能將它的性命守護住。
“拿……你把它拿走。”我跟沈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