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能不能開始做磚瓦坯哦。”
開工第一天,周茉甚至都沒來得及吃飯。
還好有他哥周亮幫襯,才算是勉強把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處理好,明天總算是能燒磚了。
這麼一天下來,周茉覺得自己人都快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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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養豬廠也沒好到哪裡去。
孫成昨天雖然給大家潑了冷水,可仍舊壓不住眾人想要‘上進’的勁頭。
養豬廠的所有員工,還真一個不少全來了。
這天的任務說簡單也簡單,其實就是暫時搭建一個臨時辦公場棚,和一些臨時豬圈,還有,先前縣衙定好的豬崽,民眾們會一一送過來。
確保豬崽沒問題,第一批豬就可以先劁了,然後開始飼養。
張阿花自告奮勇去建臨時豬圈。
結果大家這邊才剛開始忙碌。
有個大肚子的女人推著板車,送來了兩隻豬崽,這是先前縣衙預定好的。
板車推到養豬廠以後,大肚子女人哎呦一聲,捂住了肚子:“我怕是要生了。”
娘嘞!
當時包括臨時廠長孫成在內,所有人都傻了。
咋大著肚子還來送豬崽呢?
女人解釋道:“家裡男人去北邊挖窯洞了,家裡兒子閨女還小,隻能俺自己來了——哎呦不行,嫂子,你給我準備點水,扶我坐下,我自己生——”
張阿花雖然生了李泉,可這輩子還真沒幫彆人接生過。
她去幫忙的時候手都是哆嗦的。
另一邊,又陸續有豬崽送過來。
臨時豬圈蓋好了,劁豬工人開始給豬崽劁豬。
豬崽哭的震天響。
坐在場棚裡生孩子的女人也跟著嚎,哎呦了許久也生不出來。
孫成去外麵忙了,好像說是物流廠幫忙采辦的第一批飼料到了。
沒多會兒,飼料被一袋袋送進來。
“妹子,妹子你堅持住啊,我這,我這也不知道咋幫你。你這樣,你躺這飼料袋子上,這上麵軟和些——”
張阿花攥住那產婦的手不停安慰,與此同時還擔心外麵劁豬工人是不是把豬劁出問題了,咋豬叫的這麼慘。
由於著急,她一不小心扯開了一袋子飼料,隨後她豁然站起來,扯著嗓子喊道:“廠長!廠長,讓物流廠的人彆走,有一袋子飼料,精飼料和麥麩子摻混了!咱們得再查一遍,哎呦我的娘!”
張阿花話喊到一半,突然聽到孩子的哭聲。
一回頭,果然是生了!
“花嬸兒?你說什麼,飼料有問題?我剛才都打開檢查過,沒問題啊,而且件數、價格都是沒問題的。”
聽到飼料有問題,孫成也很急,著急忙慌小跑著去找張阿花,結果一進場棚:“哎呦我的娘,這就生了!”
“對對,飼料就是有問題,廠長你看,這明顯是精飼料和麥麩子混合的,這倆能一個價位嘛!”
張阿花手忙腳亂去抱那小孩子,還不忘給孫成說飼料的問題。
結果一個回頭看到孫成目瞪口呆的表情,當即反應過來:“不行不行,男的不能來這裡,你趕緊出去!哦,你是廠長,不行不行,廠長也不行,你先出去,反正飼料有問題,讓物流廠給個解釋。還有還有,讓這妹子的男人過來一趟,她男人在大江村,叫啥?妹子,你男人叫啥來著?黃三?叫黃三!”
孫成狼狽的轉身就往外跑。
他也算是在縣衙經過曆練的,可現在這場麵,讓他怎麼不慌嘛!
驚慌的孫廠長,跟物流廠那邊的人核查,可怎麼核查都查不出來,為什麼有一袋飼料裡是精飼料和麥麩子混合的。
這可是牽扯到信譽度的問題啊!
物流廠的人不敢托大,急吼吼回去找經理顧真。
顧真沒轍,隻能一袋一袋飼料再次核對,又把今天負責采辦飼料的人都喊來問話。最後才查出來,原來飼料沒問題,是有個賣家熱心民眾見采辦的人太辛苦,主動幫忙抬飼料,結果不小心把一部分精飼料,給倒進麥麩子裡去了。
那這也怪不得一直查不出來。
等這事兒解決完,兩邊廠子的人都累到快要昏厥。
包括建築廠那邊也在崩潰。
起因是,北部緊挨著的兩個村子有仇,結果勘測地貌的人沒把這事兒打聽清楚,導致兩個村子挖窯洞的時候,竟然挨得緊緊地,在一個山坡相遇了。
本來以前有矛盾,至少還隔著一段距離。
好家夥,現在貼臉挖房子,那火氣分分鐘衝上來,從翻白眼,到口出狂言,再到乾架,那叫個一氣嗬成。
邵安一個總工廠長,最後淪為勸架的。
臉上還不知道被誰撓了一下。
有趣的是,所有的廠子都在鬨騰。
但今天第一天上工,最後大家還是把活兒給乾下來了。
本質上是因為心態。
雖然鬨騰,雖然亂,但每個人都在使勁兒,這些勁兒雖說使的亂七八糟,可也勉強是朝著一起使的。
晚上,忙碌一天的廠子工人們疲憊下班。
他們這麼一群人走在一起,想不惹人注意都難。
“快看快看,縣衙的工人下班啦。”
“他們瞧著可真精神板正呐。”
“那肯定,這些都是咱江縣的人才,厲害著嘞。”
“你說他們上班的時候都在忙碌些什麼?是不是每個人都很有乾勁兒,大家都在悶頭乾活兒,把活兒乾的又快又漂亮。”
“絕對的,用縣衙的話說,他們看著就很專業!”
聽著周圍民眾們讚歎、豔羨的議論,再回想自己今天這‘忙碌’的一整天,工人們眼神飄忽,神情尷尬。
娘嘞,他們這班上的感覺跟鬨著玩兒似的。
這麼想想,縣衙裡那幫年輕差役們可真厲害啊,短短幾個月時間,就從一世祖成長到如今的地步。
他們以前還笑話過人家差役們嘞。
現在自己當上了工人,才懂這裡麵的門道有多艱難。
但沒關係。
差役們能辦到的事情,咱工人們鐵定也能行!
張阿花也是這樣想的。
甚至回去的時候,還非常鬥誌昂揚。
可不知道怎地,上班第一天似乎也沒乾啥重活兒,人就是覺得特彆累,差點睡過頭。
次日天剛蒙蒙亮,李泉在外麵敲門:“娘,娘!趕緊起床,你再不起來就要遲到了!你們養豬廠辰時敲鑼,遲到一次扣一文錢!”
張阿花猛然從床上坐起來。
她才上班第一天,她不能遲到,她可是得當廠長的!
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張阿花迅速去洗漱,可從身體到精神都有種困懨懨的疲憊。
李泉給他媽塞了一個麥餅:“來不及了,走走,邊吃邊走吧。”
張阿花愣愣道:“不是,一樣都是得上班,你咋這麼精神?”
李泉看著倒是半點不蔫兒吧,甚至還一臉神采奕奕:“娘,一會兒等你去了養豬廠,什麼都懂了。”
懂什麼?
張阿花沒懂。
神奇的是,等她一路緊趕慢趕來到養豬廠,搶著囉聲響起之前簽到以後。一抬頭,瞧見已經有好幾個同事,在跟著廠長後麵一起巡視豬崽的時候,還真就懂了。
因為,總有同事比你更會卷。
張阿花沉默片刻。
隨後一抹臉,把臉上的疲憊全都抹走了,擼起袖子就走了進去。
想當廠長?
卷啊,卷起來啊!新時代江縣打工人,從學會內卷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