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沙暴來的迅猛, 但好在沒有持續太久。
約莫一個多時辰之後,狂風開始逐漸緩和,雖然整個天空仍舊是昏黃色, 但已經沒有先前那般恐怖。
這一個多時辰裡, 陳庚年也沒有閒著。
他抓緊時間整理思路,準備在風暴停息之後, 第一時間組織開展救援。
至少要先確定民眾們的人身安全!
好在, 係統在關鍵時刻提供了【梭梭樹種子】,還有一張萬能獎勵兌換券。
萬能獎勵券暫且先擱置一旁。
梭梭樹種子,絕對是防風治沙的利器啊!
這種植物,不僅耐寒耐旱、抗風沙、抗鹽堿, 還能遏製土地沙化, 改良土壤, 恢複植被, 維護生態平衡。*
換句話說,梭梭樹,絕對是天選固沙植物!
而此刻在陳庚年的係統麵板空間裡, 有兩千斤的梭梭樹種子!
有了梭梭樹這個抗沙利器,陳庚年就有信心,將江縣北部區域的沙漠, 全部覆蓋上綠植, 那麼從今往後,江縣就再也不會受沙暴磋磨。
今日的沙暴實在過於恐怖。
在江縣人剛剛喘上一口氣, 稍微過上幾天安生日子,準備埋頭大乾搞發展的關鍵時候,來了這樣一場災亂。
外麵想來不僅一片狼藉,民眾們經此大難, 絕對各有各的崩潰。
因為這傷的是人心,是士氣啊!
人類在天災麵前,是如此渺小又絕望,一旦江縣人軍心潰散,那陳庚年先前做出的努力,都要付之東流。
上輩子,陳庚年有時候無法理解,為什麼種花家每次遇見雪災、地震等自然災害的時候,各大媒體都在口徑一致宣傳‘眾誌成城’。
現如今坐在縣區縣令這個位置以後,他才明白其中緣由。
不可阻擋的天災,會讓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感到絕望。而一旦絕望開始蔓延,那麼社會秩序就會隨之崩塌,人們就會陷入無休止的災禍。
這個惶恐不安的時候,人們需要的是信念、是方向,是動力,是敢和天災抗衡的無畏勇氣。
再說簡單一點。
人們需要看到一場奇跡,能帶來希望的超級奇跡。
陳庚年將目光看向係統麵板上的兩千斤梭梭樹種子,‘籲’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靠這些種子了啊。
隨著陳庚年心念一動。
兩千斤梭梭樹種子從係統麵板上消失,全部悄然出現在縣衙庫房裡,裝了足足十個大麻袋。
“縣太爺,外麵風暴好像小了。”
“咱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衙門裡今日隻有五六個差役留守。
顯然,大家都被這場瘋狂肆虐的沙暴嚇到了,因此在看到外麵風暴逐漸開始平息後,都急慌慌來找陳庚年。
就連富春都看向縣太爺,眉眼間儘是憂慮。
這可是天災啊!
經過此次沙暴災難,江縣本來紅火的發展,怕是要停滯好長一段時間了。
“再等一刻鐘,確定沙暴真的緩和後,你們分彆去物流廠、磚瓦廠、建築廠、養豬廠,讓他們留下幾個工人看守,其餘人全部都要來縣衙報道。”
陳庚年說到這裡,見差役們神情憂慮,於是又說道:“儘力腿腳快些,路過家門口的話,也能報個平安。”
差役們聞言眼睛發紅。
他們雖然在衙門當值,但也在擔心家裡的父母親人啊。
一刻鐘後。
確定沙暴是真的緩和下來,幾位差役急匆匆離開縣衙。
此時的江縣縣城,各家大門緊閉,街上亂七八糟的雜物被風吹得遍地都是,地上還蒙著一層細細的薄沙。
天空之上,仍舊是令人驚駭的昏黃色,明明是白日的上午,但整個世界仿佛提前進入了傍晚黃昏。
風中隱約還能聽得到有人在哀嚎痛哭。
走在這樣慘淡的縣城裡,幾位差役們心頭震顫,鼻子也莫名覺得發酸。
想想前些天,商鋪街多熱鬨啊,到處都是笑容燦爛的江縣人,可一轉眼,怎麼就這樣了呢?
裴寶來帶著一百隻豬崽,今天應該回到江縣的,剛好趕上這波沙暴,他們還好嗎?
包括養豬廠、物流廠、磚瓦廠、建築廠,以及各個村子裡的民眾,房子,地裡的莊稼——老天爺啊,真是想想就讓人絕望。
“縣太爺肯定會帶大家渡過這場危機的。”
差役們互相鼓勁兒:“咱哥幾個得振作起來,先去通知各個廠子員工來縣衙,然後迅速回家裡報個平安。但是先說好啊,縣衙這個時候肯定缺人手,報過平安後,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去縣衙幫忙,不然縣太爺一個人肯定顧不過來。”
“放心吧,我去養豬廠。”
“那我去建築廠。”
“反正,兄弟們都懂,當時迫於鄭文峰的壓力,爹娘強行把咱們鎖在家裡。現在回頭再想想,縣太爺那個時候心裡該有多難受啊。”
“你說得對,不管這次災難能不能渡過,至少兄弟們都要陪在縣太爺身邊。”
大家各自分配好工作,然後在商鋪街散開。
換做幾個月之前,麵對這樣恐怖的天災,他們這群小年輕,肯定隻敢惶恐的躲在家裡。
現在不一樣了。
他們仍舊年輕,但他們是衙門的差役,是縣太爺手底下的兵,更是江縣民眾們的主心骨。
所以他們每個人都得頂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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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先生,外麵風暴還未完全停息,你先在縣衙等候。若是那群小子們回來,你且幫我安撫一下他們,我得——”
縣衙。
陳庚年看向富春,迅速交代事宜。
哪知道富春卻擺擺手:“有老夫在,縣太爺放心,您快去快回,務必注意安全。”
陳庚年微微一怔,隨後點點頭,迅速將官服褪下,換上常服外袍,急匆匆離開縣衙。
他確實是江縣的縣令,是這方土地的父母官。
可,他同樣是父母的兒子啊。
外麵的風沙仍舊呼呼在吹,陳庚年剛走出縣衙,眼睛就下意識眯起來。
因為心裡急切,他辨彆了方向過後,迅速朝著家的方向趕去。
時間緊迫,他不能離開縣衙太久,必須儘快回來主持大局。
所以隻能趁著這個空檔,回去看一眼。
可走到半路的時候,陳庚年將手遮擋在眼前,總覺得前方風沙雜物混亂的街道上,隱約有個人影在踉蹌前行。
他尚且還有些不確定,結果那人影已經堅定朝著他衝過來,最後將他一把抱在懷裡:“庚年!你沒事吧?你說你這孩子,這麼大的風沙,你出來做什麼!”
是陳申。
而陳老爺說這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麼大的風沙,他也毫不猶豫的出來了。
陳庚年反手抱住他爹,緊張道:“爹,你跟我娘還好吧?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難不成家裡出事兒了?”
他是真害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結果陳申搖搖頭:“家裡沒事,一切都好。是你娘,他說你肯定擔心家裡,讓我來給你報個平安。你娘說你現在是縣令啦,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肯定有好多公務要去處理。我們作為縣太爺父母,肯定不能給你拖後腿啊。我倆合計著,你肯定要抽空回家一趟,想著我們又沒彆的事兒,先趕過來,就不讓你多跑這一趟了。剛才沙暴一緩和我就出門了,結果還是在半路上遇見了你。臭小子,你是不是沙暴沒停就出來了,都當了縣令了怎麼還這麼毛躁,真出了事兒你要擔心死你爹娘啊!”
陳庚年趕忙道:“沒有沒有,爹你放心,我也是沙暴停了以後才出來的。既然這樣,你趕快回去,和我娘好好在家裡待著,沒事彆再出來了。”
“好小子,倒是管起你爹來了。”
陳申在兒子頭上揉了一把,嘿笑道:“去吧,爹知道你忙。你是縣令嘛,得照顧民眾,得心係大家的安危,這麼想想我兒子可真是厲害啊。但你娘說啦,老照顧彆人、心係彆人的安危,操各種心,也怪累的。所以她讓我告訴你,辦完公務以後趕緊回家,因為家裡也有人在擔心你的安全呐。”
就這麼簡簡單單幾句話,讓陳庚年聽得鼻頭發酸。
人們都覺得他是無所不能的縣太爺,如今天災來臨,無數民眾都在眼巴巴盼著他去解決難題。可誰又會想到,他其實也是個小年輕,麵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大災難,也會有露怯的時候啊。
一直作為能量輸出方,去帶給其餘人信念感,其實也挺累的。
因為能量總有用光的時候。
但好在,家裡念叨著他的邵芙蕖,還有眼前冒著沙暴趕來的陳申,都在想著他、念著他。
陳庚年心裡的那一點怯,被這股熨帖溫暖的親情力量撫平了。
“知道了爹,告訴我娘,讓她彆擔心,我處理完公務就回去。”
陳庚年抱了抱老爹,然後說道:“您也快回去吧。”
父子一人在長街分彆。
隻是陳申沒走,他一直站在原地,看著兒子的身影消失在風沙裡,這才踉蹌著回家。
剛才來的路上,他摔了一跤,側腰處疼的厲害。
但因為怕兒子分心,陳申一直忍著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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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爺剛剛誇讚自己兒子很厲害。
這話真的沒有半分虛言,他的兒子,真的很厲害、很厲害。
在陳庚年坐鎮縣衙的這短短半年時間裡,差役們從混小子一點點成長起來。
富春作為老師,在關鍵時候教導了他們很多東西。
可事實上,陳庚年才是那個潛移默化影響著差役們全方位成長的領袖標杆。
沙暴驟然來襲的那一刻,孫成在養豬廠的臨時棚區裡寫關於廠子構建和發展的規劃。
下一刻,狂風的呼嘯聲,豬崽的受驚聲,和工人們的驚哭聲齊齊砸了進來。
孫成豁然站起來,神情驚恐的看向外麵宛如末世般的恐怖場景。
漫天黃沙壓頂,疾風肆虐怒吼,幾乎是頃刻間,就有臨時豬棚被吹散,整個世界都是一片刺目的黃。
那個瞬間孫成的第一想法是:縣太爺,不好了,沙暴提前來了!
可很快他反應過來,縣太爺不在這裡。
情況太緊急了,緊急到人甚至沒有時間去害怕,去恐懼。
所以理所當然的,孫成的第一想法是:如果縣太爺在這裡,他會怎麼解決眼前的難題?
沒錯,縣太爺不在這裡,外麵黃沙漫天,廠子裡的豬崽和工人安全岌岌可危。
那麼他孫成,當然要頂上去!必須要頂上去!
而孫成也很快就想明白在這種危機時刻,縣太爺會怎麼做。
人命至上。
這是縣太爺辦事默認的最基本原則,同樣也是縣衙差役們從來沒有明說,但絕對刻在骨子裡的本能原則。
“所有人,進棚區躲避,現在,立刻!安全部門的所有員工,確定距離你們最近員工的安危,進來以後報數!務必一個人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