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雲擁墨!”江月行劍指一揮,兩把劍的靈光取翰墨之意,在桑念生麵前揮出兩行字,“喜樂相伴,永歲平安”。
桑念生怔怔地看著,心裡那些不快霎時煙消雲散,江月行回手一撤,忽若春歸鞘,那小劍則像個小動物般,飛到桑念生眼前,左右搖晃,逗他來取,劍身後還開出一支靈光聚成的梨花虛影,落花不斷紛紛揚揚,十分漂亮。
“寶寶,你喜歡嗎?”江月行又問了一遍。
桑念生伸手拎著那小劍,心想何止喜歡,“喜歡,我很喜歡。”
從那天起,這把小小的靈劍就一刻不離地掛在他腰間,直到......
半月之前,宮中以卜筮國運,詢問仙道為由,邀天下各大仙門宗派世家參加清醮壇會。
浩然宗距離都城極近,以仙道能為,一日路程就能到,宗內已結丹的弟子多在外遊曆積攢修為,元尊便與幾位真人大修帶著尚在門內的一些弟子赴都城參加,江月行與桑念生也在其中。
剛剛下了劍閣道,就有人趕來求助,說是城中書院昨夜忽然出現巨大的妖邪襲擊學子,已經有許多人受傷,當場死亡的也有五六人,來求浩然宗人除妖。
聽他的描述,應當是一隻普通的梟類精怪,夜間入了書院中,啄食活人。在場俱是宗內修為頂尖的真人大修,自然覺得無甚稀奇,元尊在首,那人便隻向著元尊不住磕頭。
人群中有人說道,“一隻梟妖,按理也費不了多少時間,可宮中之事......”,言下之意,尚在世俗,得罪不起帝王。
元尊和煦地扶起那人,左右看了看,向江月行道,“江月行,今日可願意代我去一趟,除去妖邪,以安民生?”
眾人均是驚訝,元尊已經很久不收弟子,門內事務也不多過問,何以認得一個小輩弟子。
“這是我宗門內的弟子,我曾見過他出劍誅妖,修為也算尚可,讓他隨你去可好?” 元尊對那前來求助的人說道。
那人自然無所不從,江月行也走出人群,執師門禮朗聲道,“弟子遵命。我與師弟定然不負所托。”
桑念生心道太好了,帶我去,省的去那深宮之中,到處是規矩,一點不自在。
書院就在附近,自出了人命之後便封鎖起來,徹夜亮著燭火,以防那妖邪再來,江月行查看過死傷的學子,確實是猛禽利爪與尖喙的痕跡,“附近有什麼深穀密林嗎?或者人少的樹林之類?”
“有,有個很深的林子,裡麵有很多沼澤,蛇蟲出沒,平常無人會去,就在白燕坡上。”書院中人想也不想,馬上回到,“對對,那裡也經常有古怪的鳥叫聲!”
那看來就是了,江月行起身,取出一遝符紙遞給書院中人,“貼在院中門窗之上。”
到了白燕坡,江月行尋了一處稍微開闊些的地方,以劍氣在虛空中張開了一張巨大的咒網,再以靈力凝成一隻胖乎乎的肉鼠,比起尋常田鼠大兩三倍,放入那網中。
桑念生早找好一株視野開闊的老樹,輕巧騰身而上,向他笑道,“我還沒怎麼見過師兄誅妖呢。”
江月行抬手一點,絕影咒落在他周身,隱去行跡,“等會兒見了妖怪,不要怕。”
梟鳥多在夜間活動,進城食人,可見周遭食物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這麼一隻肥碩的鼠,對它的吸引力可想而知,江月行也不著急,靠在那咒網邊的一棵樹上,耐心地等著。
不多時,網中的胖鼠忽然急躁地四處亂竄起來,空中傳來巨大翅膀拍動的聲音,咒網徒然亮起,變成一張巨大光網,網中赫然一隻三人多高的白骨巨鳥顯性。
此時那骨鳥正在張著無血無肉的尖喙嘶吼著,指抓已經伸入那胖鼠身軀中,卻沒有血液濺出,胖鼠尖銳地叫了一聲就散為靈光,周遭咒網刷地收緊,那骨梟空洞的雙眼裡映出紅光,雖隻剩白骨一副,仍奮力地鼓動雙翼在網中劇烈掙紮,
尖銳的骨爪向著四周抓去,一道道散發著黑氣的妖霧在這一抓中凝成實體,鋼刀一般打著旋飛向四周,斷草塵土不斷翻卷,可骨梟卻沒辦法掙開咒網,尖嘯一聲,骨梟開始扯著咒網向上飛撲,大力撕扯下咒網被大幅地扭曲,拉長。
江月行旋身飛起,左手起掌聚氣,在空中朝下一掌推出,萬鈞之重壓在骨梟頭頂,地麵嘭地一聲被它巨大的身軀砸出一個坑,右手於身側輕輕一握,忽若春無聲地出現在他手中,毫無遲疑地一劍,猛地向下劈砍而去,
劍光亮起,那骨梟似是知道死到臨頭,仰頭拚命尖嘯起來,一聲巨響之後,劍光穿透骨鳥那並不存在的血肉,將它釘死在咒網中心。枯骨伏地,不再動彈。
不過片刻,江月行甚至衣擺上都沒沾到多少東西,便收劍而立,揚起眉看著桑念生,笑著走了過來。
桑念生以往隻知道江月行在彆人口中,“悟性極高,劍勢精妙”,卻是第一次見他誅妖。
竟是如此!也太漂亮了.......
桑念生心中騰起的崇拜之情無以言喻,隻想馬上跑到他身邊去。
忽然,他看見那本該很快就消散的妖骨上升起一點綠色的煙氣,極淡極弱,不對!
“師兄!”桑念生失神地喊道,
同一刻,那骨梟殘骸中凝起一個虛影,江月行胸前透出幾縷綠色的煙氣,虛影聚形,煙氣成骨,一隻巨大的骨手穿透江月行,五指之上鮮血淋漓,五個血洞中湧出汩汩的鮮血,忽若春脫手掉落。
江月行麵上露出不解的驚愕,然而他的手,卻顫抖著在空中結了一個太極印,向前一推,覆在桑念生身上,跪倒在地,艱難做了個噓的手勢。
絕影咒隔絕聲息,太極印驅鬼伏魔。他要桑念生不要出來,不要出聲,濃重的鬼氣彌漫開來,那洞穿他胸口的東西,竟是鬼,可是妖的身上,又怎會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