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鈺覺得莫名其妙。
他記得張掌櫃前些日子說的是柳州小報大火之後, 投稿的人與日俱增,於是那邊便積攢了許多待印話本,自己的《珍娘傳》被排在了後麵。
但聽這位許掌櫃的意思, 貌似還有什麼隱情?
於是他裝出不解的模樣, 道:“許掌櫃怕是聽錯了吧, 張掌櫃是跟我說過《珍娘傳》一時半會印不了,但他說的是因為還有幾篇是先於我之前送去的, 所以要等他們的印完才能印我的,並不是張掌櫃無能。”
但許掌櫃神秘地笑了起來。
“張掌櫃就是這麼跟你說的?”
“也難怪, 他那個人頑固不冥, 不知變通, 而且還很好麵子。事情處理不來, 當然是不好意思跟傅先生你交代的。”
他伸手從跟來的親戚夥計孔雲手裡拿了一張最新的柳州小報,展開對傅文鈺道:“傅先生請看, 這篇還剩三千字、這篇還剩八千, 而這篇、這篇已經印完了。”
“也就是說, 有四本話本的空隙。”
“而據我所知,如今柳州小報隻挑選出了兩篇新話本待印。這哪裡是沒有空餘位置呢?是張掌櫃沒有門路啊。”
真的是這樣嗎?
傅文鈺覺得這裡麵怕真的有什麼貓膩。
若說張掌櫃故意怠慢他,或者沒有能力, 那他是不會相信的。畢竟當初柳州小報那邊失誤,將他的話本提前印出來的事情裡,還是張掌櫃主動提出讓他抓緊時間寫一篇新話本, 好去跟柳州小報那邊‘討價還價’的。
這樣的張掌櫃會明明有空餘版麵, 卻搶不到?
根本就不可能嘛。
若真的如此,他也不可能在開元書坊做那麼多年的掌櫃,之前生意一般的時候也沒讓人精似的唐員外開口把人換了。
說眼前的這個‘許掌櫃’有問題,傅文鈺還更願意相信。
畢竟之前張掌櫃提到過, 眼前這位看起來好心的‘許掌櫃’,可是坑過孫秀才一次,讓他把祖傳的房子都賣了的。
雖然說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吧,但作為書坊掌櫃,卻對‘話本精裝版’這個市場了解不深的情況下,貿然同意印一百套,也能看出這位‘許掌櫃’做事僅憑自己的心意,從未考慮過外部環境,也未考慮過後果了。
把自己辛苦寫的話本交給這樣的人?
傅文鈺是不會放心的。
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跟張掌櫃合作,他的自由度很高,現在基本上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另外張掌櫃為人坦蕩,開元書坊給他看的賬目也非常清楚,並不會仗著傅文鈺有些東西不知道,就胡亂糊弄。
……所以他為什麼要換合作的人選?
因此傅文鈺為難道:“這……”
“許掌櫃,這件事關係重大,還請讓我想上一想。”
許掌櫃並沒有繼續勸說下去,反而闊達地道:“那傅先生你慢慢考慮,我也是不忍傅先生你虛等啊,所以聽到消息後就過來了。”
“我們榮盛書坊不管是跟官府還是跟柳州小報那邊,亦或者是跟江州、安州、甚至是京城的其他書坊都有不錯的交情。”
“傅先生將話本交給我們,絕對不會失望的。”
最後他又補了一句,“對於傅先生這樣的人才,我們榮盛書坊絕不會虧待,開元書坊能給先生的,我們榮盛書坊一樣給,而且還會更多。”
“還請先生仔細考慮。”
傅文鈺“一定一定”地應和著,將人送出門去。
把人送走之後,他看了一眼天色,想了想乾脆也進城去了。來到城裡之後,他先填飽肚子,然後再去開元書坊找張掌櫃。
聽完傅文鈺的話,張掌櫃眉頭緊鎖。
“竟有這樣的事?”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然後道:“我記得那天把《珍娘傳》拿過去,柳州小報那邊的人的確是說因為小報大火,所以他們收到了很多不錯的話本,有些還是江州、安州等地的人特意送來的。我好說歹說,但也隻是把時間定在了兩個月內。”
“但現在許掌櫃卻說,柳州小報根本沒收到那麼多的話本?”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對。
張掌櫃冷哼,“嗬,文鈺你放心,此事我必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要知道現在傅文鈺的話本,可是開元書坊收入的一大來源,從去年到現在,單單從傅文鈺身上,他們就賺了超過一千兩銀子。
更彆說張掌櫃還認識傅青山,向來都是將傅文鈺當做子侄看待的。可如今自己看中的子侄卻被人算計,讓他如何不生氣?
傅文鈺點頭,表示這件事交給對方處理。
不過回到家後,他想了想又還是拿出了紙筆。因為他有一個辦法,能證實這件事是衝著他來的還是衝著開元書坊來的,以及柳州小報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
於是他開始動筆,準備寫兩篇新話本。
……
而此時,許掌櫃早已回到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