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改族譜不容易,但就京城裡每一房都有人在,在契書上簽字畫押這就作數的。
隻要打發人回去改個族譜就行了的事!
這姑娘舍棄了官家小姐的身份,真正就成了寒門出身了。
其實五品的官職說高不高,說低不低。五福晉的阿瑪當年就是五品小官。所以,她這個出身說出來不會被人看扁的。
但那麼一個父親,那麼一個父女關係,她果斷的舍棄了!一低到底,就是這麼一個出身寒門的姑娘。
桐桐得了信的時候就跟嗣謁道:“乾淨麻利,取舍毫不猶豫,權衡利弊隻在一念之間。她甚至知道,不高且受非議的出身,不如徹底的寒門更有益處。”
皇家出一個平民福晉,難道是壞事?
平民百姓家的姑娘,隻要有能為,皇家願意娶來為婦。這是否在一定程度上能影響天下人養女兒的心態呢?哪怕是少些溺嬰之事,也是好的。
更何況,這其實已經動了選秀這一製度了!但這個現在不能言語,隻管做,不能說!這需要一個過程才能徹底的廢黜它。
知道這個處理結果了,桐桐連夜去了圓明園,去見皇後。把這個事說了,且掰開了說:“弘昀是為了朝局,退了一步。那麼這一步就得踩踏實了!說到底,過日子的是兩口子,民間有能力的姑娘很多,隻是受出身所限而已。咱們選媳婦,都到了這一步,那就不如往更低處走。沒人關心這背後有多少不得已的算計,百姓們知道的就是,姑娘家養的好,就看的見前程。您要是覺得行,明兒就打發人,把這姑娘四年間練就的一手神算的本事給宣揚出去。得叫人知道,什麼樣的姑娘是值得肯定的!所謂的吟詩作賦,以色侍人的,統統不在考量的範圍之內。我們要的是實實在在,能有安身立命本事的姑娘。這天下的女子,若是人人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那嫁不嫁皇家高門,有什麼關係?到了她們要不要嫁人,要嫁什麼樣的人,她們都能自己說了算的時候,那樣的天下該是多好的天下。
而宣揚這些,對弘昀來說,也是好事。省的彆人把咱們弘昀當貪花好色之人!便是彆人要說,那也是弘昀敬這周姑娘的人品,仰慕人家的才情,而非貪戀人家的容色。”
說完,桐桐再不多話,起來欠身,不等皇後叫告退,她就直接退了出來。
叫皇後下這樣的決心,並不容易。
是的!原本想的是富察那樣的勳貴豪門,可如今給自己一個莊戶人家出身的鄉野丫頭。誰家的額娘給孩子娶媳婦遇到這種情況也不能坦然。
皇後給王朝卿擺手,“你都聽見了,那就去吧,告訴皇上一聲。皇上若說行,那邊行!皇上若說不行,那便不行。回頭請六福晉再去踅摸合適的便是了!”
王朝卿利索的走了,嬤嬤就勸皇後,“六福晉說的有道理!再者,您看明姑。明姑是極為難得的人呢。”
是啊!明姑是側福晉,給她換個身份,適應幾年,未必就不能是個合格的皇子福晉。這個周姑娘在九福晉身邊受教四年,又跟著溫憲公主,做著女官。那麼她對對宮廷、對規矩、甚至於她自己言談舉止,都不會跟皇家格格不入。
可哪怕是這樣,心裡有個地方還是不舒服,覺得替弘昀委屈的慌。
桐桐躺在床上,在黑暗裡盯著屋頂看,問嗣謁說:“你說皇上會答應嗎?”
得叫皇上查查看,沒大問題的話,答應了又何妨。
桐桐歎了一聲,“我……一開始也未必就跟爺和皇家格格相容的。”
嗣謁睜開了眼睛,就聽桐桐又說,“你知道嗎?我今兒打算盤了……老賬房都不如我!手放在算盤珠子上,就跟握著針灸的針,殺人的刀一樣,怎麼就那麼順手呢?”
嗣謁:“……”所以呢,你又得出什麼結論了嗎?
桐桐翻身臉對著他,特認真的說,“我以前一直以為爺這麼好,這麼好的人,卻是我的!我真的是占了大便宜了。”
現在呢?現在怎麼想的?
桐桐的語氣裡馬上帶上幾分悵然,還把手伸過來在他臉上流連,突然來了一句:“我今兒給弘暚講七仙女的故事了。”
怎麼又說七仙女了?想說明什麼?
“就是突然發現董永其實是個壞人!”桐桐的語氣滿是那種物傷其類,“他把人家七仙女的衣裳偷了,人家不得不留在人間,跟他結成夫妻。”
嗣謁愕然,眨巴了一下眼睛,腦子瞬間清醒了,“我聽你這意思,有點不太對勁呀?”這是堅信她自己就跟天上的七仙女似得,然後意外的落入凡間。結果遇上自己這麼個跟董永似得壞人,也藏了她的啥玩意,把她給留下了。
是這個意思吧?
桐桐沒點頭,話卻繼續往下說:“你留了我的什麼東西,也不可能留下我!我又不是七仙女,沒衣裳還不能回天上了?我是覺得吧,你是個比董永聰明的人,偷藏衣服這樣的蠢事你才不會乾呢!你一定有更高明的辦法。比如,迷魂湯!”
嘛玩意?
“就是迷魂湯!”桐桐一臉的篤定,“你就是給我吃了迷魂湯了,才叫我對你不離不棄的。這麼一想,我就感覺吧,你能有我,才真的是占了大便宜了!”
咱倆這個關係弄反了!
嗣謁借著月亮撒進來的光看桐桐的臉,一瞧:喲!人家這還是認真的?
“你偷喝酒了?”說的是醉話吧!
桐桐哈了一口氣,“沒酒味。”
那就是喝了!
嗣謁用手蓋住她眨巴著的眼睛,“睡吧!你說便宜爺就便宜爺了吧,你能跟我算的那麼清楚,爺卻不忍心跟你算。怎麼說都好!好吧?爺占便宜了,成嗎?”
哼!桐桐從四爺的指縫裡能瞧見他,她伸出手也落在他的嘴唇上,“爺沒彆的好,就是嘴甜。”
嗣謁:“……”今晚是不打算睡了是吧!你不睡,我睡!
結果他才要翻身,肩膀就被按住了:掙紮,使勁掙紮,死命的掙紮——沒掙紮開!
嘿!這手勁,“乖乖,你就說到底想乾嘛?”
桐桐嘿嘿嘿的笑,“我總覺得你現在的嘴不如以前甜了,我想嘗嘗是不是?”
嗣謁:“……”都給兒子娶媳婦了,你這鬨的是哪出?
才要說話,又被桐桐給捂住嘴了,“彆叫!”她賊兮兮的靠近:“聽五嫂說,上回被五爺親了一口,噩夢做了大半宿。你彆動,叫我親一下,你試試晚上做的是啥夢!”
可饒了我吧!不用一晚上,我現在就能告訴你:是好夢!好夢!不用問都是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