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木蘭起身,“知道了,我會辦的。我手底下還有個仙草,回頭我會備案,列為絕密。”
好!
代看著胡木蘭出去了,當天晚上就去了金陵一處不起眼的私宅,見了幾個神秘的人物,而這些,就不是胡木蘭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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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事,林雨桐就當是個小插曲,叫孩子看了一場熱鬨,就完了。
除了這次的土匪之外,一路還算是太平。眼看穿過豫省了,真就不急了。剛好走到秦豫晉三省的交彙處了,相傳這裡有大禹治水劈開的三道山門,又有崤函之塞在此地。四爺就說,咱不急了,歇幾天,難得路過,得瞧瞧。
當然了,關鍵還是,桐桐和方雲都來例假來。
如今天熱了,遇到這事那是真遭罪,當真是極其不方便的。
在鎮子上住下來,方雲和桐桐帶著孩子,反正不出門了。四爺和巴哥他們,正好去轉轉。
因著這個地方是三省交界的地方,消息靈通。這天方雲去個廁所回來,麵色都變了,低聲跟桐桐道,“幾個從晉省過來的客商來打尖,我路過的時候聽了一耳朵,他們好似是說,東北的張……被倭國人給殺了。”
什麼?
“說是火車給炸了。”當真是膽大包天,“但就是不知道消息真不真?”
應該是真的!此次齊魯的事,輿論沸騰。張因為部下引倭國人入泉城的事,隻怕也是惱恨的很。他此時必是跟倭國人不睦的,再加上,必是還有什麼彆的事,隻是咱們消息滯後,現在還不知道而已。
如今人要是真沒了,那麼東北那邊的新當家的,在國仇家恨之下,怕是不會再打了,還是會響應金陵政府,促成國家一統。
方雲靠在床邊,看著蹲在地上拿木棍練筆劃的長平,也不無憂慮,“倭國人狼子野心……”僥幸不得的。
是啊!僥幸不得!
四爺和巴哥他們回來的時候,再一次確認了,這事是真的。
這事出的,把四爺好容易升起的一點興致又給打沒了。又在小客棧裡歇了三天,這就動身,繼續趕路。
從這裡走半日,就進了秦省境內。
童關的城牆,遠遠看的見。桐桐一把抓住了四爺的手,然後看四爺:有沒有覺得,咱們來過。
是的!來過。
這一刻,他們都好似看到一對男女,漫步在城牆上,那個畫麵一閃,就又不見了。
沒給他們多想的時間,巴哥就過來了,“……兩條路能走,一條是……坐汽車,從童關到長安,隔一天……一趟車,早上出發,晚上能到。”
當天能到?
對!
“還能怎麼走?”
“坐船!不過……如今天熱,是漲水期……若是遇到大雨……不太安全……”
林雨桐抬頭看天,沿路得過二華縣,那裡是山,山區的氣候不好說,局部暴雨說來就來,危險還真說不準。要是換個季節,她總覺得應該坐船走一趟的。
四爺一看桐桐的樣子,就知道她拿不準。因此就跟巴哥道:“那就坐汽車,明兒一早走。”
成!就是貴點,一個人少說得十塊大洋。
栓子覺得這很便利,還道:“若是一直通汽車,其實也不算偏……”
怎麼說呢?如今這世道,汽車公司今兒能辦,明兒又不能辦了,說不準的事。遇上了就坐吧,也沒更多的選擇。
就是咱家這三輛馬車,咋安置?
巴哥將馬車給藥鋪送去了,之後要運藥材之類的,這玩意還能用。或是人過去的時候,給捎帶過去就行。
就這麼的,又糊弄的歇了一夜,天不亮就起來,坐客氣去了。
這車瞧著模樣怪怪的,跟一截車廂按上了汽車輪子在路上跑似得。孩子可興奮了,就願意坐在前麵的位置,看開車的司機。
車上又沒有玻璃,就那麼敞著車窗。視野是相當的開闊,但土路,塘土飛揚的,車碾過去,那個滋味,彆提了。
長寧身上的白色土布褂子,都成了黃色的了。什麼叫滿麵灰塵,看看彼此的臉就知道了。路況不好,顛簸的很,座椅又硬,顛的人屁股疼渾身疼。
太陽一出來,那真是曬的都沒處躲去。三四小時一停,下去方便吧!基本都是男人出門,很少見到帶女人和孩子的。因此,桐桐和方雲上廁所,那當真是不容易。
至於吃的喝的,路過城鎮也停,有點什麼買點什麼,胡亂的對付一口算了。
長平是一天除了雞蛋,啥也沒吃。雞蛋和水,這孩子湊活了一天。
天黑透了,到站了。實在是累了,也彆到處跑了,就在車站邊上,找個住的地方吧。
客棧就是院子,屋子倒是有。洗漱不太方便,但是擦洗一下是可以的。
洗漱完了,咱吃飯吧。菜蔬這些,晚上就算了。
問小二有啥吃的,小二粗聲大氣的,“有饃有紅辣子有米湯,要不,咱還有粘麵,美得很。再要不,一人來一碗攪團……”
行吧,都有什麼,一樣來點,咱都嘗嘗。
一端上來,這個粗獷呀!
第一反應,不適應!
四爺先抓了饅頭,除了饅頭,其他的吃的看著就覺得黏黏糊糊的。他吃不了黏黏糊糊的東西,饅頭油辣子米湯,這個就能湊活。
桐桐問人家,“有啥菜沒有?”
“菜沒有了!”關鍵是晚上了,沒想到還有客人呢!他就說,“有蔥有蒜,還有蒜苗,要不,我拿些來。”
這個吃了晚上都不用睡了,燒心!因此,隻能退而求其次,“鹹菜也行。”
哦!那有呢,芥菜疙瘩,我去端去。
長平怎麼吃的?給孩子用米湯泡了饅頭,夾了一筷子鹹菜在碗裡拌了拌,有點味道就算了。許是一天沒吃正經飯了,就這點東西,他給吃的香的。還看著他爸手裡拿個夾了油辣子的饅頭香的很,想上去咬一口。
這個辣,真不能給你吃。
真就是胡亂的吃了,胡亂的喝了,然後要了三間房,這就睡吧。
至於明天去哪,怎麼安排,到了明天再說。
結果第二天起來,就聽說藥鋪裡有人來接了。正跟巴哥在外麵說話。
四爺和桐桐起身,還得先弄孩子,人還沒出去呢,就有一輛軍車過來,一個一身軍裝的人,手裡拿著文件夾,說是來見林先生的。
林雨桐從屋裡出去,對方遞了東西過來,“這是翠山的使用契書,請您過目。”
她接了過來,想著這張橋辦事還是靠譜的。
行!有這東西就方便多了。
對方並不停留,送了東西轉身就告辭了。到底從誰手裡怎麼搞到的,林雨桐就不知道了。
小小的客棧,弄的人家老板很緊張,不知道怎麼應付他們這一行才好。
巴哥這才介紹長安的掌櫃,“楊先河,楊先生。”
林雨桐跟人家握手,對方笑著很親熱,“我是天天來問問,看看你們會不會到。可算叫我接到了,馬車在外麵,咱就走吧。”
巴哥低聲道,“楊掌櫃安排的地方在城外,就在翠山山腳下,緊靠著山。先在這裡住下再說。上山的路還得修,準備工作就得些時日,咱人先過去。”
行吧!一切聽指揮。
一輛敞篷的馬車,拉著一車的人和行禮。出城的時候,在城門口吃了一碗羊雜湯,一人倆燒餅,這就是今兒的早飯了。
孩子嚼不動羊雜,但是羊湯泡著燒餅,泡軟了,他吃的可好了。
一出城,城外瞧著當真是荒涼一片。這個季節,各種的雜草,護城河裡,水生的蘆葦把護城河都快填滿了。那野草順著城牆根長,城牆外皮上,滿是青苔的痕跡。
往前走,坑坑窪窪的土路一直往前。坐在車上朝遠看,不遠處散落著村落。這些村落難見磚瓦房,都是土坯子茅草頂。路邊的莊家地裡,快熟的麥子黃中帶綠,一眼忘不到邊。
在地頭抽旱煙歇息的莊稼漢,蹲在地頭,靠在歪七扭八的榆樹上,見了有人路過,抬起頭來,迎著一行人來,再目送一行人走。
等看見遠遠的河岸上的柳樹,鋪排在寬大水麵上的長橋,桐桐又覺得熟悉了。
楊先河就道,“這就是霸橋了……始修於秦穆公時期。”
四爺低聲教長平背詩,背的是李白的《憶秦娥》,告訴孩子詩裡的‘年年柳色’,說的就是兩岸的柳樹。
過了橋了,長平回頭去看,然後吐出一句:“不好看!”
是啊!年久失修的橋梁,來往的行人並不是衣著華服在賞柳,而是一個個衣衫襤褸,滿麵土色的奔忙……不縫盛世,這景都變的不好看了。
在馬車咯吱咯吱的聲響中,孩子被顛簸的睡了兩覺之後,到了楊先河給提前準備好的地方。
這是一處距離鎮子二裡路的小村子,村子的田地緊挨著翠山了,沿著村子的路往裡走,就是上翠山的捷徑。
村子的最外圍,蓋了幾個土坯房茅草頂的院子。每個院子也就是兩間屋子一間廚房,裡麵就是土炕木頭桌椅,廚房的那一套,鐵鍋粗陶瓷的盆碗也都置辦齊全了。
楊先河先不好意思,“……之前給發了電報來,按照要求,準備的隻能這樣。跟城裡是沒法比的。城裡宅子不難找,其實安家很合適。我的意思是,要是覺得不行,林先生帶著孩子我另外安置……”
不用!
林雨桐站在院子裡打量,“我覺得挺好的,這地方安靜。”
是!特彆安靜。不僅安靜,環境還特彆好。不遠處就是山,一片蔥蘢的山,山下是泛黃的小麥田,山上的山泉叮咚而下,從門前流過。這裡不如平原地開闊好種莊稼,但要說環境好,還就這裡了。
桐桐看四爺:“你說呢?”
四爺主要是考量,對方把自家安置在這裡,首先考慮的一定是安全。
楊先河也不瞞著,“我就是這個村裡的人,我家那口子,是鎮上的人。這個村裡,八成都是我家同族的。咱家藥鋪裡的夥計,包括收藥材,簡單炮製藥材的,甚至是運輸的人員,一半都出自這個村子。可以說,家家有人在鋪子裡有營生。如今要修路,在山上要蓋廠子……哪有比這更好的地方。”
果然!這裡很安全。
此人說著就笑,“鎮上的公署,是我婆娘的堂哥。這鎮長是我婆娘她表哥,我嶽家那是鎮上的大家族,姻親多的這一片都是……差不多村村聯絡有親……”
巴哥朝四爺點頭,確實如此,楊先河一說這情況,巴哥就覺得這地方合適。可以說,隻要是外人來了,這地方就不可能藏的住。親緣關係加上利益關係,咱就能編製出一個絕對安全的網子來。
四爺就道,“咱們先安頓,回頭設席麵,咱們請客。”
楊先河鬆了一口氣,能應承就好。
他這會子才叫在門口看熱鬨的幾個小夥子,“都進來幫忙,這是東家。”
大人忙大人的,楊子牽著長平的手,跟不敢進門的幾個孩子說話。長平沒有同齡的玩伴,這會子孩子群裡幾個光溜溜啥也沒穿的孩子。一個個滾的跟泥蛋蛋似得,站在邊上盯著長平看。
長平卻盯著一個孩子抱在懷裡的小奶狗。小奶狗小小的,黃毛,額頭一撮子白,他走過去抬手摸小狗狗。
大些的孩子不敢跟楊子玩,大概覺得有距離。七八歲的男孩子光屁股跑本來誰也不害羞的,但是這會子了麵對一個穿衣服的同齡人,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擠在一塊嘻嘻哈哈的,但就是不敢上前來。
可還小的孩子,並不知道中間的差彆。長平要摸人家的小狗,摸了一下,再想摸第二下的時候,人家孩子躲了一下,沒摸到。
長平拿了糖給人家,那孩子一把拿了,結果一個不小心,手一鬆,小奶狗掉地上了。狗狗在地上翻滾兩下,汪汪兩聲,當然是摔不壞的。長平趕緊給抱起來,狗狗靈性的不行,奶凶奶凶的朝他汪汪,並不是很樂意叫不是主人的人抱。
那孩子終於想起他的狗狗了,趕緊把糖塞到嘴裡,然後一把搶過他的狗狗。
才搶過去,就聽到一個婦人的聲音,“狗蛋,你個慫娃,一條破狗,搶啥搶。家裡正養不起呢,留在家裡也是餓死的命,誰願意養還不趕緊送過去……”
狗蛋並不懂婦人這一串的東西,隻是抱著狗狗不撒手。
桐桐聽見了,趕緊過去,“孩子們玩呢,叫他們玩嘛。”
這婦人尷尬的笑笑,手在圍裙上擦了又擦,訥言的很,不知道該怎麼搭話。笑了笑,看院子裡的方雲正抱柴草去廚房,忙道:“我家有劈好的柴,我抱些來先用著……”
不麻煩了!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馬上就來。說著話,利索的跑走了。
楊先河在院子裡聽見了,就問幫忙搭建柴房的一個小夥子,“憨娃,剛那是誰家的媳婦,咋覺得麵生?”
這個憨娃愣了一下,“早前不是叫叔你回來喝喜酒,你沒顧得上嗎?那個媳婦是個寡婦,草灘那邊撐船的錢娃子不是漲河的時候淹死了嗎?剩下這孤兒寡母的,我五嬸去娘家聽說有這麼個人,叫那邊給說媒,說給我大滿哥了。那個狗蛋,就是錢娃子的娃,寡婦娘改嫁,給帶來了,說好了,不叫改姓,還得姓錢才答應嫁過來的。”
這樣啊!楊先河就問:“是本地的媳婦吧?”
“是吧!你聽她說話,肯定是本地的。”
那就好!隻要是本地的,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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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1】材料來源於《康熙起居注》,非原文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