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踏征程(150)
距離紅桃離開, 已經三年了。三年,杳無音訊。
按理說,各個路口, 都設置了暗哨, 這鎮子有無可疑人等進出,都有人觀察著呢。可就是奇了怪了, 還真叫她給溜出去了。
人一不見了,丁家老兩口就找來了。林雨桐親自去看了, 是自己離開的。而且她一點也不笨, 知道這附近的路上,來來往往的都是運藥出去送藥材進來的車輛,且有些為了趕路,那真是夜裡說走就走了。她怕人家給認出來還是怎麼的, 乾脆就沒有走大路!她跨過河道,順著莊稼地走!正月的莊稼地裡,也沒有高莊稼,最多就是貼著地麵的冬小麥的麥苗, 踩著就過去了。
從痕跡上看, 她也不是奔著城裡去的, 而是朝童關的方向。
林雨桐真就發電報,叫童關那邊暗地裡注意著, 這事還不能明著安排,就怕消息一散出去, 叫不懷好意的人找到她。路上都叫人盯著呢,再卻沒有紅桃的消息。她要麼就是一路走小路,花費了半個月的時間,走出了童關。要麼, 就是被有心人給盯上了。
但想到紅桃這個決定突然的很,誰都沒有預料的時候,她來了這麼一出,所以,林雨桐更傾向於前者。紅桃是自己咬牙走出去的,她怕自己找到她。
丁旺給她留了金條,林雨桐問了丁家老兩口子,這老兩口真不知道,而且,家裡也沒有。
這就是說,紅桃帶著金條走的。
不帶錢人操心,帶了那麼多錢,人更操心。
老兩口暫時把店門給關了,對外隻說丁嬸病了,可其實呢,老兩口架著驢車,到處去找去了。巴哥怕出什麼事,叫人遠遠的跟著這老兩口,找了半年,把周圍方圓百裡村村鎮鎮的都找遍了,也沒找到紅桃的消息。
半年,老兩口回來了,對外的說辭是,丁旺兩口子被林雨桐打發去香江,而後從香江去南洋了。丁旺要繼續念書,去南洋念幾年書就回來。
而今,三年過去了,羊肉鋪子還開著呢,來往的客人也總問:“兒子還不回來?”
“兒媳婦跟她姐有聯係,說是看情況,在海那一頭,還得看天才能動身……誰知道啥時候呢!”丁嬸是這麼說的。
丁三甲就在邊上道:“照我說,如今這世道,亂糟糟的,哪裡安生是哪裡。活著就行,守在一起能咋?我倒是不盼著回來,要是外麵能立足,在外麵也挺好。”
那是!那是!
丁家的生意在這鎮上,當真是頭一份。雇了好幾個人,才能勉強支應。
鎮子上的人家,大多都把房屋翻新重蓋了,改成客棧,因著來求診的患者多,客棧幾乎都能滿額的。
但是呢,這個鎮子又跟彆處不同,那就是百姓的防範意識高。整天喇叭上都在念報紙,說時事。知道咱這地方有多要緊了,那當然得防著壞人了。
尤其是倭諜!
客棧的老板隻要說發現有可疑人員上報了,就能免稅。要是證實了,那是有真金白銀作為獎勵的。這獎一次,頂的上做兩月生意賺的,這何樂而不為呢。一個個的,那眼睛都尖著呢。
隻要沒貓膩,那生活在這一片,真挺滋潤的。
孩子有學上,學文習武的。隻要找工想掙錢,那基本都能找到活。彆管長期的還是短期的,養家糊口是沒問題的。
說實話,這個鎮子,如今比縣城可都繁華。
丁三甲把羊湯給端上去,那邊客人又喊來一碗羊雜……關於兒子和媳婦的話題,瞬間被彆的話題給替代了。
羊雜才上去,外麵就幾個十來歲的孩子喊了:“老板,來兩燒餅,不夾肉。”
他笑著應著,“又鹵油,來點?”
行!來點。
幾個孩子嘰嘰喳喳,說著話題,都是往山下去的,“……要放電影了,好些人都排隊呢。”
不叫上山吧!
“在下麵看的見,上次我就看了,看的見影,喇叭聽的見聲,比看戲熱鬨。”
是啥電影!那不知道,不管啥,那還不叫人瞅稀罕了?
一聽說要放電影,多少人都打問,“聽誰說的呀,真不真呀?”
真的!
哎呀!那得背我家老太太出來。
這麼一消息,叫鎮子上歡騰了起來,就好似有多了不得的大事一般,人人都在討論這個。
辛護國坐在外麵的涼粉攤子上,要了一碗涼粉。對麵就做了鄭天晟來,手裡正舉著鹵兔腿。
看著來來去去的人群,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這地方,他倆呆了三年了。
見鬼的G黨沒見著,也再沒有一點倭諜的蹤跡。每天就是山上、公署,公署、山上。十天半月的能去一次城裡,還得兩人換班來。
鄭天晟咬了一口兔腿,咽下去,這才道:“這地方,你還要呆下去嗎?老弟,哥哥我呆不動了。在這麼呆下去,你老嫂子該有意見了。”
切!長安城裡就養著個小的,唱戲的出身,好身段好嗓音。他養了個小的,他老婆還不知道呢,把林雨桐給驚動了。好家夥,查那女人是一點也沒瞞著人。怕再養個倭諜來。
如今又來說這個話!辛護國扒拉了一口涼粉,這才道,“老兄,三年都守了,這裡眼看就變的更要緊了,結果你要走?”
怎麼就更要緊了?
“你沒聽說嗎?”
聽說什麼?
“G黨又跳出包圍圈了。這已經是第五次了……”辛護國有些唏噓,“確實是悍勇,那位毛先生,用兵端是不一般。”
“那也損失的差不多了!”鄭天晟就道,“那現在就是一股子流寇,不足為患。”
“可這股子流寇,似乎是奔著秦省來了?”
什麼?消息確實嗎?
辛護國點頭,“金陵的消息,你說準嗎?”
鄭天晟把兔腿隨便塞給路邊一流著哈喇子的孩子手裡,然後拿了帕子慢慢擦手,這才道:“怎麼奔著秦省來了?去南邊,那邊是小江南?那不可能呀。往關中腹地,可咱們在這兒呢。如今這裡也不是姓楊的一家說了算,不是把東北張給調來了嗎?還能跑咱這兒來?”
辛護國朝北邊指了指,“彆忘了,那邊可有幾個縣,一直在鬨□□呢。”
你說秦北呀?
“是啊!”秦北有基礎呀!
鄭天晟鬆了一哭泣,“那沒事,那地方窮的呀!黃土窩窩裡,能養活誰呀?”
辛護國低聲道,“我的鄭老兄,你不覺得,藥廠往北邊去的藥特彆多嗎?這三年下來,總量有點嚇人。”
鄭天晟手一頓,“什麼意思?你是說……林在通G?”
我沒說!我就是覺得,量多了。
鄭天晟愣了一下,而後垂下眼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這話不能亂說的!之前我不是問過一次嗎?人家從北邊入蒙,蒙那邊沒固定的藥鋪,是秦北的商家往蒙地販賣呢。跟G黨不G黨可沒關係!”
辛護國笑了一下,“老兄,這幾年,油水大了,你可更油了。”
鄭天晟嘿嘿的笑,“這事得有證據!”
辛護國朝喇叭掃了一眼,“這一天天一年年的,又是喇叭,又是廣播的……說的都是什麼?你知道今晚上要上映的電影是什麼嗎?”
什麼?
辛護國起身,“你晚上跟著看看,看看就知道是什麼了。”
電影演的是什麼,是東北逃亡出來的青年人,放棄享樂主義,投身抗倭GE命的故事。
若說有誰能感同身受,那非於曉曼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