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131)
教材這事一提出來, 好熱鬨呀!都在等朝廷進一步的消息,可等來等去的,卻等來了又一撥預警。
還是以欽天監的名義發布的, 刊登在京報最醒目的位置。
欽天監預警, 臘月下旬,應天、蘇州、揚州、滁州、淮安、泗州, 包括鬆江、鳳陽在內的六府二州, 八成以上的概率要有地動。另外, 常州、鎮江、泰州, 以及江西數府, 恐被波及。朝廷已八百裡加急預警, 提醒以上各地旅居京城, 年前返鄉的各色人等,注意自己的行程。
這一預警出來, 京城裡頓時一靜。
準嗎?
不知道呀!
會準嗎?
誰說的清呢?
很多人就開始關注, 這是怎麼測的?地動儀嗎?這東西最多不是隻能測出大致在哪個方向嗎?
但有些人就說,應該就是知道在哪個方向,但地震帶這個概念一出來,那個方向地震帶上的都算吧!沒瞧見這次圈出來的範圍這麼大嗎?
於是,各種關於地動記載的書籍, 各種的手抄本, 在京城當真是一本難求!
其他的事情都放下了,好似都在等一個結果, 看看臘月的下旬, 是不是真的會地動。
南邊地震,京城無感!
自從入了臘月二十,不知道多少人盯著京城的驛卒。凡是見了八百裡急報的, 都想法子打聽,看是不是準了!
可一直一直也沒有消息。直到臘月二十九,陸陸續續的消息傳遞了回來。
泰平三年臘月二十二日,申時四刻,原南直隸六州二府,皆地震。
從各個州府傳回來的奏報上可以看出來,揚州最為嚴重。
揚州,應天,城牆都塌了。房屋倒了一片,臨水的地方水倒灌而入!
而淮安,湖水翻騰,不曾見過那樣的異象。
泰州那邊,江河在地震中發出嘯聲,極大。
其他各地,也有不同程度的地動。但所幸,人員傷亡極少!現在雖無完全統計,但提前預警,地震時又是申時,不到天黑的時候,稍有動靜,人就迅速撤離。因此,境況也還算好!
這奏報不僅第二天刊登在邸報上,京報上也把這奏報一字不差的刊登了。
然後整個京城乃至直隸,都安靜了!安靜之後,徹夜的鞭炮聲不絕於耳!
是的!人心裡安定了!
未知才會覺得可怖,可預知了,這得是什麼呀?
神啊!
能不普天同慶嗎?
鞭炮聲裡,迎來了泰平四年。
泰平四年,氣象更新,滿朝文武穿上統一發放的禮服上第一個大朝,以賀帶來新氣象的大明天下。
林雨桐挺著大肚子坐在上首和四爺一起,接受朝賀。
皇宮中的過年儀式很隆重,但絕對不會什麼也不乾隻過年的!從除夕開始,誰都能睡,四爺是真得守夜,他得在新舊交替的子時,寫下第一筆字,以此來向上天祈福,希望來年能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天下太平。
大年初一,這得接受百官朝賀,然後明窗開筆。下一係列的聖旨,以示新的一年來了。
大年初二,年假結束,開工了。
當然了,這個時候很多的大臣都是換著值崗的,活兒也沒那麼多。可沒那麼多活兒,就啥也不乾了嗎?
不是!四爺開始請一些讀書人進宮來講學。
第一個被點到的就是元山平。
“請我?”元山平很意外,這就能進宮了?進宮去講什麼呀?
旨意一下來,元山平的小院子裡擠滿了人。很多人都沒能在年前回家,反正是糊弄的過著年,湊在一起,說的也是教材的事!私下裡爭論的都是這個,可誰也沒想到,皇上會請他們這種讀書會的人進宮去講學呀。
這可是給天子講學呢!
有人說,要講就應該講科舉製度,想改可以,但是不能把四書五經都給否了呀!這些能存續這麼些年,自是有它的道理的,輕易摒棄,絕不可行。
可又有人說,“大過年的,不要在宮裡起爭執!我看呀,要說,就得說一些討喜的,喜慶的!得叫皇上聽了一次還有聽第二次的想法……”想影響帝王,這得是個長期的過程!你上去就叫皇上不喜歡,也絕了之後的路,那又何必。
陳仁錫進來的時候就是這樣,這個一嘴那個一句的,在他看來,都沒說到點子上。
這會子他一進來,大家都挺尊敬的,“陳先生,您請上座!來的正好,正商量元先生進宮該講些什麼呢。”
陳仁錫坐下,看元山平,“元先生,在下以為,先生當在教材一事上多做爭取。”說著,就掏出一本冊子來,“這是在下這些日子整理的,您看看是否有可取之處。”
都隻截取文章的第一句作為文章的名字,因此,這薄薄的一本冊子,收錄的文章名目不少。
這話一出,好些人就一拍大腿,對啊!還有什麼比教材的影響力更大的呢。
於是,擱在一起攢冊子,這個一句那個一句,又給補充進去不少。
元山平含笑都接了,但心裡卻知道,進宮去講這個是不合適的。
終於把人都送走了,隻陳仁錫落在最後,“元先生,咱們半輩子都在念的書,若是不成了,那您說,我們的價值在哪呢?大明雖大,可有你我立足之地。”
說著,便悵然一歎,轉身告辭了。
元山平看著桌上的冊子,又是一聲長歎。皇上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誰也沒見過,誰又能知道呢。他輾轉反側,想著,我該進宮講點什麼呢?
心裡準備的不少,但是帶著匣子一進宮,皇上開口一問,原本準備的都不能作數了。
皇上先問:“匣子裡放著的是要給朕的?”
不給都不行,“皇上,聽聞朝廷要編纂教材,因此,許多人讀書人,都免不了想要諫一諫,草民就是代為轉交。”
王成過去便接了,查驗了一翻,才遞給皇上。
四爺打開掃了兩眼,就說王成,“看皇後忙完了嗎?就說元先生來了,她要有空,一起來聽聽。”
是!
於是,桐桐這不是就來了嗎?
元山平這是第一次見皇後,哪怕是個孕婦,也瞧著格外利落。他忙起身見禮,皇後溫和的很,“免禮!請坐吧。”
四爺拉了桐桐的手坐在身邊,“瞧瞧,為教材費心的人不少。”
想來也是!
冊子上有些隻有文章的打頭一句,林雨桐哪裡都記得?她粗劣的翻看了一下,“我留下了,回頭細看。”好歹查一下來處吧!
今兒是請人家來講學的,先請先生來講嘛!
元山平講什麼呢?見到這樣的皇帝皇後,他知道,等閒的東西是打動不了兩人的。因此,他放棄了之前準備的,開始說起了儒家治國和法家治國。
說起法家,他舉了一個例子,“草民聽聞,律院年前,就一些律條依舊在探討,爭論的尤其激烈。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瘋子傷人殺人。”
林雨桐眉頭一挑,沒想到他點了這個。精神病人犯罪如何量刑,一直存在爭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