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142)
朝廷這個地方, 就屬於事不斷的地方。
日常事務一大堆,這是日常,最煩的就是突發事件。大明的朝廷, 幾乎天天都有突發事件。
今兒說杭州又有幾條街失火了, 這屬於誰能預測的災禍呢?有人就因此揭竿而起!幾個街溜子扛著扁擔就要造反, 直接被當街射死。事真不大, 但這就是民變!知府委屈的什麼似得, 但你有失職之過, 換人吧。
轉天呢,廣州那邊有因為米貴, 有四五個暴民攻擊了知府,又被當街斬殺了。
如果說失火這樣的情況,有人把家當燒沒了,一時走了歪心思想趁火打劫,這還說的過去!因為米貴遷怒知府是個什麼操作,完全弄不懂!現在的百姓都這麼膽大了嗎?
查一下吧!到底怎麼了?
隔了五天,仇六經的消息才來!竟然有官府親眷在囤積居奇!旱災要來, 朝廷說的,那把米糧積攢下來, 未來兩年這得賺多少呀!
可把林雨桐給氣壞了, 就拿廣州知府開刀,殺!
才鬆快了兩年, 皮又癢了吧!而且軍墾是怎麼回事?眼睛瞎的,米貴了, 看不見呀!治你個失察之罪,可有話說?
恰好這個錢謙益又來問說,京報上, 娘娘可還有什麼要刊。
有!直接推薦了一首《朝天子詠喇叭》。
錢謙益一瞧,又冒汗:這曲兒小,腔兒大,說的是誰呀!
反正娘娘不經常在京報上發自己的東西,但總是在推薦。用楊慎的滾滾長江東逝水,擠兌走了陳仁錫,這家夥叛國了,果然是壞人!
才有人在京報上說,官員太辛苦了,太累了,把人逼迫的太緊了。
皇後轉臉推了一首《明日歌》,說是一個叫錢福的寫的。這人完全沒名氣,當然了,也許小範圍內有點名氣,比如在當地算個才子之類的吧!皇後用這麼個人的詩,回應了一句: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
直接把人給懟回去了。
隔了沒多久,又有人在京報上發書評,說這個讀《水滸》,頗多感慨!官逼民反吧啦吧啦的!剛巧出了陳仁錫叛國這事,這不是映射皇後逼的人家叛國的嗎?
皇後轉臉推了個範仲淹的《嶽陽樓記》,暗指這個陳仁錫沒有‘古仁人之心’。
當然了,也不全是打嘴仗推文。
像是張獻忠張提督離京那一天,皇後在京報上推的是戚繼光的一首詩,說是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橫戈馬上行。
當很多人轉罵元先生沒立場的時候,皇後推了一首於謙的《石灰吟》,要留清白在人間。
前些日子,有人說起科舉弊端的時候,距離說了唐寅這個人,批的厲害了。這是支持皇上改革科舉的。但是皇後還是出來說話了,說是要客觀。這個人這個不好,那個不好,但是詩詞畫作還是好的!緊跟著又推了唐伯虎的《桃花庵》。
她表達的意思就是:文學不是嚴肅的才是好的!百花齊放,那又如何呢?寫幾首這樣的詩就不好了?矯枉過正也是不對的!
轉臉她還推了唐伯虎的另一首情詩,她覺得那句‘行也是思,坐也是思’寫的極好。
這詩錢謙益也喜歡,但是閨房之樂之時,拿出來沒問題的。這中大庭廣眾之下,皇後推出來的,像話嗎?
他都想著,完了,京報再下來的稿子又得有人說皇後了。
誰知道第二天皇上又送來一首,推的是俞彥的詩作,‘怕相思,已相思’像是回應皇後的話。
然後都閉嘴了!聰明的人就從中嗅出了幾分意思!皇上和皇後推的,其實大部分都是大明文人散落在外,並不被多少人知道的詩詞。這是想說什麼呢?想說做學問,很不必非得拘泥於形式,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研究這些做什麼呢?
情到便歌,傷情隻管放聲去哭,這才是皇上和皇後希望看到的大明。
不必追古,自然也不必拘泥於八股了,你用你的方式表達清楚了,然後我被你的表達方式觸動了,這就是好的!
這反應在教材上,元先生很快調整,加入了很多大明文人的好文章。比如一篇才得的文章,是書院一個叫做魏學洢的學生寫的,叫《核舟記》。他帶來叫皇後瞧,問問這是否能入選教材。
林雨桐這才想起,魏學洢是魏大中的兒子,而魏大中不是無名之輩,他是跟左光鬥、楊漣齊名的東林六君子之一。
她立馬留下,拿去蓋上印璽,這篇文章入選,沒問題。
而且,她還召見了魏學洢,問他文中說的王叔遠是否真有其人!這文是他杜撰的,還是?哪怕文中有誇張,王叔遠有他描寫的一半的本事,朝廷也要招來的。
魏學洢一再表示,真的!都是真的!但自來賞景不如看景,也怕叫您失望了。
林雨桐擺手,“此人在哪裡能找見他,這就下旨,問問可願意來京,給他一個少博士之位,在書院裡任教。”
啊?這也能做少博士?
有什麼不能的!
把魏學洢送走,林雨桐叫人把這篇文章給周寶,“給道爺送去,就說朝廷已經征這個王叔遠了,等到了京城,一定送過去叫他見見。”
朱由校高興的什麼似得,叫人給念那片文章,讚歎連連。又叫周寶給啟明帶了許多他自己打磨的木頭玩具,說他日夜等著呢,一到京城千萬先給他送去。
四爺叫京報刊這篇文章,且叫在文章末尾注明,此奇人朝廷給予少博士封號。
第二天,四爺又給予一個名叫徐霞客的人‘大博士’封號,且叫人去徐霞客的家裡,送封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