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該的!但是,如今的滿八旗大多數還是不接受這個的。他們特彆重視死後的事!皇太極怎麼想的她現在不得而知,但這個令下的,還是禁止了民間胡亂的殉葬叫人枉死。
妻子想殉,沒人攔。但如果她不想殉,那肯定也無人敢逼。當然了,也限製了這些做妻子的以殉葬的名義除掉妾室,保全人命。更禁止有人以忠義之名,自殉。
信王妃表示對皇太極這個不徹底的喪葬革新政令不滿意,但林雨桐卻覺得這對咱來說,是有借鑒意義的。朝廷也該在這些方麵引導了!
比如喪葬禁止鋪張浪費,尤其是官宦,朝廷該指定出來差不多的禮儀製度來,都按照這個流程走,彆浪費那麼些資源。還有如今這丈夫若是死了,妻子是否願意改嫁,那是她的自由。但是她不能攔著妾室改嫁。若是妾室所生育的子女,在妾室要改嫁的前提下,該怎麼安置,這又是需要律法的。
林雨桐就覺得信王妃其實是很樂意想事的,而且,她一點也不複雜。就那麼很直接的擺在你麵前,告訴你我很不認同什麼什麼。
就像是這會子,又拉著費揚果,“你把人接到你府裡了,你就得把人看住了。他們多是長手沒長腦子的,惹事就壞了。”
費揚果:“………………好的!”他想脫身,就指了和度,“長的是不是跟小時候不大一樣了,要不要叫過來說話。”
信王妃一撇嘴,“我不喜歡阿濟格,彆叫和度湊過來。”
你為什麼不喜歡阿濟格,那是你親哥,一個肚子裡出來的。
“那一年我額娘被父汗休了,我們住在破屋子裡,我和多爾袞都病了……阿濟格都開府了,也沒見管我們!”
他替你額娘藏了銀錢,被父汗差點罵死你怎麼不說?
信王妃有她的道理,“反正就是……沒有同甘共苦!”說完看向嶽樂,“把這麼小的送來了……”說完看費揚果,“你是不是要回大清了?”
還早!
“那就是說還是要回的!”她的眼圈更紅了,拽著費揚果,“那就剩我一個人了,一個親人都沒有。”
我也沒覺得我跟你很親呀!
費揚果求助的看林雨桐:救救我,我受不了這個。
林雨桐拉了信王妃一起說話,“要是在家裡悶,就不如去問政院吧。”
啊?我能去嗎?
能呀!有女官能去,你怎麼不能去?
“您不覺得我是滿人,不叫我去?”
“彆說你是信王妃,即便你不是信王妃,隻是大清來的隨便一個什麼樣的人,隻要關注朝局政事,心思不糊塗,能看的見彆人看不見的東西,敢什麼事都朝上反應,那就能去。”
好!我去!我肯定不瞞著。
她吐槽皇太極,“叫他們來乾什麼……他們什麼也學不了呀!”一個個的打打殺殺的,是能學醫還是能學農呀!
宮宴結束,她坐在馬車裡跟信王說,“我也是公主,對吧?”
對!
“我現在還是新明的親王妃,對吧?”
誰敢說你不是王妃了?其實自家這個王妃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信王就看她,看她想說什麼。
結果人家抓著帕子揪啊揪啊,“我在新明都能參與政事,那我要是給大清的皇帝上折子,這算是過分嗎?”
信王:“………………你要給皇太極上折子?”
嗯呢!她扭臉看他,“我不能嗎?”
那我不能說不能呀!他有點想笑,這大概就是權力的魅力吧!皇嫂才給她開了一個口子,她立馬就有了反饋。不就是上折子嗎?你去問政院,是要給皇上和娘娘上折子的。在新明可以,當然在大清也可以。
信王妃立馬就高興起來了,一回去她就開始寫折子。
首先,她說她得告訴皇兄一個好消息,那就是她進入了問政院了,她參與了新明的朝政了。
語氣裡滿滿的都是驕傲,就是那種我也是個有身份的人,你不要不把我的話當回事。
緊跟著又說她知道大清的大致情況,說皇上您這個旨意有好的一麵,但私以為,您的魄力還是不夠,直接下令免除殉葬,這才是大慈悲。
之後,她又抱怨,說是此事她私下給多爾袞和多鐸都說過,卻沒想到二人沒有回複。那隻能我親自上折子了。
這是說上折子的緣由,然後跟皇太極掰扯道理:說新明有好的,咱就得學。早前大明也叫殉葬的,後來我也記不住是大明的哪位皇帝直接下令不叫殉葬了。據說那位皇帝也沒啥大的作為,但是隻做到了這個,百姓都說這個皇帝仁慈仁善。
緊跟著就又說,皇兄你學習新明的心不誠,這裡確實有值得學習的地方。那你派一些肯學的來呀,打發些提筆忘字的,是怕臉麵丟的不夠大嗎?
在折子的最後,她特彆誠懇的表示:學習機會難得,應該珍惜。我是大清的公主,我也是新明的王妃,我盼著新明好,也盼著大清好。在我看來,新明現在做的都是強大自己的事,若是大清不奔著強大自己去,那麼她覺得,她將會失去大清公主的身份。而後她更是犀利的問:我不是大清的公主,可我依舊能做新明的王妃。新明的皇帝和皇後叫我篤定,哪怕沒了大清朝,我也不會淪為亡國公主,更不會有悲慘的命運。可是皇兄你,以及皇室宗親們,沒有了大清國,你們又是誰呢?
寫完了,她覺得很爽氣,用蠟印把折子封了,然後遞出去。
於是,派了那麼些人過去之後,皇太極接到的折子,不是派出去的人裡麵任何一個的,而是來自嫁出去的九公主和費揚果的。
很意外!
費揚果的折子就是寫了他是怎麼安排的,已經請求了,嶽樂入皇宮得了恩準,阿濟郎也已經得到了診治,雖說是長期不能離藥,但不至於養不成,又說怎麼入學等等,事無巨細,看的出來,很用心思了。
反倒是他沒在意的這個九公主,來了這麼一份折子,當時看的人就哽住的,好似吃下去的東西都不能消化似得,這說的都是什麼?!
雖說皇室的公主不忌諱參與一些事務,但是,一知半解就敢胡言亂語,誰給你這個膽子。
他覺得,阿巴亥生的這幾個,都格外的桀驁。
氣完了,他又思量,其實,以一女子的見識,這些話有道理嗎?有!
但是隻有道理不行呀,你的再對,但是能不能拿過來直接用呢?不能!至少現在不能!滿人對重用漢臣已經不滿的很了,再一切照搬新明的……這是要出大亂子的。
新明的問題是根爛了,他得叫腐爛的根變成養分繼而叫老樹發新芽。而大清的問題是,得把不一樣的樹木栽到一起,還得叫它們的根長在一起。這個過程不比新明更容易!最開始,一定是相互排擠擠壓相互搶奪養分,得做多少努力才能叫長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他都不知道。
所以,像她說的,學了就用,那是自尋死路!
這折子他沒搭理,更沒回複的意思。不過給費揚果,他寫了一封信去。信紙上表達的意思隻一個:為兄盼著你回來,早日團聚!
團聚?
費揚果撇了撇嘴角:想團聚呀?那就兩年後再見。
兩年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當真就覺得一眨眼的工夫,兩年便過去了。
新明三年,這個王朝的太子已然十三歲了。
十三歲,小嗎?
不小了!當年皇上十三歲的時候在乾嘛?
已經大婚了,已經能出去賑災了。所以,太子當真不算小了。
長的高大挺拔卻依舊臉上帶著稚氣之色的啟明,將啟泰架在脖子上,啟泰揪著他哥的倆耳光,坐的穩穩的。不是啟明不護著,是懷裡還抱著啟安呢,這個大公主自打會走路,後麵就關不住她了,滿皇宮的亂竄,跟啟泰倆人誰也不讓誰。
林雨桐先把啟泰接下來,“你老實呆著吧,怎麼就那麼愛欺負你哥。”
有哥好呀!
啟泰便是下來了,也湊到他哥身邊,跟他哥說,“昨兒跟著外祖學詞了。”
誰的詞呀?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哦!蘇軾的呀,怎麼了?對這詞有感悟呀?
嗯!那感悟可大了!他那小嘴吧嗒吧嗒的,人家說,“弟弟就是覺得,有個靠譜的兄弟,就是好。”
這話幾個意思呀?不挨著呀!
“挨著呢!”他圍著他哥轉悠,“你看著蘇軾,一輩子都乾什麼了?除了寫詩,就是流放,然後流放路上吃吃喝喝,哥,你說這是一啥樣人?人家做官被貶,那都是陰雨霏霏連月不開的,就他,走哪吃哪!他為啥能那麼瀟灑呢?沒彆的,他弟弟靠譜呀!”
把林雨桐逗的就笑,被他這麼一說,還真是!如果丟開那文學作品,這蘇軾就是一坑弟弟的坑貨。好好的沒事乾,寫一首詩諷刺一下朝廷,然後被下獄了。他弟弟蘇轍沒法子呀,那個時候蘇轍也隻是小官,為了救他哥的,人家寫了一篇《為兄軾下獄上書》。後來呢,蘇軾又覺得王安石變法不對,又開始對著王安石寫詩冷嘲熱諷,結果又被貶了。蘇轍的官倒是做的不錯,一路上升,又把他哥給撈出來了。結果撈出來之後,王安石這變法不是失敗了嘛,結果蘇軾出獄之後想了想,他突然覺得王安石那一套其實很有道理,於是,又為王安石說話。然後又被貶下去了。他那腦子一抽一抽的,嘴又欠兒欠兒的,想說就說。蘇轍也是能人,在一路撈他哥的途中,人家順便把官做到了宰相的位置。
但是官做到宰相,有毛用。拿他哥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哥痔瘡犯了,他勸他哥戒酒,但那是哥哥,人家也得聽呀!沒法子,當弟弟的站在哥哥的床邊,念了一晚上的戒酒詩。
可能人家覺得他弟弟這官當的不錯,不管惹了多大的事,他弟弟都在後麵做保障呢!所以人家那被貶的心態,跟一般人是真的不一樣。不是誰都有那麼一個彆管惹了多大亂子,都肯搭救你的弟弟。你就是有這樣的弟弟,那你弟弟能做到宰相嗎?
所以,此人真就是任性肆意的瀟灑自如的活了一輩子。
當然了,要不是有這麼個弟弟,他瀟灑個嘚啊!
林雨桐就看啟泰,這小子好端端的把蘇軾和蘇轍搬出來了,哥哥弟弟的說了一通,“你是闖什麼禍了吧?”
啟泰蹭的一下往他哥身後一躲,“蘇軾人家弟弟是個宰相,人家都想乾啥就乾啥。我哥還是太子呢,我惹點事怎麼了?”他跟猴兒似得掛在他哥身上,“哥,救我!娘會打死我的!”
你到底乾什麼呢?
“我把先生的胡子給剪了!”
什麼?
林雨桐蹭的一下拿了雞毛撣子,“你給我下來!”
結果這個還沒下來呢,啟安就喊:“母後……母後……不怪二哥……”
不怪你二哥怪誰?!
啟安急的說不出來,跟著伺候的才趕緊進來,“……大公主偷摸的用墨汁給先生染了胡子,擦不下來了!二殿下怕先生醒了要趕公主殿下走,就剪了被染黑的胡子……然後先生醒了……”
林雨桐明白了,先生沒來告狀,是因為他先睡著了的緣故。
可這也不行呀!沒這樣的。
啟明抱了兩人就跑,“娘,我帶著倆給先生道歉去。”
跑遠了!
結果一出來,就見到去而複返的費揚果,“怎麼這個點過來了?”
費揚果沉默了半晌,“……殿下,我該回去了。”
啟明把這倆個小的放下,順勢跟費揚果坐在走廊的台階上,並肩坐著,都有些沉默。良久,啟明才說,“剛才啟泰還說,人這一輩子,最大的幸運是有個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境況,都有個不計代價願意撈自己的兄弟!放心回去吧,真要是有個什麼事,我撈你!”
費揚果使勁的搓臉,好半晌才道:“對,是兄弟,親兄弟!親兄弟,絕不兵戎相見!”
追來的林雨桐:“……”你們真沒法論兄弟。不過行吧,你們高興就好!
來到大明的時候,費揚果是個倔強的孩子,而今要離開了,已經是個長的高壯的大少年了。
他十七了!
皇太極派了使臣來,以要給費揚果完婚為由,希望叫費揚果回去。他表示,可以將阿濟郎留在新明。
阿濟郎是豪格的兒子,是他的長孫。
那怎麼辦呢?沒有不答應的理由。況且,這個結果,是彼此都心裡有數的結果了。
費揚果站在城門外,看著十裡亭外站著的那麼一些人,他突然覺得,連李兆北也有些不舍了。
啟明擺手:走吧!你有你的路要走的。
費揚果這才躍上馬背,回頭再看了這麼些人一眼。將來會如何誰也不知道,他隻知道,國事敏感,一個鬨不好,曾經的兄弟就得兵戎相見。
他咬牙,到底是一鞭子拍在馬背上,“駕——”
塵土飛揚,等塵埃落下,那一行人已經變成了一個小點,慢慢的消失在遠處。
巴林低聲跟啟明道:“蒙古和大清,最近局勢有些緊張。大清穩定了朝|鮮之後,必是要衝著蒙古來的。我阿爸不想叫我回去……可我覺得,我還是得回去。”
啟明沒有說話,路邊的雛菊要開了,天眼看就要冷了。今年要是不走,入了冬就不好走了。
他問說,“你想儘快回去?”
是!巴林低聲道,“我阿爸太實誠了,幾個哥哥勇武有餘,智謀不足,不回去……我不放心。”
啟明很乾脆,“那今兒就回去收拾東西,準備啟程吧。”
殿下!巴林要跪,啟明一把拉住了,“你我兄弟,不說其他!若是有需要的,可不過朝廷,直接給我寫信。”
好!
一行人沉默的往回走,越是長大,越是沉重。每個人肩上都有責任,都有使命。走了一個,隻是開始!之後一個一個的都將被散出去,散去新明的角角落落。這一走,啥時候能再湊齊,可就不好說了。
可再是不舍,該走的還是得走。
啟明三天時間送走了兩個夥伴,他很清楚的知道:隨著兩人的離開,新明、大清、蒙古,三國的關係將會出現極大的變化,眼前這個格局可能眨眼就變了,新的關係會如何,誰也不知道。
四爺和桐桐站在觀星台上看著下麵,兩人心裡都很清楚,相對平穩的時期過去了,相互碰撞的階段已經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稍後做理療回來就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