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就道:“你就沒覺得……像老八。”
四爺:“………………”老八要是知道你這麼‘誇’他,他會很高興的。
我說的是真的!林雨桐就道,“陳仁錫一直默默無聞,劉舟發來的消息說,陳仁錫一直在多爾袞府裡做幕僚。多爾袞的態度變了,不再倚重漢人。那麼,陳仁錫也未必受重視,尤其是他的‘女兒’被阿巴亥等人‘趕’出府,算是被多爾袞休棄了之後,按道理說,他會更不受重視。那依他的性格,他又怎麼會留在多爾袞身邊。再加上之後沒多久,他的‘女兒’又給皇太極收納進後宮了,那他留在多爾袞身邊就更不合理了!
這件事我知道的時候就覺得奇怪!哪怕再是沒有那種倫常的嚴苛要求,但是這個過程沒有一絲波折,這豈不奇怪?被休了,而後直接被選進宮,一入宮還就成了貴人?這得多少個巧合才能辦成的事,可周玉鳳辦成了。是美貌的原因?可彆扯了!所以,這事我總覺得哪裡彆扭。可因著陳仁錫和周氏消停的很,很少有他們的消息傳來,他們的生活這麼些年幾乎也沒怎麼變,事一多,我也就忘了。
可如今這事一出,又牽扯出可疑的人跟他有瓜葛,我就覺得,我大概齊有點明白了。如果陳仁錫是被皇太極另一種意義上的重用,那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就都合理了。我猜測,陳仁錫負責對新明的情報事務,還肩負著策反一些人,指揮這些人行事的任務。而他和周玉鳳,在大清內部,在多爾袞和皇太極之間,鬨不好屬於‘雙麵間諜’。”
四爺明白了桐桐的意思:“你是說,多爾袞覺得周玉鳳身在皇太極的後宮是為了幫助他的,所以,他放手的特彆利索。”
至少,阿巴亥會這麼安排的。
四爺點頭,有這個可能,“於是,周玉鳳順勢脫身,奔高枝了!而陳仁錫暗地裡投靠了皇太極,肩負了更重要的使命。他在多爾袞身邊,多爾袞不信任他,也無法信任他,他成了皇太極放在多爾袞身邊的明棋子,他也正可借此不奔著權利中心卻不會覺得奇怪,其目的就是叫人都忽略他。”
難道不是?
不中,但也距離真相不遠了。
周玉鳳住的是偏院,正殿裡住著海蘭珠。這會子在屋裡關緊了門窗,都能聽見八阿哥的哭聲。這個孩子跟個夜哭郎似得,怎麼也哄不好。
她的手裡拿著針線,是給八阿哥坐的虎頭帽。她之所以從多爾袞府裡出來,真就是阿巴亥的意思。她希望自己能留在皇太極的身邊,一點一點的在飲食裡對皇太極動手。
因為自己懂一些岐黃之術。
自己是這麼離開的,包括進宮,也是阿巴亥的舊人幫忙才進去的。但是進宮之後,她找了皇後,就把阿巴亥的算計都說了。她這才留在了宮裡,成了貴人。
皇太極知道阿巴亥想算計他,但是他不動聲色,她知道,皇太極還在用多爾袞和多鐸,那個時候四大貝勒共同執政,皇太極離不得這兩人的。
為了不叫多爾袞和多鐸心裡起猜疑,皇後會定期給自己一些消息,叫自己給阿巴亥送去,這就是自己在宮裡的定位。出頭嗎?她想皇太極需要自己出頭的時候,一定會寵自己的!
大明強盛會叫漢女出頭,而這個漢女是不是自己,那就得看皇太極什麼時候想壓下多爾袞了。
自從兩大貝勒死了,她就知道,皇太極該壓著多爾袞了。
如今,大明贏了,多爾袞戰敗了,她知道,她距離出頭不遠了。
夜深來,禦書房燈火通明。
皇太極坐在上首,說此次戰敗的後續處理:“……十四弟,朕也難呀!有些事,直到如今,朕才敢言語。”說著,就說起了後宮的陳氏,“他原是你的侍妾,後來進了宮……可此女進宮便找了你皇嫂,言稱是大額娘叫她謀害朕……”
在坐的麵色都變了,多爾袞更是瞪大了眼睛,張著嘴話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多鐸起身道:“皇上要治罪便治罪,何以編造出這樣的罪名來誣我額娘。我額娘癔症了……”
皇太極抬手朝下壓了壓,“十五弟呀,若是沒有證據,朕能說嗎?敢說嗎?這樣的事,不是一個女人說一句,朕就要去懷疑的!朕當然得慎之又慎。當時就想把陳氏絞死算了……可她萬一說的是真的,朕貿然絞死了她,這若是被大額娘知道了,她肯定就會知道事情露餡了。謀害君王的罪名,足以叫大額娘亂了陣腳。若是一著急,告知了你們,你們害怕被牽連,真要動手怎麼辦呢?”
多爾袞噗通一下跪下了,“奴才萬死!”
皇太極沒叫起,隻歎氣道,“朕當時真就是那麼想的。朕想著你們要是真反了,那大清國就完了,四分五裂呀!所以,朕說不能急,不就是個女人,放到後宮瞧瞧再說。結果,皇後叫陳氏放一些消息給大額娘,大額娘也接了,並且著人給陳氏送信,指令她必須如何如何。人證物證都有,十四弟和十五弟若是不信,隨後可去驗證,看看朕是不是瞎說的。”
多鐸一下子就跪下了,這事他真不知道。
可如今沒人相信他們不知道。
就聽皇太極又說,“朕當時怒極了,也傷心極了,恨不能叫你們進宮來問問你們,朕這些年,到底是哪裡虧待了你們!”
奴才等萬死!
皇太極說著,眼圈紅了,聲音也哽咽了,“可朕隨後又想,你們是朕的手足呀,朕不能因為有癔症的大額娘辦下的糊塗事,就遷怒你們。所以,這些年,這些話壓在朕的肚子裡,不曾言語過分毫呀!朕依舊對你們信任有加,委以重任,你們也確實是沒有叫朕失望!”
奴才等慚愧!
皇太極起身,一手扶一個,將人扶起來,“今兒,咱們兄弟把話說透!不管你們持哪種態度,都是為了大清國好的!所以,朕又慚愧,心說跟自家的兄弟,怎麼就不能坦誠相見呢?朕知道,多鐸私下不止一次的說過,說朕一當上皇帝,就搶了兄弟的女人雲雲!十四弟啊,朕聽了這話心裡是何等滋味呢?如今把話說開了,陳氏你隨時能帶回去!”
多爾袞忙道:“奴才不敢!皇上這麼坦誠,奴才也說句實心話,額娘一說跟陳氏的種種不和,奴才就放手,還有一個緣故,那就是奴才後來才知道,這陳氏並非陳仁錫的親生女兒,她原本姓周,在大明就很有些名氣,都說此女有貴人之相。可大明選妃,卻並未選中她。後來陰差陽錯的來了咱們大清,可自她入府,跟額娘屢屢犯衝,奴才就知道,一般的凡人可壓不住此女,這才果斷的叫她離府了。這些年她在後宮,卻不見生出事端來,可見,什麼人就該呆在什麼地方。多鐸向來是口無遮攔,皇上寬恕他吧。”
皇太極拍了拍多爾袞的肩膀,“若真生氣,又哪裡會叫他領著鑲白旗?咱們兄弟們說的都是親近話,把誤會解開了,就都好了!”
反正就是你們兄弟欠我皇太極的,但我皇太極太對得起你們了,一點不欠你們的。
費揚果心說,這把早前的恩恩怨怨的掰扯清楚了,你額娘還有謀逆之罪在身上掛著呢。所以,處理你們的時候,你們心裡得有數。是你們老實認罰呢,還是叫我翻你額娘的老賬呢?
果然,就聽皇太極道:“……從最近新明的動向來看,當時他們的炮彈消耗應該是極大的,至少七成的炮彈消耗掉了……”
這就意味著,多爾袞判斷失誤。
隨後就見皇太極拿出一張拚湊出來的信,“這是新民的太子寫給你的信……被人撿去黏貼好,又呈上來了。”
並沒有說是費揚果呈送上去的。
這樁樁件件,都是大罪。
最後怎麼處置呢?皇太極就道,“從正白旗分十五個牛錄,再從鑲白旗分十五個牛錄,分彆交給褚英長孫杜爾祜和阿濟格長子和度……”
這兩人不是還在新明嗎?
“朕已經叫人送了國書,接這兩人回來。”
不少人隱晦的看費揚果,不管是杜爾祜還是和度,都有在新明學習的背景,這兩人跟費揚果都有交情。
雖說和度是阿濟格的長子,阿濟格是多爾袞和多鐸的一母同胞的哥哥,但是,這兄弟們是不合的。尤其是跟多鐸,簡直都快成仇了。
可你偏不能說什麼,畢竟,那是你親侄兒。
晚上一散,多鐸就跟著多爾袞回府,先是跟額娘狠狠的吵了一架,被阿巴亥趕出來之後,又找多爾袞,“皇太極就是想用費揚果壓咱們一頭。”
知道還說?這次本就是咱們主張戰的,輸了不是大事,朝廷也向來不會無故懲罰戰敗的戰將,如果沒有處置不得當,輸了就輸了。要命的是那封信,信上建議自己該請旨的,之後自己沒請旨,結果敗了,這責任自己隻能承擔。再加上信上的內容沒有如實稟報皇太極,這些都是能擺在台麵上處罰的。
皇太極是想用咱們,也想壓著咱們,但無緣無故,想壓著也不成呀!可這不是有機會了嗎?
多鐸氣道:“說到底,還是那個叫朱啟明的小崽子,陰毒的很!”說完了這個,他就又說,“看來莊妃也不過如此!”
多爾袞擺手,“幸而莊妃為紐帶,願意拉攏咱們,要不然,就不是打壓,而是徹底的要了咱們的命。知足吧!跟莊妃那邊,彆斷了聯係,尊重些,親近些,沒壞處。”
“可誰知道她是生男生女?”多鐸嘀咕了一句。
“無所謂,科爾沁女人的肚子裡出來了一個阿哥,這就足夠了!莊妃會知道怎麼做是有利的。你聽我的,就這麼辦吧!”
哥倆在家裡閉門思過,等著和度和杜爾祜回來交接那十五個牛錄。可就在這個時候,下麵的人來報:陳仁錫失蹤了。
失蹤了?
多爾袞莫名其妙,“怎麼失蹤了?什麼時候發現失蹤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人了,等有事找他去的時候,就是發現家裡沒人了!天冷成這樣,那屋裡門窗大開,炭火早熄滅了,至於什麼時候消失的,完全不知道。
查!各個城門的人,各個來往的人員裡查。
結果查來查去,連皇太極都驚動了,也沒查到。
這怎麼可能呢?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呀!便是被人尋仇殺了,給扔到野外喂狼了,可也能從蹤跡上判斷出來才對!
可如今不管怎麼查,都沒一點這樣的線索。
多爾袞心裡便有數了,這陳仁錫背後搞的一些東西,隻怕是瞞著自己的。
所以,陳仁錫的主子是誰呢?不用問都知道,那就是皇太極。
多爾袞深吸一口氣,皇太極呀皇太極,我玩不過你,可你也玩不過人家!這麼悄無聲息的給你鬨了一出失蹤案,哼!就問你怕不怕!你就不怕新明派人來,衝著你?是!叫你失蹤有些難,可給你喂點DU這不難吧。
事實上,皇太極也猜到了,陳仁錫一定是叫新明那邊給摸到根底了。他叫了鼇拜,“把宮內仔細的查一遍……”
是!
這件事就導致了,皇太極重新重用莊妃,宮裡得有個精明的人看著才行。
於是,懷著身孕的莊妃,被安排去協理皇後處理宮務。
皇後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又自來與莊妃關係親近,因此,乾脆放權,宮務交給莊妃打理。
莊妃首先要確保皇後和海蘭珠的宮裡是乾淨的,結果海蘭珠的宮裡有囊囊貴妃的人,海蘭珠直接把人給調開了。海蘭珠害怕了,皇上在前麵不回後頭來,貴妃給她身邊放人,這是不安好心,可布木布泰把人調離,就是安著什麼好心嗎?
她前所未有的緊張,一是擔心皇後抱了她的孩子去養,二又擔心這送質子會拿自己的八阿哥送去。
而這種時候,周玉鳳出現在了海蘭珠身邊,“娘娘,您彆怕!您這麼抱著,八阿哥不舒服。”
孩子隻是脹氣了,她把孩子接過來抱著,一會子噗噗噗的放了幾個屁屁,就舒服了,不哭不鬨,安穩的睡著了。
海蘭珠鬆了一口氣,布木布泰沒調走這個人,想來她是無害的!再者,一直住在偏院這麼些年,從不爭寵,也從不挑事,是個很老實的人。
她問說,“是八阿哥吵你了嗎?”
不是!是失蹤的義父叫自己覺得害怕!在宮裡自己需要一個能庇護自己的人。皇後知道自己的根底,不會信自己的。莊妃太精明了,跟大明的那位皇後似得,看著叫人害怕。囊囊貴妃也不是個好相與的,隻有這個海蘭珠,她是真的很簡單很單純很嬌弱的一個女人。
這會子她笑了笑,“沒有!我是聽著八阿哥哭的可憐……妾會些醫術,識藥草,也懂些醫理……所以早想過來,又怕冒失!每次都是聽到太醫來了,妾才睡的著。這次哭的久了,又聽不到太醫來,這才冒昧了。幸而八阿哥隻是脹氣了,沒大礙……”
海蘭珠看著總算是睡安穩的孩子,低聲給周玉鳳道,“……這屋裡,能信的人不多了!誰知道他們都聽是的!你以後來正殿服侍吧,你幫我帶著八阿哥,我安心。”
周玉鳳點頭,“好啊!妾巴不得呢。”她叫海蘭珠隻管去安睡,“我白天睡了半天,夜裡走了困,我不錯眼的盯著咱們八阿哥。”
挨著八阿哥,周圍都是海蘭珠的人,她心裡才踏實了。她害怕今日失蹤的是義父,明兒莫名其妙死了的,會是自己。
大明那位皇後,是真的會殺人的。
陳仁錫醒過來,然後蹭的一下就坐起來了。
這裡是哪裡?
火把燃燒著,照的這裡特彆明亮。
“醒了?”
外麵傳來一聲女聲,他抬眼看過去,坐在柵欄外看書的人為何這麼眼熟?他起身上前,看了那女人好幾眼,再打量周圍這環境像是牢獄,就有幾分明白了,“皇後……娘娘?”
林雨桐抬起頭來,看向陳仁錫,“去了異國他鄉數年,陳大人見老了。”
陳仁錫看著牢房,“這是……哪裡?”
“詔獄!”林雨桐起身,朝前走了幾步,也朝四下裡看了看,“這裡的地下牢房,修的特彆堅固,從來都是隻有進的,沒有出的。早幾年,這裡被當做倉庫,如今呢?我叫人把東西都挪了,這地方還是得用!”
重啟詔獄?
“嗯!”林雨桐點頭,“你是重啟後的第一個犯人,可以說,此地因你而重啟!從今往後,這裡隻關三種人,其一,叛徒;其二,間諜、奸細;其三,造反中冥頑不靈者。”
級彆不夠,犯的事不大,還沒資格來這裡呢。
林雨桐歎氣,“你在大明的時候,咱倆不熟,我幾乎沒怎麼見過你。不過,你還是成功了!努力了數年,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且被我請了過來。恭喜你啊,陳大人!”
那這次可真是喜大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