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這會子也沒人,他們也沒跑,就在大廳裡看報刊呢。正看呢,就見走廊裡出來一個捂的嚴嚴實實的人,白實驗服上褐色的汙漬特彆明顯。這人戴著口罩,甕聲甕氣的問,“找誰?”
找吳桐。
這人就朝裡指了指,“進去,右手第二間。”
第二間的門打開著,有幾個人在裡麵忙碌,從身形看的出,那個站在鍋灶前,不停的揚著藥湯的人就是吳桐。再靠前,能聽見說話聲了,就更確定了。
林雨桐這會子正跟王玫說呢,“以味驅蟲,味必厚重。凡是這種藥,必須武火……這火還是不行,達不到咱們要的效果。”
這火還不行呀?這是能買到的最大的灶頭了。
林雨桐就搖頭,“不行買個更大的,得在空地上架起鍋灶來試試。農場之前用的那種灶就挺好,叫後勤組的去看看回頭也弄一個吧!不行的話就在外麵搭個臨時的棚子,能擋風沙就行了。”就是煙熏火燎風刮的,對皮膚很不友好。
正忙著呢,瞧見外麵有人。林雨桐把勺子交給王玫,“不停的攪拌……”然後就往出走,到門口之後就朝大樓外麵指了指,“出去說話。”
這藥味呀,不習慣的人受不了這個。
兩人表明來意,林雨桐擺手,“可取的新聞素材很多,不一定非我不可,對吧?你看我這挺忙的,我那一鍋藥離不開人。數據差一點,都可能影響結果。不是不肯采訪,是真沒那麼多的時間……”
“哪怕給我們二十分鐘的時間,我們可以等你,吃飯時間也行。”
“要不,你們去采訪我的老師!老師在下麵的基地裡搞實驗,是幫著油田測試的實驗……你看這樣行嗎?你給我個名片,等我忙完這一陣,我肯定聯係你們,給你們騰出時間來做專訪……”
好話說儘,把人給忽悠走了。
然而,她忙忘了,今年是個奧賽年。她的熱度一起來,緊跟著就有人舊事重提。什麼昔日的世界冠軍,今日的農業科學家,把人捧的要多高有多高。
一下子要采訪她的人就多了起來,幾乎天天都有人通過各種途徑,表示給我點時間,二十分鐘半個小時就行,做個采訪。
她都給拒了,可也有特殊的,比如市裡的領導安排的,人家給市裡拍一個宣傳推廣的短片,咱接受一下采訪吧,時間真不長,給半個小時就行。
行吧!采訪吧。
記者很年輕,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是個女記者。
林雨桐在辦公室裡接受的采訪,之前並沒有給林雨桐腳本,就是很真實的采訪。
這姑娘問說,“您退役之後還鍛煉嗎?您現在的各項成績,能達到多少呢?”
問的這是個什麼問題?好容易自己樂意被采訪呢,怎麼弄這麼個沒經驗的記者來!你還是省裡的官方媒體呢,你不把主題往高了拔,卻在這裡滿足你的八卦心,鬨呢嗎不是?
林雨桐朝後一靠,看後麵那個是拍攝組的組長還是誰的,也不說話。
對方愣了一下忙說,“小蕊,腳本!”
這姑娘捏著腳本,臉上帶著笑,“吳桐姐,大家都很好奇,你就回答一下這個問題嘛。”
林雨桐就道,“與其關心一個退役運員的成績,就不如去關注在役運員的成績。與其關注我過去的成績,不如關注我現在的從事的工作。比起以前,現在這個行業更需要人來關注。這是我接受采訪的初衷。”說著就看她,“還有要問的嗎?抓緊時間。跟我本職工作相關的,我回答。跟我本職無關的,我拒絕回答。請抓緊時間。”
這姑娘吐了一下舌頭,很不好意思的樣子,然後拿著腳本開始問了。平鋪直敘,毫無新意。林雨桐按部就班的回答完了,就要起身。
這姑娘又追問了一句,“聽說您生了寶寶,還沒有恭喜您。不過作為寶媽的您,這麼長時間的工作,對您的孩子您照顧的過來嗎?”
林雨桐愣了一下,就道,“隻要是女性的科研人員,必被追問這麼個問題。也是奇了怪了,作為記者的你們,追問過男性的科研人員嗎?我們沒那麼神秘,跟正常人一樣的在生活,在工作。普通人遇到的問題,我們也會遇到。我比較幸運,我母親舍棄了她自己的工作,幫我照看孩子。我丈夫作為孩子的父親,並不是甩手掌櫃。白天我工作,中午吃飯時間回家喂奶,下午工作,下班回家帶孩子。我們陪伴孩子的時間是,晚上的六點到早晨的七點半,中午的十二點二十,到一點五十。因著家務有家政阿姨處理,所以我們照顧孩子的時間並不會比一般家庭照顧孩子的實際時間更短,但因為工作忙,陪伴時間也沒有更長。因為這是宿城,家離單位很近,我能照顧到。可其他的女性科研人員,估計很難把生活和工作做到兼顧。這個問題有什麼可問的?精力被工作占據了,自然就對家庭有所疏忽。這是很正常的事!對在外工作的女性,也不獨獨是科研女性,任何一個有社會職務,在外從事各種工作的女性,我覺得都不該神話。既能做好工作,又能照顧好家庭,這是強人所難。應該呼籲更多的男性投入更多的精力在家庭上,分擔家務,分擔教養孩子的責任,而不是一味的去要求女性,兼顧這個,兼顧那個。這個問題問出來,意思就是女性該兼顧,我覺得這是不對的。女性走出家門能去工作,男性為什麼就不能在回家之後兼顧家庭呢?這是雙向的!”
然後彆的問題沒火,就這個問題被剪輯出來,在網上瘋狂的傳播。
這不,又被女性同胞們給推上了熱搜,一時之間,成了一個社會熱點。看看各種留言,好似天下的女人,老公活著卻可以認為是死了的,就占據了一半。
四爺在辦公室也不能消停,這個說,“你這回去都忙什麼呢?我們學習學習。弟妹那麼一說,你嫂子把我好一頓收拾。吃飯嫌棄我沒幫著端飯,吃完飯嫌棄我沒幫著收拾碗筷,好容易坐在沙發上看個新聞,她拖地又嫌棄我把腳放在地板上。就連我睡床,都覺得我更容易把床單睡臟,周末該我洗床單被罩……”
這位一肚子的怨氣,“她也不是吳桐,對吧?”吳桐一年掙多少錢呀?“她是生了孩子之後一毛沒掙!早起送個孩子,下午接個孩子……白天全天在家閒著呢,這還得我晚上和周末伺候她呀?她彆說掙的跟吳桐似得,就是每月拿個三千,我晚上和周末都能跟她平攤家務。”
那邊還有響應的:“可不是!就一個孩子,擺弄不明白。三歲以前,我媽和丈母娘幫著照看……三歲以後,孩子上幼兒園,她又不工作,你說她一天到晚在家乾啥呢?輿論說個什麼,都要跟風比對比對,也不拿自己的現實跟人家套套,瞧瞧一樣不?”
王弼在一邊吭哧吭哧的就笑,“這一點你們可都得跟頭兒學學,彆的不說,照看孩子上,那人家是當仁不讓呀!”反正過去幾次,都是他這當爸的在抱孩子。
四爺還沒言語呢,其他人卻相互對視一眼,然後了然:他不帶孩子有啥辦法呢?咱家的老婆生氣了那是小拳拳,他家呢?他家那位的小拳拳隻怕他吃不消呀!他能不乖?敢不乖嗎?
想想也知道,他這日子過的,也怪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