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華(43)
四爺真的是得閒了在擺弄那些樂器, 關鍵是這樣的樂器後來大多數都失傳了。隻能靠壁畫來還原。比如這琵琶,是五弦琵琶。之後的琵琶都是四跟琴弦。壁畫裡能證明大唐的琵琶是五弦的,在後世的日本, 也保存著一件大唐賜給他們的琵琶,也因著是賞賜的, 這個琵琶一直保存的很好。隻那一件絕美的琵琶, 就不難想象大唐當年是何等的風華。
而現在,四爺給這間屋裡搜羅了一屋子的樂器。
其實貴族子弟都玩這個呢,李弘的箜篌就演奏的極好。不過是英國府……怎麼說呢?就現在的幾個男丁,是李敬業有心學那個呢?還是四爺的原身有那身體條件學這個?不過, 李敬業也不是不會樂器,像是飲宴的時候, 林雨桐聽到過鼓聲, 可見, 李敬業是能用腰鼓的。
不會這些, 宴席上就露怯。
當然了, 四爺敢出去交際,那是因為像是笛子和古琴, 四爺本來就會。便是生疏, 大家也都理解。
不過現在,他弄的太全了!幾乎能找到的樂器都給弄來了。
李賢跟著看了看, 就說,“有喜好的,擺弄一二也無妨。”真挨個去學,很不必嗎?他就沒發現自家這個姐夫在宴會上有不合適的!能行酒令,能吹笛能奏琴,達到了一般的水準, 這就很可以了。
四爺則側臉問桐桐,“想聽嗎?”
那肯定想呀!四爺的藝術素養還是不錯的。人家的底子打的可好了!
四爺就看李賢,“公主喜歡,臣多學幾樣也無妨,正好事也不多!”煉鐵之法給了,剩下的就不參與了。
林雨桐:“…………”雖然猜到四爺可能有彆的用意,比如,不要叫人覺得他承襲了國公府,在軍權上就如何如何。但是,你這麼說,彆人會誤會的。
李賢就是這麼想的,他嘴角翕動了一下,就道,“看到皇姐過的這麼順心,那本王就放心了。”
然後兩人留了李賢一頓飯,就把人給送走了。
人一走,李績就過來了。七十多歲的人了,一歇下來就明顯見老。
在書房坐了,李績就歎氣,“怎麼想起擺弄樂器了?”
四爺捧了清茶遞過去,拉了桐桐一起坐了,這才看李績,“今年出現了旱情……”
嗯!
“明年必有災。”四爺就道,“如今疆域是大,但是,不穩呀!從吐蕃東擴羌人受害,朝廷忙著平高麗而放棄了羌地開始,就說明朝廷在用兵上出現了疲態。若是趕上兩年災年,朝廷疲於應對災情,那您說,不管是哪個都護所,能安穩嗎?西域本就是諸部聯合,有人順從,便有人反。所以,安西都護府難安穩了。您平定了高句麗,可朝廷連鎮撫高句麗的將士都征調不起兩萬……那以您一生的征戰經驗來說,高句麗是短期內能平的了嗎?”
這壓根就不是一場戰役能完成的事!事實上,高句麗各種反叛不斷,持續數年。
四爺就說,“朝西,西域不穩,需要兵錢糧;朝東,高句麗將需要數年才可稍平其事。北怕突厥遭災,不是尋求援助,就是要偶發搶掠;南怕水患起民亂。這個時候,用兵尤其要緊。要用兵,不僅得有利器,更重要的是錢糧補給。可這東南西北這四個方向,哪個不是路途遙遠,一旦出征便有不能為繼的風險。更何況,利器不是一日能打造的。朝廷也沒能力給上上下下都換上利器。這是需要時間的!因此,我們估計,這兩年的戰事,不會樂觀。這仗不管是誰去打,結果都不會改變。”
李績就明白了,這是說,這個時候不退什麼時候退?自己老了,退了。他才接手,又不擅於兵事,所以,這仗叫誰去打,都跟英國公府無關。
這個主意,是真滑頭!
他不好意思的動了動,然後看向公主。
桐桐也知道李績什麼意思,就道,“……父皇未必樂意駙馬太過於急切的接管這些,慢一些,緩一些,是合適的!母後心裡必是有想頭的,但是太急切了,父皇生了忌諱,反而會壞了母後的事!我是輔國公主,可如今這個位子,卻也是難。正好夾在中間,有時候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若不是怕犯忌諱,我都願意領兵出征去。可我便是有此能,有此心,朝中上下,無一人會應允。大唐的軍製……其實是用起來不好用,想動又不好動。您說,短期內除了此法,還有何法可想?況且,咱心裡知道,大唐疆域廣闊,可本身人口卻增長緩慢。用極少的人口,去駐守廣袤的國土,還得震懾異族,這遠不是捉襟見肘那麼簡單。”
這話可謂是說的清楚明白!
大唐而今的人口,不足四百萬戶。就算是按照四百萬戶算,每戶也按照十口人算,這才四千萬的人口。
可實際上,真沒四百戶,每戶平均也不到十口人,所以而今大唐的人口肯定不足四千萬。這個人口數量,大致相當於後世一個省的人口總數。當然了,還不能是山東四川那種人口大省。就是普通的一個省的人口而已。
把一個省的人口分散到偌大的國土麵積上,算一算就知道了,大唐除了長安和大城之外,而今遠沒有到繁盛的程度。
人口是財富,對吧?隻有這麼點人,你把達官顯貴從裡麵拿掉,把奴仆從裡麵拿到,把婦孺從裡麵再拿掉。請問,真正能用於生產和戰爭的青壯人口有多少?
而這麼點人口,那麼長的邊境線,又要駐守,有要補寄運輸,怎麼操作?
李績沉默著沒言語,良久才笑了一下。從英國公府的角度講,此二人當家,英國公府無虞!可從大唐的角度講,這兩人的話把他說的心裡難受。大唐是在走上坡路的,國力會日漸強盛。可危機卻也潛藏,一但觸發,無法收拾呀!
他起身,擺擺手走了。他想,他也該告老,凡大朝進宮去就罷了。英國公府,很該關閉了府門,好好的消停幾年才好。正好把敬業那孫子捆綁在家裡——侍疾。
把人一送走,四爺和桐桐悵然。眼前的局麵就是如此,有些事,不是你想去乾就一定能乾成的。就像是高句麗,叫桐桐去就立馬能平定叛亂使得這個地方長治久安嗎?
做夢!
自然的規律不可逆的時候,就得韜光養晦。總之,桐桐不能是個叫人看著就是個權利欲旺盛,萬事都想沾手的人。若是如此,她便成了權利鬥爭的犧牲品,孰為不智!
四爺拉了桐桐去看樂器,“想學哪個?我學了好教你?”
林雨桐頭大,真學這玩意呀?這可難為死人了。從這些奇奇怪怪的樂器中走過去,抬手扒拉了扒拉。像是琵琶,據說李淵就彈得極好。可以上手……感覺好複雜。
最後桐桐眼睛一亮,抬手拿了鎏金的嗩呐,“這個吧!”
四爺:“………………”這個你什麼時候不能學,為什麼非得現在學!大唐的樂器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碰上的。
看彆管啥時候,對於一個沒有藝術細菌的人來說,學相關的東西那都跟上刑一樣。你又何必來為難我?
就嗩呐!
四爺抬手給沒收了,整天家裡響嗩呐聲,好聽呀?
桐桐手又摸了個竹板,像是快板的前身。幾塊竹片穿在一起。才摸到手裡,四爺又給沒收了,拉了桐桐坐在一架琴的邊上。
林彤抬手拿了排簫,“我學這個……”彆叫我彈琴。
也行!排簫是吧?學吧。
於是,一天裡總有那麼一會子工夫,典雅的的琴聲裡總會夾雜幾聲不太協調的音調。府裡的奴仆剛開始都好奇的朝那個方向看,可一天天的,慢慢的也都習慣了。
武後斜靠在榻上,身上搭著棉褥子,她手裡捧著一本《漢書》在來回的瞧。有時候這一頁翻過去了,她會重新倒回去再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