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華(44)
李淳風自然知道大災要來了!
他又觀察了幾天, 到底是寫了折子往東宮送,旱災已見端倪。根據經驗,北邊旱情一旦嚴重, 南邊水災的可能就比較大。
當然了,他隻是說可能性比較大, 並不是說一定會有。這種事說出來是要負責的!到了這個程度, 正好聖人和皇後的身邊都有可信賴的術士了。那自己正可以以身體為由,致仕了。
隻是……人吧,還是太重視名聲了。決定都下了,還是忍不住去了公主府。好叫人知道, 自己真不是沒本事的。結果被公主給拿住了!
如此也好!公主的氣運極旺,她說有災情那就真有災情。
但是折子上, 他不能提公主。這位公主聰明已極, 正躲著不想出頭呢。那正好, 自己就出頭了。因著他的身份也特殊, 折子一進來, 李弘就見了。
從進秋以來,旱了嗎?李弘幾乎一天都不出這個大殿, 沒那個時間。早起天還黑著呢, 不到半夜休息不了。一天見不到兩頭的太陽,是不怎麼注意這個雨水變化。
看著跪坐在下麵的李淳風, 李弘把折子合上,“有幾分把握?”
李淳風便道:“天道尚存一變數,更遑論其他!殿下問了,臣隻能說,九成。”
那這就是篤定了。
李弘把折子打來再看,這個折子自己沒法批複。賑災是施恩, 施恩的事得叫父皇去做。於是叫了專人傳遞折子,務必儘快遞到聖人的手裡。
等折子遞走了,李弘才看李淳風,“李太史當的起國師之稱了。”
李淳風一愣,忙謙虛:“臣之本分而已。”
李弘就道,“是啊!為臣之本分,該是為君分憂。治理天下,哺育百姓,李太史當謹記才是。”
是!臣謹記。
李淳風告退從裡麵出來,回頭看了一眼,心裡暗道一聲可惜。可臉上不敢有絲毫露出來!卻也知道,太子對那位明崇儼的,不怎麼喜歡。太子覺得,便是有些陰陽術士之道,也該放在正事上。整日裡說些神神鬼鬼的,非臣的本分。
可見,東宮對這樣的事其實是深惡痛絕的。
這邊正思量呢,身後追來一個特彆俊秀的小太監來,是太子的近身內侍,就見他微微一笑,開口就道:“殿下吩咐了,太史公最好是先去山下等著,怕是聖人隨時有傳召的。”
是!
李淳風趕到山下的時候都下半晌了。而今山下有小店能歇腳,他到了,見山上無人下來,便下去守山門的侍衛說了一聲,告知他到了,若有傳召,就不用宣旨的人再跑了。對方也沒為難,很客氣的請他去一邊隻管歇息。
到了店裡不敢要酒,就是隨便要了一口吃的,再來一壺熱水就可以了。若是能叫我洗把臉方便見駕那便更好了。
拿了湯餅正吃著呢,就見有兩人前來了,走的好似有些累似得。在山下磕了頭,而後起身,朝這邊的小店來了。
店家取了幾個湯餅,水瓢裡舀水等著。這兩人過來,穿著看著還行,結果一個人拿了湯餅,一個人遞了水囊來,店家把水瓢裡的水灌進去遞過去。那邊遞了一把錢來,這個交易就算是完成了。
等人走了,李淳風才問,“那是什麼人呀?”不是朝中人,“求什麼事呀?”
“皇後的娘家侄兒,每日裡走來,磕個頭,再走回去。每日都是如此,寒暑不輟,雨雪不止。”
李淳風慢慢的嚼著湯餅,若有所思。
正吃著呢,山門口有人喊了。果然是聖人宣召。
李淳風上了山,看見的是皇後。
皇後站在一副輿圖麵前,“聖人乏了,修養著呢。你奏報的事,本宮已然知道了。”她的手點在長安這個地方,而後皺眉,扭臉問李淳風,“去安定府上了?”
李淳風眉心一跳,忙道:“是!臣……去了公主府上。臣老了,病體難以儘忠。公主跟孫道長常有消息往來,臣聽聞孫道長打算去雲遊,也不知道去了沒有。若是已然走了,臣便不跑這一趟了。再加上,臣憂心旱災水災,路上不太平。原不過是順口提了一句,公主怕是種了不少冬麥,知道灌溉之緊要,盯著農時呢。這自然也就知道天旱了。臣本不是太確定,但公主言說,既然有端倪,就該叫朝廷知道。若是不準,臣損的是名聲。若是準了,救的是黎民百姓。臣聽了這話羞慚的很,便趕緊上了折子。”
武後笑了笑,沒再問這個話,隻追問道:“到底有幾成把握,實話實說。”
“九成。”
武後皺眉,擺擺手,“下去吧。”
是!
等李淳風走了,武後焦心了半晌。還是起身去找聖人去了。
聖人的頭疼又上來了,這種疼……就如同什麼東西在腦子裡攪動,之前按摩還能起到一些作用,可現在,好似作用微乎其微了。不知道為什麼的,說疼就疼起來了。疼起來之後,真能疼的滿地打滾。
劉仁一臉焦急的在邊上守著,太醫們圍著又是針灸,又是熬藥的!
武後皺眉,說太醫院:“想想法子,這麼疼下去怎麼得了?”
可這有些藥用一段時間之後,就無用了。
太醫裡有個生麵孔,年輕一些的,他直接站出來,“臣……臣想試試用針刺百會穴。”
其他太醫便變臉了,百會穴乃是人體大穴,怎麼敢?
武後看這年輕太醫,“秦鳴鶴?”
是臣!
武後就道,“百會穴……你先給本宮刺一下,針紮一下,能有什麼危害?先拿本宮試吧。”
臣萬死。
明崇儼忙跪到邊上,“用臣吧!娘娘玉體貴重,不可!臣曉得醫理,要緊不要緊的,臣知道。”
武後點頭,催秦鳴鶴,“試吧!快些。”
針刺百會穴,擠出鮮血,明崇儼就點頭,“放血之法,看著怕人,其實不凶險。”
那就用!
武後做主,給聖人用了放血之法,許是第一次用,有了一些作用。還疼,隻是沒那麼嚴重了,屬於可忍受的範圍。聖人一個勁的拍打著頭,不住的呻|吟著。
秦鳴鶴就道:“娘娘,聖人的狀況,住在宮裡,冬取天然地熱取暖,夏去彆的宮殿避暑,這都是合適的。按說不該這麼重才是!太醫應該都是叮囑過的,聖人不能久泡湯浴。”
武後就嚴厲的看劉仁,“給聖人泡了多久的湯浴。”
劉仁撲騰一跪,“泡的時間不久,不過是聖人常不常出虛汗,身上不爽利,一日不定時的多泡了幾次而已。”
誰老這麼泡也不行呀!更何況是大冬天,湯浴並不在宮殿裡。這得露天泡著,身子熱,頭涼,這對整日裡悶在屋子裡的人來說,當時是很舒服的。身體正常的人不怕,可聖人這身體,絕對不能這樣。
秦鳴鶴就道:“其實最好的,還是回宮。回宮修養一冬,明年就能好些。”
院正覺得這個秦鳴鶴呀,真真是多事。聖人和皇後住在山上,難道隻是為了泡溫泉的?可如今你這麼說了,誰也不敢說叫聖人一直在山上呆著。
等林雨桐知道的時候,禦駕已經進城了。
四爺當差去了。桐桐想了想,取了一小瓶藥油就往趕緊往宮裡趕。迎著這一行人回來。李治的情況打眼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真就是紙糊的燈籠,稍微一不注意就壞了。
等安頓好了,林雨桐拿了藥瓶叫太醫看看,“能用嗎?”
聞了聞,秦鳴鶴先說:“好藥!驅風散寒的,正適用。”
是!好藥。關鍵是外用的,用不更好,也不會更壞。
林雨桐搓熱了手,把藥油蘸在指尖,給抹在了太陽穴,而後使勁的很按摩。這一按,給按的睡著了。隻要保暖,這睡一覺,藥效就發揮出來了。頭疼的就不那麼厲害了,能放鬆一些。
藥交給劉仁保管,“不可多了,一日最多用三次。”
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