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頭都是暈的,卻不想武後說,“這個縣令你去做!諫言本宮聽的多了,諫臣朝中也不缺,你這番話,本宮聽的也不新鮮了……罰你,你未必服氣!那便去做一任縣令,看看爾堂堂男子之軀,能將一縣之地,治理的有多好!三年之後,本宮要看實跡!若是做的好,簡拔你做刺史,若是做的不好,兩罪並罰。可聽清楚了?”
暈乎乎的,無所謂清楚不清楚。這話原也不是說給此人聽的,這是要說給這麼多文武大臣,說給天下人聽的。
林雨桐心道:這就是武後的能力了。
情況突發,由不利的局麵轉為有利的局麵,不過是瞬息之間罷了。
事情到了這裡,準備的其他祥瑞便無用了。這次的祭天,可謂準備的隆重,結束的潦草。
武後回去開始思量對鎮國的安置。
鎮國在府裡閉門不出兩年,結果將菘菜培育出來了。之前的菘菜,一棵半斤重,如今一棵三斤上下。菘菜,是整個冬季必不可少的菜品,百姓的餐桌上日日見它,那百姓便日日念鎮國的好。
另外,又有漚肥之法,除蟲之法,包括育種之法,都陸續的從鎮國府邸流出。她沒宣揚,甚至沒主動去教授,但是她的莊子確實敞開的,誰都能去看,誰都能去學。
她沒有向朝廷報功,就是做她的事情。可這不爭功,卻叫她威望更比以往。
接下來怎麼處理?
關回府裡?
不成!
既然不能關,那就是還得用。可用,又怎麼用呢?
突然想起了,駙馬昨兒上了一道折子,還真就是除了鎮國去辦,彆人隻怕都辦不好。
於是,武後單留了桐桐,“鎮國,有件緊要的事,需得你去辦。這件事,特彆要緊,彆人辦不了。”
桐桐站住叫,“您說。”
“不知道駙馬跟你提過沒有,廣州發生了一起命案,事涉官員。廣州都督路元睿被昆侖人給殺了!”
啊?
武後點頭,“你跟駙馬,在西域的治理上,我看出你們的意思了。你們希望大唐以包容之姿態對各色人種,是這樣嗎?”
是!
“我覺得你跟駙馬所想都是對的!不管是在長安,還是在神都,如今境況都有所改善。以前胡姬都是妓子中最低等的,誰家要是娶了胡女,其子女都要低人一等。而今,這樣的境況已經好了許多。這與駙馬在司賓寺所做的努力是分不開的!但是,除了兩京之外,這一現象還很嚴重。尤其是沿海之地,各地商人尤多,從心理上的瞧不起而引發的事端,這兩年尤其突出。就像是此次,一個都督,被一昆侖人給殺了。原因呢?不外乎是廣州臨南海,每年都有昆侖國的商船過來,跟大唐互市。這是好事呀!可當地的官吏貪婪無度,經常勒索漁船商船的錢財,百姓多有告發者,可路元睿這個都督,沒有懲處當地的官員下屬,反而把人家商人給治了罪了。結果,激起了廣州胡人的怒火,其中就有一個昆侖人,袖子裡藏了利刃,隻說是找路元睿有事!路元睿沒防備,結果不僅他被殺了,連同他的下屬隨從,十餘人,一起被殺了。殺了人之後,這人就逃了,上船直接入海,再不見蹤跡。”她說著就歎氣,“殺人、殺官員,固然不對。但是,首先得是當地官員錯了,是他們激發了胡人的怒火。”
林雨桐就問說,“這是什麼時候的案子?”
武後就道:“快一年了吧!你也知道,案子需要程序的!從廣州發回來,這一來一回,半年就過了。案子先在當地處理,之後層層上報,報到刑部的時候都已經是兩月之前了。這不是年底嗎?年底了,駙馬之前在三省議事堂議事的時候,提議六部抽調人手,在年終的時候,交叉抽查這一年的事件處理。各個丞相各自承擔一攤子。駙馬主要抽查了刑部的,結果就從刑部抽出這麼一個案子來。他覺得刑部的處理太過輕描淡寫,就寫了折子昨兒送上來了……”
昨兒?嗬嗬,可真是會挑時候。
桐桐默不作聲,聽著武後繼續往下說,“他認為,廣州乃對外貿易之所在地,吏治尤其要緊。不僅是吏治,包括百姓的認識,這都要改變。隻有當地重視了,各地胡商在廣州不受歧視了,大唐的對外政策,才能長遠。我看了之後,覺得甚是有道理。你也知道,而今我忙,朝事多賴駙馬和諸位相公。本來應駙馬前去處理也可以,但是,朝局暫時離不開他!那就隻能你跑這一趟,不要著急,把事情處理好再回來。另外,你作為親使,也該替本宮巡查地方了。多走走,多看看!一則安撫,一則督查。”
這事還真就不是小事!林雨桐一點都沒打磕巴,“成!兒臣簡單的收拾一下,後日出發。”
武後愣了一下,便笑了,“那去吧!一路小心,多帶人手。稍後給你送手諭過去,給你便宜行事之權。”
是!
人走了半晌了,武後還怔愣了,扭臉看上官婉兒,“鎮國的所思所想,跟時下頗有不同!”天大地大,其實不如如今朝堂的事大。可她把朝上的事說扔就扔,卻把胡人的事看的比天大。怎麼想的?
能怎麼想呢?四爺心說,桐桐的思想受後世的影響更多。在她的心裡,那句‘外|交無小事’一直在,一旦觸碰到了,她會毫不猶豫的去執行,不打折扣。
桐桐回來,瞪眼看四爺。
四爺就笑,“出去看看吧!沿著這個時期的運河,一路朝南,這個機會難得,得珍惜!”
那我可太珍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