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請進。
說著話,把人往裡麵帶。四爺喊吳秀珍和林雙朝,“爸媽,高城高大哥家,我叔和嬸來了。”
喲!這怎麼話說的。
林雨桐趕緊先往出迎,“大老遠的,打聽來不容易吧,快裡麵請。”
兩人都很拘謹,林雨桐接了女人手裡的網兜,那麼些東西。
今兒周末,林雙朝難得休息,起身趕緊就迎,“請坐!請坐。”
反正陌生人突然登門,挺尷尬的。
高爸把姿態放的低的很,“高城跟育蓉一直談戀愛,這都談了五年了。育蓉的情況,我們都知道。現在說起來,這年紀也都不小了,我這冒昧來,就是來說倆孩子的婚事的。”
高城媽特彆不好意思,挨著吳秀珍坐呢,“咱就是普通的工人家庭,之前一聽,不敢上門提前來。可後來,育蓉一直不能回城,我就知道,我說人家林乾部是有原則的好乾部,那跟咱工人就能貼心,咱上門去,有啥說啥。我們是雙職工,有兩閨女,一個兒子。兩閨女是女工,早早上班了,是兒子插隊了。如今回城了,接了他爸的班了。那我這班將來誰接?我就覺得育蓉接班就挺好的。倆孩子感情好,這比什麼都好。”
叫育蓉接班?
對!
高城媽真是這麼想的,雖然這姑娘沒工作吧,但這事得換個角度看!人家爸如今這個級彆了,以後還會往上走的。誰知道人家將來能走到哪一步!將來若是高升到省城,便是不額外關照,就隻那麼個老丈人在,對兒子的幫助那都大的很。這不能急功近利的看現在,得往後都看看。
這也是實話!一是兒子願意,二是倆孩子感情好,三是人家的後勁足,有這三點,彆說有職位可以給兒媳婦接班,便是沒職位給安排,臨時工咱也能接納。
真的!兩口子在家裡也是把這個事掂量了再掂量,給兒子另外找對象,最好就是在廠裡找個姑娘,條件相當的。可有啥用呢?都是一樣的,誰也幫不上誰。反倒是不如這樣的,一接班沒有更壞,將來也許會更好。輸不了,贏可就贏大了,那有啥理由不抓緊促成這個事呢?
所以,兩人見給了臨時工的提法人家姑娘沒來城裡,就想著正式的來一趟,見見人家父母。
這個事叫林雙朝怎麼說?事實上,他並沒有見過這個叫高城的小夥子。
當然了,這兩口子也不知道他家兒子沒有見過老丈人和丈母娘。
四爺就笑道:“上次去省城,還多虧了高城大哥幫忙。還想著哪個周末他回來好好聚聚,也一直沒這個機會。我爸工作忙,甚少在老家。我看呀,另外約個周末,都來這邊,一塊吃頓飯。”
高城爸一愣,就趕緊拍大腿,“哎喲喲!你看我們,把事辦差了……”
林雙朝就笑,“來了就是客……”而後說吳秀珍,“做幾個菜,今兒喝幾杯。正好縣城的紡織廠遇到一些問題,跟大廠的師傅討教討教。”
好!
林雨桐帶高城媽出來,一塊來了廚房。說說廠裡的待遇呀,說說如今城裡的情況,閒話了半天,吃了頓飯,把人送上車,四爺和桐桐才回來。
順便又買了車炭,四爺給放好,這才準備回家。
“這事回去之後跟你奶奶和你二姐說說,你二姐要是願意,周末叫她帶著高城回這邊一趟。”
娘倆在這邊說話,那邊林雙朝戴著眼鏡在茶幾上給四爺寫東西,“這些單位和個人,都跟我有些交情,若是為了公事,你可以去找。你說的農機這一塊,很重要。這個關係給你用,是用在地方了。”
“您放心,肯定不求私事。”
林雨桐掃了一眼,竟是給四爺寫了一頁紙那麼多。
回家沒給金印和楊淑慧買什麼,林雨桐單拿了一百塊錢,當著大民和三嶺的麵給了:“得的稿費,給我爸我媽買了衣裳了,我也不知道您和我爸的尺寸,您拿著看著添置。”
唉喲!寫文章還能掙錢呀?這是掙了多少呀就給一百?
四爺就說,“交完稅有個兩千多一點!”
金印就忙說,“這話在外麵不能再說,就咱自家人知道就行了。一家富可也繞不住有十家窮親戚。這不是看不起人,就是說這個借那個借的,不給誰就把誰給得罪了。何況,你以前那狐朋狗友的多,兩千看著是不少,可這個上門那個上門的,彆說一個兩千不夠,十個兩千都不夠。包子有肉不在褶子上,看著好看的,未必實在。作家有名,咱這地方,有幾個懂這個名的?那就不如不言語,悄悄的,彆張揚。尤其是親家當個官,咱這錢來的正道,可那有些人未必不是覺得人家為啥不選彆人的文章就選你的文章,肯定還是看你爸的麵子。就是因為啥也不懂,才啥都敢說!不言語,沒事;一言語,到處都是風言風語。咱不圖這個名聲,好不?”
真中下懷!
楊淑慧把錢退回去,“攢著吧,不能要。”
“那您就當是我們倆這半年的生活費。在家吃呢,有手有腳的,還能叫您養著呀。”
楊淑慧這才看金印:這錢能接嗎?
金印點頭了,楊淑慧這才接了。
四爺又說工資的事,從身上掏出四十塊錢,給大民二十,給三嶺二十。
這是乾啥?
四爺把錢推過去,“工作給我了,我在單位上掙的其他錢,我自己留著。工資是接班之後的本分收入,大哥和三哥沒接班,那這錢你們得拿著。以後拿一天這個工資,都照如今這例子,工資平分。”
哪有這道理呢?
現在一個臨時工也才二十來塊錢的工資。
兩人說什麼都不要,“你哥又不是沒手沒腳,掙的來!”
林雨桐知道,自己不說話,這錢這倆不會要的!她就說,“他在外麵跑,我也幫不上家裡,看書寫東西不能分心,家裡的大小活,都得哥哥們給爸媽搭把手,這錢要再不接著,我們都不好意思在家住!這以後爸媽肯定跟我們,我的這個活,就是那種得心無旁騖的,家事麻煩爸媽的時候多,可爸媽年紀大了,有些事情就得哥哥們幫忙,這要是不接著,以後有了嫂子們,就不好處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金印點頭了,這哥倆相當於每月有工資拿。
等四爺和桐桐回房呢,倆兒子有把錢給了當媽的。楊淑慧也接了,這是攢著要辦大事的,“給你們分開攢,將來一把給你們媳婦,麵上也好看些。”
行!咋都行。
等兒子們都睡了,楊淑慧才睡下,往炕上一躺,她就說,“老漢呀,我就覺得渾身都是舒坦的很,輕飄飄的,麻嗖嗖的,就跟喝了二兩,要醉不醉,有點飄……得從老四十四五開始胡搗蛋以來,我跟你說,我都沒這麼舒坦過……”
我也飄著呢!娃們你謙我讓,彆管有錢沒錢,這就是好日子。
覺得日子好了,楊淑慧那是渾身的勁兒,我兒媳婦的手那是個金手手呀,怎麼能叫我兒媳婦乾活呢?
洗衣服?放著!媽來!看書去,寫字去!你一看書寫字,媽就覺得錢排著隊往咱家跑哩。叫你乾活?那是乾活嗎?那耽擱的都是錢呀!
啥?出來換換腦子?換嘛!隨便轉。
然後巷子裡誰不知道,楊淑慧這個婆婆呀,把媳婦慣的不像個樣子。新媳婦是油壺倒了,當婆婆的都舍不得叫媳婦去扶。
隔壁的蘇環嬸子跟其他人學呢,“……媳婦去洗個菜,就能聽到淑惠姐喊呢,‘放著,水多涼的,媽來’;媳婦子說想喝羊湯,早晨天剛蒙蒙亮,跑羊肉館買最早的一鍋湯,端著個鍋給媳婦去買;兒媳婦去收衣服,隻叫把衣服收了,疊呀熨的,不叫媳婦沾手。人家媳婦也就是有個老子是當官的嘛,不知道照顧了她兒子多少……你是沒見把媳婦慣的那個樣子……”
對門的媳婦就道,“小桐還愛聽個東家長西家短的,但凡出來,哪裡熱鬨她朝哪裡去,抓著一把瓜子,磕著聽著……”
是啊!誰家的媳婦那樣子婆婆不管?!
話就是這樣的,一家傳一家,總是會吹到楊淑慧的耳朵裡的。楊淑慧咋說的?她說,“哪個媳婦我都慣哩!愛聽熱鬨這還不好?總比不跟人社交,一腳踢不出來個屁的那種強多了,對吧?!知道我對媳婦好,那我老大和老三的媳婦,都留意著!隻要跟我家小桐似得,我累死也把我媳婦都給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聽的人心裡就笑:還想找幾個縣太爺當親家?!跟你家小桐一樣?啥一樣?爹一樣。
楊淑慧心裡想的是:一個個的瓜娃子,你們說熱鬨,我家娃聽熱鬨。你們說完就散,我家聽完說不定寫一寫就變成錢呢。我慣著媳婦?我家這媳婦到你誰家,誰家不慣?
一邊想著一邊往回走,一進門見桐桐在外麵就笑問:“想吃泥鰍不,東頭你孟叔弄了一桶泥鰍,媽給你買些燉湯?”
“再買些豆腐!泥鰍燉豆腐吧。”
隔壁的蘇環嬸子聽了一耳朵,然後朝牆那邊狠狠的翻了個白眼,卻不知道,在她背後,她家兒媳婦也朝她狠狠的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