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男人放出門,媳婦還不放心?尤其是一個混子男人放出門,自家這小姨子到底是怕啥呢?誰還把她男人怎麼著了呢?
這麼一想完,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人家這身家在這裡放著呢,不放心才是正常的吧。
他馬上道,“你等一下,我問問誰去下麵鄉鎮,捎帶你一程。”
愣是安排四爺坐了他們局裡的偏鬥摩托回去。弄的四爺覺得年底的時候不給人家單位送一撥慰問品都不大好意思。
人走了,雷子鬆了一口氣。但把事情的前前後後思量了一遍之後,他還是手搭在電話了,猶豫了再三,撥通了那個從沒有撥打過的電話。
嘀……嘀……嘀……
三聲響之後有個很年輕很沉穩的人接起了電話,隻‘喂’了一聲,他趕緊就道,“喬主任,我是雷智平,請問林領導方便聽電話嗎?”
喬正愣了一下,聲音溫和了下來,“是雷隊長呀,請您稍等。”
林雙朝正在看文件,喬正推門進去,低聲道:“雷隊長的電話……問您此刻忙嗎?”
工作時間打到辦公室,而不是晚上打到家裡,是有急事?
林雙朝抬手接了電話,喬正就出去了,門留了一條縫隙,能聽見裡麵的說話聲。領導很親昵,叫這個大女婿:“雷子?”
“爸爸!”雷智平馬上站起身來,“是小妹和妹夫這裡出了一點事。”
林雙朝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嗯’了一聲,表示他在聽。
雷智平就把事情給說了,“……小妹將這件事處理的沒有把柄,但……難免要落人口實。這件事我跟育蓮提了,我作為姐夫不好說小桐,但是育蓮作為大姐,我一說,她便生氣了!認為我沒有幫著小桐,反倒是顧慮這個顧慮那個,以求名……”
林雙朝睜開眼睛,靠後一靠,問說,“智平啊,這事看怎麼去看了!我覺得呀,各司其職,各負其責,這便是最好了。在這件事裡,四海作為一個企業的管理者,因著隻能窩在小地方辦廠子,所以,他可用之人不多,也難免會出現各種紕漏。比如在接待客商的時候,是不是還能安排的更具體一些呢?儘量避免出現這樣的事情。這是他的責任!出現了問題,事發突然,他二話沒說,願意在無貨款的情況下,先發貨,這是他承擔了他的責任。而這件事對廠子的影響,他想到了,他和客商一起,將損害廠子形象和名譽的人告了,這是他的權利。在此事的處理上,他無可指摘!案子的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方式方法,都在合情合理合法的前提下。而小桐呢,你覺得賠償你小姑的這兩千,是小桐以勢壓人,非逼著對方認下了這麼一筆巨款的賠償,可對?”
雷智平不敢說話了,隻舉著電話這麼聽著。
林雙朝就重重的歎了一聲,“你說小桐的處置難免叫人詬病,落人口實!我聽到這話的時候,心裡很難受。我就想,我們的職能部門若是更儘責,我們的很多工作若是做的再紮實一些,是不是小桐就不用這麼無奈,用這樣的法子了!這裡麵,有這麼幾個點,我要問你。第一,一個小鎮有這樣一個藏汙納垢的地方,為何治理不了?這是誰的責任!第二,我林雙朝的外甥去那樣的地方被包庇,是誰的失職?第三,雙方鬨事,自來有民間調解,這是咱們基層的優勢。可你若是覺得不公,那咱們的部門是不是也有調解人員呢?為何不走官方途徑去調解呢?小桐當時在你們麵前,把雙方的打架起衝突的事說了的,你們當時並沒有提出異議,可對?說小桐以勢壓人的,那我這個做父親的給她這個勢!我還不怕人知道我給她這個勢了!可就怕大家不是覺得小桐以勢壓人,而是覺得,是有些人做賊心虛,不敢硬扛。
那麼也就是說,小桐在此次的事情中,在法律的框架內,找到了她要的公道。其一,她維護了她的表弟,免他一條路走到黑,這是救的是小家,顧忌的難道不是我這個父親的麵子和裡子?其二,便是對那個失足女,這般緊盯之下,她那不法的營生不能乾了。當這條路走不通,那你怎麼知道,她就找不出一條合法的路子求存呢?不逼一逼她,她便不知道辛苦一點,是可以生活的很好的。彆人不信我女兒有救失足女之心,但我信!我林雙朝的女兒有這個悲憫之心。所以,小桐何錯之有呢?事沒錯,便真是叫人連帶我這個做父親一起非議,那便非議就是了!我林雙朝不肯提攜子女,但我林雙朝不會為了名聲叫我的子女受委屈!”
雷智平頭上的汗都下來,“爸,我錯了,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林雙朝的聲音大了起來,也分外的嚴厲,“那我問你,你在此次的事情中,可有失職之處?其一,你當時的處置方法,許是遇到這種案子最常規的手法。可我就想問,你儘力了嗎?你在你的崗位上儘力了嗎?案子不複雜,你們都知道誰有極其重大的嫌疑,那麼從專業角度講,這個贓款難找嗎?早上起來,活動的範圍不大,一條布口袋一般的巷子,進出人員有限。若是當時肯花費時間去破案,在對方被拘留的時間裡,儘力去破案了,如果破不了,你的法子未嘗不可以。但是,你去找了嗎?沒有!如果去找,指紋是可以對比的!嫌犯就走不脫,也就沒有後來的事。便是指紋比對不了,那我想,咱們的係統內還是有審問專家的。一個沒有那麼多作案常識的人,倉促作案之下,贓款又被找到的情況下,那麼請問,審的出來嗎?詐也詐出來了!可你沒有做。你的心裡,未必不是覺得,你是在幫四海。可智平呀,我這個官不是家族的官。四海的廠子也不是家族的廠子。有些人情能送,有些人情送不得的。不管身處什麼位置,都得先以職責為先。這個話,你要記住。
這說的是你工作上的不妥之處!再說回|家事,也就是我說的其二。其二,那便是對家事的處置上,你糊塗了!你覺得小桐不對,那你是姐夫,也是長兄,當時為什麼不說她?事情過去了,塵埃落定了,你打了電話來。你是希望我怎麼來處置這件事呢?”
雷子忙道:“爸,這事是我後來想到的。當時,我確實沒想到。爸,您知道的,我缺乏急智。”
林雙朝沉默了片刻,而後才道:“我知道了,安心工作吧。”
然後把電話給掛了!
雷子後悔的跟什麼似得,本是想跟老丈人聯絡感情的,結果惹了老丈人一個大不快!
那邊喬正緩緩的放下筆,這事記在心裡了。領導這個大女婿說了,說他缺乏急智。若是如此,他這個刑偵大隊的隊長……沒法乾了呀!領導怕是真會乾預這個女婿的工作,不過,是得從要緊的位置上給挪動開吧。
而且,從‘雷子’到‘智平’,這個稱呼的變化,證明領導心裡已然不是一般的不高興,這是大大的不快了。
晚上桐桐正給金明明講課呢,電話響了,是林雙朝打來的。
從語調裡就能聽出林雙朝的心情很不明媚。
“這是怎麼了?誰惹您生氣了?還是工作累的?”
林雙朝就歎了一聲,把白天雷子在電話裡說的跟桐桐說了,“小桐呀,不要有顧慮!若是被欺負了,你爸的勢你隻管借便是了。”
林雨桐心裡一瞬間特彆難受,她知道林雙朝的難過不是因為雷子有錯!孩子錯了失誤了還能教還能叫改,若為這個苛責子女,這也不是合格的父親。他難受的是,在他的女婿心裡,他是個為了名聲不顧忌子女的人。
彆人這麼說他,他不在乎。可他的女婿這麼想他——他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