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東珠結結巴巴的,求助的看向大皇子。可這叫大皇子怎麼說?上課而已,人家反對一聲,你們夫妻就非要壓下對方的風頭嗎?不能這麼做呀!
在吳東珠氣著指著趙德豐要開口的時候,韓嗣源懶洋洋的起身了,他對著趙家便去:“德豐郡主雖口口聲聲都在說自己的理解,可叫在下看,郡主實乃一口是心非之輩!你之觀點,但凡彆人反駁,你們必將群起而攻之,你這是覺得該有自己的見解,可你的本性卻誠實的表達了你的態度,那便是,你認為,若有異議,當群起而攻之!你趙家姐弟三人說了什麼不重要,此般作為將你們表裡不一的品性暴露無疑!”
德豐郡主驀的扭臉過來,“韓世子這是說課呢?還是說我趙家呢?”
這是說惱了!
韓嗣源才要反唇相譏,桐桐便輕笑一聲,跟著站了起來,“郡主怎麼還惱了呢?這不都在這裡上課呢嗎?看,是否為異端,韓世子這般一舉例,不都看清楚嗎?攻擊他人,其結果必如郡主你這般也要反擊的。如此,矛盾便要升級,衝突必然加劇,若是如此,那這是否為是孔聖人之初衷呢?
一個人的所思所想,該怎麼去解讀,在我看來,單拿一句去釋義,這就是在耍無賴!看他所表達的意思,得通過他的其他言論去佐證。比如,孔夫子說,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再比如,孔夫子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些言論裡,哪一句不是慈悲之言?你的觀點跟彆人不同,你便是異端,彆人都來攻擊你,這對嗎?輕易的將彆人定義為異端,這公平嗎?這豈不是與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相悖了?諸位數次牽扯太|祖,何也?為公?為私?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這話是什麼意思呢?是說謹慎去對待去世的父母,追念已經距離我們久遠的先祖,隻有如此,才能有養出忠厚的百姓來。也就是說,得去尊重先祖的一生事業,頌揚傳承先祖品行,進而誠心誠意的去緬懷。孔夫子處處在說仁,而輕易的將彆人列入異端,進而去攻擊他,此為‘仁’乎?因此,若問我對這句的看法,那我認為大殿下所言甚是有理!便是真有‘異端’,我們也應當謹慎對待,凡有不同的看法就要去攻擊,此為大不仁!”
此話一說,滿堂皆靜!
屏風後的林克用那眉毛眼睛都在動。我閨女嘴裡長的是鐵齒銅牙吧,她是把大皇子和韓嗣源這小子之外的,所有發言的人都給掃進去了吧!
動輒說彆人是異端,且要加以討伐,此為不仁不義。
拿太|祖說事,攀扯朝政朝局,為私心謀利,此為不忠不孝。
都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了,那你們說,你們一個個的都是什麼東西?
關鍵是,她提了一句‘慎終追遠’的話,隻這一句,就足以堵住朝臣的嘴了!你們說太|祖是異端,那你就是罵皇家祖宗呀!你們罵我家祖宗,那怎麼著呀?皇家下旨申斥一下你們的祖宗還是你們都下去陪你們的祖宗呀?
他轉臉,對著夫子正衣冠的鏡子也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然後展顏笑了一下,鏡子中的美人也笑了一下:嗯!好看。
模樣雖跟老子有些差距,但這口齒,頗有老子當年的風範呀!
幸甚!
屏風那邊夫子不會叫一直這麼安靜下去的,他點了摸魚大王,“四殿下以為呢?”
四爺怎麼去答呢?不能太過鋒芒,這不合適。不能太過平庸,因為在課堂上的一言一行,彆覺得上麵的那位不知道。知道了,嶽父就會知道!太過平庸,他會嫁女兒嗎?休想!
所以,得答的合適!
這天下最難的是,大概就是做到剛剛合適這個分寸上了。
因此,四爺就站起來了,“永康郡主之前說了‘慎終追遠’,這不由的叫我想起另外兩句,一句是‘道之以政,齊之以刑’,一句是‘道之以德,齊之以禮’,這兩句不同,但又相同。它點出了兩點,一,政以德為先;二,刑以禮為先。”
林克用心裡發笑,這小子事在指責,剛才很多人那個發言,缺了德,失了禮了。
正這麼想著呢,就聽一個戲謔的聲音想起,“夫子,學生也想起了前幾日才學的!”
才學的哪個?
“君子九思呀!”說話的是六皇子,這小子話裡帶著幾分笑意,“夫子,學生沒背全,您且聽聽對不對……”說著就背了起來,“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1】……下來什麼來著,我給忘了。”
三皇子輕咳一聲,就笑道,“怎麼把這個給忘了呢?下來是‘事思敬’呀!”
“事思敬呀?還真沒想起來,對了,這話什麼意思來著?”
三公主就道,“這話是說,人得有敬畏之心。”
“這個意思呀?”六皇子回身看趙家三姐弟,“竟是說人得有敬畏之心,是這個意思嗎?看看我這個腦子,怎麼給忘了呢?不該!不該!大不該呀!”
林雨桐不由的都笑了,這個六皇子,真乃一妙人。
不過這三皇子其實低調的幾乎叫人忘了他,可這話接的是真妙!再加上三公主這一解釋,當真是妙到了極處了。
就差沒指著趙家說:你們怎麼就忘了對太|祖的敬畏之心了呢?不該不該大不該呀!
屏風那邊,文昭帝拍了拍皇後的手,率先出來了。
趙弘殷追出去忙道:“這幾個孩子被長公主慣壞了,臣回去必定重重的教訓。”
是長公主教的?那她可真是長能耐了。
文昭帝隻笑道:“孫子罵爺爺的事常有,若是舅舅他老人家在,隻會哈哈一笑,笑孫子罵的好!又怎麼會去計較呢?”
林克用:“……”大哥這嘴,厲害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