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情懷(29)
欺負小孩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桐桐伸手抓了莓果, 朝上一扔,張嘴就接住了。她喊韓二,“二兄, 張嘴!”
韓嗣源躺平把嘴張開,她蹭的一下扔過去,精準投喂。
兩人分莓果吃,正吃的好呢,聽見樓下急促的馬蹄聲, 桐桐起身朝窗邊去,來的不是趙德廣又能是誰?
趙德廣勒住馬, 從馬上跳下來,直奔邀月樓。
林雨桐將手裡的莓果扔了一顆下去,正好掉在趙德廣的腦袋上。趙德廣一抬頭, 見看見個把半拉子身子都探出來的女郎君。那頭發因為她探著頭往下看而朝側麵垂著,烏油油黑亮亮的,被風吹的揚起來。小臉巴掌大一點點, 烏溜溜的眼睛紅潤潤的唇。因著天熱, 隻能看見上身是白襦衫兒, 那小衫襯的脖頸細長——這女痞子,竟是長了一副好樣貌。
他站定了,雙手叉腰, 仰著頭問桐桐:“林三, 韓二在不在上麵?”
“爺在呢!”韓嗣源將一隻腳踩在窗框上, 身子朝前能看見下麵, “小爺在這兒,找小爺作甚?”
趙德廣抬手點著韓嗣源,“找你自然是有事!”說完, 就要往裡麵來。
桐桐喊趙德廣,“這可是酒樓,想好了再進,可莫說我們兄妹故意坑你。”
對!孝期取消一切娛樂,這樣一個歌舞取樂的地方,進去了可就沒理了。
趙德廣果然不敢進,站出來就站在邀月樓外朝上喊:“韓二,有本事你下來。”
“你有本事上來!”
兩人一上一下,對著叫囂了起來。
這麼大的聲響把人都吸引過來了,街上路過的,周圍茶樓酒肆的,便是邀月樓裡的客人,不是出去瞧熱鬨就是趴在二樓的窗戶,看看上麵再看看下麵。
好些年不見權貴子弟當街乾仗了,打啊!
趙德廣不敢上來,他仰頭指著韓嗣源,“韓二,我可曾得罪於你?你為何要行此小人之舉?”
韓嗣源嗤笑一聲,“我如何小人了?我彈劾你,那是光明正大!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彈劾的!此作為如何能算小人?若是我此舉為小人之舉,那敢問禦史台可還有君子?滿朝大臣豈不都是小人?”
趙德廣氣道,“你少在這裡牽三扯四!我與滿朝大臣無交情,我隻與你韓二有交情!我視你為兄弟,你呢?卻在落井下石……”
“兄弟?”韓嗣源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大的笑話,“趙兄乃是長公主之子,皇室血脈。我等不過是匹夫之後,安敢同趙兄攀扯兄弟?”
趙德廣指著韓嗣源,這個無賴!誰敢說他們是匹夫之後?這會子陰陽怪氣的說出來,彆人會怎麼想?一準以為自己說過這個話。
他趕緊澄清,“外祖父與兩位國公乃異姓骨肉,韓、林二位叔父乃是外祖父養子,更是與家母情同手足,咱們不是兄弟,誰敢論兄弟?”
這話說的,韓嗣源大喝一聲‘好’,這才道,“你與我既然是兄弟,那與我為義妹,也當如異姓手足!既然如此,又緣何在背後行算計之舉!”
算計林三了?誰算計林三了?
趙德廣心裡咯噔一下,莫不是姐姐又做什麼了?
果然,就聽韓嗣源那嘴半點把門的都沒有,“你家姐弟在背後乾的那些事,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就不在大庭廣眾之下細說了!我韓二辦事,還不曾冤枉了誰去!你家算計了人,謀的是私利!你行事不當,父喪期間不居家守喪,依舊去大理寺當值,甚至不請旨丁憂,這般的不妥當,我在朝上參奏於你,何厝之有?這難道不是公心!今兒你找來,口口聲聲情義!那我韓二就看在情義的份上,不計較你今日之舉!我勸你還是先回去好好問問,問清楚了,咱們‘兄弟’再說話。”
趙德廣被氣的臉紅了,這說的半含不漏的,還不如什麼都攤開說呢。
聽聽,聽聽周圍的人嘀嘀咕咕的都說的是什麼?
“是有人欺負了林家郡主了?誰欺負了?”
“還能是誰?必是女郎君之間的事。怕不是趙家那位郡主欺負了林家郡主,人家義兄才出頭的。”
“也不能怪韓世子,這不守孝,便是私德有了大虧!”
“若是扔了手裡的差事去守孝了,那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再有這麼好的差事?趙家全族獲罪,都被流放去了。隻要趙家人還在被重用,就無人敢欺負族人。是顧著活人呢?還是顧著死人呢?頂著不孝的罵名,行的卻是保全家族的孝舉,也不能說趙家公子全錯了!”
“此言差矣……”
……
這是近處的幾個人說話,隱隱約約的傳到耳朵裡了。自己聽不見的地方,到底有多少人在嘀咕自家的事?是!有人在說好話,覺得自己為的是族人!這話是實話,但這話不能說出來呀!
這事犯忌諱。
趙德廣不能在這裡呆了,再呆下去,不定韓二這個耿直的貨嘴裡能說出什麼來。他朝上拱手,“你所說之事,我確實不知!等我查證之後咱們再說話。”
我等著!
趙德廣走了,圍著的人散了。韓嗣源跟桐桐對視了一眼,誰都沒言語。
這事一鬨,雅音肯定是聽不得了。
兩人帶著人直接下樓,老板娘在一樓候著,韓嗣源順手扔了一塊金錠子,“今兒這茶不錯,賞茶娘子了!改明兒小爺還來品她的茶。”
謝世子賞了!
桐桐隨著韓嗣源出去,臨走還朝盧七看了一眼,而後眨了眨眼睛。
盧七:“……”果然,美人看心看行,唯獨不能看皮看骨!這林家女郎君,實屬京城第一紈絝!那韓二隻是橫,可論起壞,他不及林家女郎君多矣!
好好的宴請被這三人給攪和了,什麼雅音,什麼詩詞,誰還有此心?一個個的恨不能坐在一處談論今兒這一場熱鬨。
還有人喊:“給世子烹茶的是哪位茶娘子,可否有幸請茶娘子來烹茶一杯,我等個品評品評!”
這話一出,便有人附和:“很是很是!吃的好了,有賞!”
“賞了茶娘子就走了?”趙德廣放下手裡的筆,問小廝,“那茶娘子姿色如何?”
小廝道:“絕色!”
趙德廣緩緩點頭,想來也該是絕色!那裡本就是美人多,伺候韓二這般之人,自然色色都是最好的。莫說茶娘子是絕色,想來便是伺候入恭的都是絕色。他冷笑一聲,“你去,花大價錢將其買下來……”
然後呢?
“然後給大張旗鼓的送到忠勇伯府去,就說小爺給世子賠罪了。”
小廝低聲道,“若是這麼著……可就把韓世子給徹底得罪了。”未曾婚配便納二色,聖上還不得震怒?!
趙德廣就問:“那你以為咱們不得罪人家,人家就跟咱們是真兄弟了?打從他彈劾我開始,就已然想跟咱們翻臉了。去吧!莫怕!”
小廝轉身去了,趙德廣還得去大理寺,請罪的折子已經送上去了,聖人的批複下來之前,自己還得保持常態,去還是得去的。
整個下半晌都沒什麼事,他就在班房裡看書呢。隻等下衙的時候好回家!
誰知道眼看下衙了,時間馬上到了,外麵喧嘩了起來,緊跟著是韓嗣源的聲音,“跟你們不相乾,讓開!叫趙德廣出來!”
趙德廣冷笑,但還是笑吟吟的出去了,看著韓二:“怎麼?賠禮的禮物不喜歡?”
韓二嘴角一咧,二貨,可算是叫我逮住機會了!他抬手就是一拳,專往臉上揍,“你敢害小爺,弄個茶娘子送我府上毀我!”一邊說著,一邊掄拳頭。
趙德廣不擅武,哪裡是韓嗣源的對手?
韓夜在邊上喊著:“世子爺,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眼睛就瞎了!您看那血都從眼睛裡出來了……”
趙德廣看不見呀,他以為眼睛真出血了。事實上,眼睛確實是挨了兩拳,這會子看什麼都不得勁。
這要是瞎了……難道聖人還能戳瞎了韓二的眼睛賠給我。
他喊著:“韓二你住手!”
“住手?你叫住手小爺就得住手?那小爺的麵子擱哪兒?小爺今兒不打的你服了,這事都不算完!誰都不許上前來,這是我們兄弟之間的私事!”
大理寺卿左傳典被請了過來,皺著眉頭,“韓世子,若要論私事,請去衙門之外。在這衙門之內,需得尊衙門的規矩!快些鬆手,若不然,國法不容情。”
韓嗣源便放手了,但是騎坐在趙德廣身上沒下來,“不容情又能如何?將我關起來!”說著就看趙德廣,“還能不能起來?能起來就出去,咱們去外麵理論。沒聽見嗎?在這裡對你動手,便要法不容情了!”
你打瞎了老子的眼睛,關你進去怎麼了?趙德廣怒喊一聲:“來人!韓嗣源擅闖大理寺,尋釁滋事,擾亂秩序……有違國法,給我將人關入大牢……”
左傳典煩死這種二世祖了,小孩打架鬨到大理寺衙門,算哪門子事。
他忙道:“而今已然是下衙時間了,倒是談不上擾亂秩序。至於尋釁滋事,是有的!罰銀百兩,承擔傷者的湯藥費用,就此了結吧。”
韓嗣源蹭的一下站起來了,朝著趙德廣笑,順手從懷裡掏出幾張一票,給塞到趙德廣懷裡,“聽見了嗎?此事了了!”
休想!若是如此,以後誰還會將小爺放在眼裡?他不肯退讓,“拿下,送入天牢!聖人要治罪,小爺一力承擔,不乾大人之事。”
莫名其妙!
左傳典甩袖而去,他打算進宮,彈劾這倆個二世祖!
邊上就有大理寺的屬官趕緊給韓嗣源使眼色,“世子爺,您先請個太醫來……”
“誰給他請太醫?”韓嗣源冷笑一聲,“他敢關,小爺還就不怕關!天牢在哪,小爺自己去!”
誰敢叫他進牢房呀?牢裡的大堂,小爺您先坐著。
牢頭賠笑跟著,韓嗣源摸了一塊金子扔給他,“準備酒菜吧,小爺今兒就在這大牢裡吃了。”
謝爺賞,您請好吧。
吃飽喝足,他自己找了一間牢房,住著去了。
宮裡那邊文昭帝能說什麼,“那小子願意呆就在牢裡呆著去!”想來也沒人敢虧待!他怕左傳典不能領悟這個意思,還叮囑說,“叫他好好反省,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自己滾出來!”然後又喊呂公公,“太醫給另一個孽障送去沒有呀?”
送了!送了,都是皮外傷,就是打在臉上了,有個十天半個月的,也就好了。
文昭帝給左傳典賠笑:“孩子打架,難免的,對吧?”
左傳典哼了一聲,袖子一甩直接走人了。
文昭帝真把這個事當兩人鬨意見打架呢,誰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稟報:昨晚大理寺天牢裡的犯人丟了!有人從天牢裡把要犯偷走了。
天牢裡的人丟了?
是!
哪個犯人?
南唐宋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