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帝皺眉:“怎麼偏偏把她給丟了?!”他沉吟片刻,馬上道:“查!給朕徹查到底!”
查呢?敢不查嗎?
可就是這麼邪性,人跟憑空消失了一般。
左傳典為了避嫌,也怕內部有偏頗,還請旨了,請刑部協同察查!
四爺帶著人進了大理寺,左傳典陪著四爺一路往天牢裡去,“大理石門禁三重,下鑰之後除非值夜官親臨,否則是出不去的。”
“隻此一個出口?”
是!隻此一個出口。側門和正門同開同關!便是有夜香這樣的穢物,也隻是錯開時間,有專門的人盯著將其送出去,絕對不會有混出去的可能。
四爺看了一遍,事實上,也確實是出不去。他心裡嘖嘖有聲,桐桐這案子犯的,有點意思了。
從前衙饒了到後麵的牢房,“去進院落,帶著八重門。”
是!“這些門夜裡也是要下鑰的。”
四爺看向高牆,“牆高三丈,外麵還有一道過道……”
是!過道裡夜裡也有人值崗!不說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但至少也是十步一崗哨,且有三隊人馬帶著獵犬在巷中不聽走動!自建天牢以來,從未曾天牢裡走脫過一個逃犯。便是內部人員所為,那除非昨晚值崗的全都有問題,否則是乾不成的。
四爺也琢磨了,桐桐昨晚沒出宮,隻韓嗣源,他是怎麼在這種情況下把人弄出去的?
結果正轉著呢,就有大理寺的屬官稟報,“永康郡主要探監,說是得看看韓世子!”
左傳典皺眉道:“添的什麼亂呀!不許見!告訴韓世子,出案子了,叫他趕緊出去!再不出去,可就出不去了。”
出去就出去!韓嗣源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出去了,一個人,啥也沒帶。
桐桐沒進大理寺,韓嗣源隻在裡麵呆了一晚上,可男牢房和女牢房中間是隔開的。
看的出來,大理寺沒人懷疑韓嗣源。
左傳典見四爺盯著韓嗣源的背影看,還在邊上解釋道,“昨兒唯一的變數就是這位韓世子,可是韓世子便是去了女牢房,問題是他怎麼出去的?出去尚且都難,更遑論帶個人了。因此,並無此可能。”
不存在暗道,牆壁都是三尺厚,地麵是用鐵水澆灌過的,在這裡麵當真是插翅難飛。
四爺就說,“請幾位太醫來,帶走人沒驚動看守,可見看守睡死過去了。這必是用了藥了,先從這裡入手,查查看。”
左傳典馬上道:“為了避嫌,請哪位不請哪位,還請雍王做主。”
好說!好說!
四爺把牢房看了一遍,可以篤定,韓嗣源在火把裡加了料了,味道蔓延出去,把男牢房這邊先給迷暈了。他在牢房裡,但他的牢房不上鎖。於是,他就是自由的。所以,他能潛入女牢故技重施,先把人給帶出來。
可帶出來之後呢?他指定是帶不出去的!
但是,在上差之前,夜香得先送出去。也就是說,天牢這個院子跟外麵相連的這個門,是開啟了的。夜香得韓嗣源拎到門口,他借著差役倒夜香,天還不亮的機會,將人送到牢房前麵的某一間柴房裡,再迅速的回來。這個時間得卡好,得在牢裡的人都清醒之前躺回去。
桐桐為什麼早起要來這一趟呢?必是韓嗣源身上蹭上夜香的味道了,她得來接應,叫對方在馬車上把衣服給更換了,消除一切痕跡。
她也算到了,大理寺為了避嫌,必是要叫自己。所以,自己也是重要的一環。得保證還在大理寺的宋皇後再給帶出去。
韓嗣源利索的換好衣服,“怎麼帶?誰帶?”
桐桐便笑,“自有人去帶,等著便是了。”她朝外指了指,叫韓嗣源去看。
韓嗣源就看見趙德豐從馬車上下來了,“這是?”
“聖人和貴太妃商量趙德豐的婚事了,這在宮裡不是秘密。四公主昨晚便叫人告訴了趙德豐了,她自知惹了宮裡的大不快了,你又在牢裡,她豈能不來找你我致歉。隻怕是已經去宮裡了,知道你我都不在宮裡才追來了。”給韓嗣源解釋完,她就喊趙德豐,“郡主怎麼也來?”
趙德豐扭臉一看,韓嗣源出來了。
她轉身便過來了,青芽便將車簾子徹底的拉開,桐桐和韓嗣源也就下來了。
趙德豐一臉的歉意,可還沒說話呢,桐桐先問說,“郡主是來取大公子放在衙門的東西的?派個人就行了,便是出了大案子,也不至於不放行吧。”
被這一打岔,趙德豐要說的話暫時給打斷了,她問說,“出什麼案子了?”
“你不知道?”
“不知道呀!”趙德豐忙問,“什麼案子呀?”
林雨桐一臉狐疑的看她,“宋皇後丟了!”
什麼?
趙德豐的手一下子攥緊了,自家祖父和父親的死跟宋皇後有直接的關係,因著守孝,還沒找到機會問宋皇後呢,結果宋皇後丟了?
那邊林雨桐卻已經上車了,“出案子裡,亂著呢!大公子受傷了,暫時不來大理寺也好,要不然瓜田李下的,也是個事!行了,我跟二兄回宮了,你趕緊去收拾吧!”
啊?哦!對!瓜田李下的,彆叫人再覺得這事跟自家有關。這事一出,最該叫人懷疑的隻怕就是自家了吧!她趕緊往大理寺去,要取走趙德廣放在衙門的物品。
左傳典被煩的,“非得今兒取嗎?什麼時候不能來?”
四爺就道:“怕是知道出案子了,怕瓜田李下的!”他這會子是恍然的,原來這個扣子在這裡呢。趙德豐把人運出去……這可真是一步妙棋!
左傳典歎氣,聲音都軟了,吩咐下屬,“你去看看,叫郡主給帶去吧!”
那下屬走了,四爺心裡又笑了,左傳典曾經隻是鄉間一秀才,是被太|祖留在身邊的賬房先生,糧草軍需曾是左傳典的主要差事。若論親信,此人算是太|祖的絕對親信。桐桐甚至估量好了,左傳典在對太|祖的血脈後代,會比彆人寬容。趙德廣打架,這乾的不是正經事,左傳典會特彆生氣。但而今,一個案子而已,太|祖的血脈後代就得這麼戰戰兢兢的,怕惹禍上身,他此刻心裡什麼感覺呢?必是難受的很了。
本是不會這麼容易通融的事,因著這一份舊情,他通融了。
然後趙德豐就進了班房,班房有休息的榻,上麵的鋪蓋是家裡的。架子上的書,屬官也說是家裡的。還有箱子,箱子裡麵的放著的應該是備用的衣裳鞋襪。
趙德豐叫青鳥收拾書和陳設,她百無聊賴將箱子掀開一點朝裡看了一眼。這一看之下嚇了一跳,裡麵是個人!
能是誰?隻能是宋皇後。
怎麼會在弟弟班房的箱子裡?她來不及想!此人跟父親和祖父的死關係極大,是祖父留下的人做的嗎?若是自己不來,這人是不是會叫弟弟來取東西呢?
這玩意多留一天,就多一份風險。既然撞上了,那就帶走!
她輕輕的合上,順手還將掛著的鎖子給鎖上了。這才說,“收拾不完就算了,叫屬官看著處理吧!處理箱子裡私密的衣物等物,其他的都不要了!”
也行吧!青鳥沒多想,隻道:“那……叫他們來兩個人抬箱子!”
“何必麻煩人家,叫馬夫來吧,沒多沉。”
是!
叫了馬車,青鳥搭把手給抬出去了。是不沉,但感覺放著的也不隻是衣物,這怎麼不得有百十斤呀?
趙德豐在邊上道:“看來回去那些伺候的都得敲打了,竟是連禦寒的大毛衣裳都沒規整回去,一直在巷子裡壓著呢。”
青鳥眼睛閃了閃,視線落在箱子上趕緊挪開。
馬上踢踢踏踏的遠去了,桐桐和韓嗣源才從茶樓的二層收回視線:從趙德豐手裡偷個人出來,可比天牢裡偷人容易多了!
這天夜裡,城外一處民宅起了大火,幸而那隻是個四六不靠的空宅子,並無死傷。
隻趙德豐蒼白了臉,無死傷代表著才偷出來的人又丟了!
誰乾的?
她將視線投在了青鳥的身上,然後心底不由的發寒!
而青鳥被這視線盯的,心裡也不由的皺眉:消息是送出去了,是主子得手了嗎?這事不難,自然是得手了!可這也引起這位郡主的疑心了,怎麼辦?
京城中的某一宅院裡,兩個黑鬥篷的人隔著屏風說話。
一個聲音粗嘎,“我早說了,宋皇後不能留,這個女人的心裡自有一本賬的。”
另一個人說話平緩的多,“咱們曾是大唐舊臣,一時不舍舊主,投靠了大陳,但偶爾送些東西給舊主,尚有可辯駁的餘地。況且,送禮又不是咱們親自出麵,怕什麼?南唐皇室那麼大筆的錢財,宋皇後如是死了,再無人得知那東西藏哪兒了。”
“為了這些錢財,咱們冒這樣的風險值得否?趙敬留有後手,竟是將宋皇後捏在手裡想拿捏咱們……瞧!消息才到咱們手裡,人家就放了一把火,把人徹底的藏了!難道以後還得由著長公主拿捏……”
“長公主沒這個城府,那位郡主也太嫩。公主所生那兩子,一則年紀不大,二則,行事魯莽,都不是可托付之人!咱們得想想,趙家的其他人裡,哪個是適合拿事的!”
“可郡主是知情人之一,當如何?”
“一個小丫頭罷了,找個管事就把她支應住了!幫她辦辦事,受她拿捏拿捏,從她身上必是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的。”
粗嘎聲音的又道:“這次隻要找到人,不要留活口了!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知道了!
然後兩人迅速的分開,各種一邊門離開。
也是這一天,四爺一個接著一個的接到消息,今兒的京城,可真是熱鬨。
可熱鬨歸熱鬨,自己的人監視的都隻是外圍。更多的則監視不到了。人手不夠,人手不專業,人手也不足夠隱蔽,到了這裡,留真的辦不動了。
怎麼辦?
自己隻能去找桐桐,母子隻有一個:“自首去吧!”
啊?桐桐愕然的看四爺:我這個活乾的很漂亮,到了收獲的時候了,你叫我自首去。
你這一奇招見效了,蛇鼠隱隱的都有活動的跡象了,你要不去自首,這個機會就錯過了。
林雨桐吞咽有點艱難,有點小為難呀!乾的時候算計的明明白白的,可真要去自首,還是有點心理障礙的。
四爺看她:“要我陪你去?”
怎麼叫陪我呀?你也是主謀之一!彆撇的那麼乾脆!
桐桐起身,抬腳就走,每一步都踩的重重的,然後朝禦書房去了。
文昭帝正在裡麵大發雷霆,:“……天牢之內,要犯丟失,你們告訴朕一點線索都沒有!食君祿忠君事,你們吃著俸祿,可咽的下去?”
探頭一看,禦書房跪滿了大臣。
桐桐腦袋一縮:這會子進去自首,怕不是真得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