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席地而坐,翻看這些信息。搜集趙家的消息搜集的很多,但多是盯著駙馬和趙敬的。這兩人一廢,有用的消息就不多了!她不從這些大人物身上下手,隻從裡麵挑揀長公主的消息。
可惜,長公主的消息是裡麵最少的。
陳六低聲道:“長公主的消息直接送到貴太後手裡,咱們所留並不多。”
林雨桐隻能退而求其次,找趙德豐的。
趙德豐還是個孩子,她的消息也不多,且都是最近的。關於她身邊的青鳥,該是總有人跟著的。青鳥去的地方很雜,出門之後好似哪裡都回去的。但要傳遞消息,必是有規律的。桐桐問陳六,“拿京城的地圖來。”
陳六順手拿來,給鋪在地上,他在地圖上指了指,“我們對比過,並無什麼特彆的規律。”
“不比對那個!”林雨桐點著地圖,“隻把大理寺丟失犯人當天,青鳥走過的路線標出來。”
陳六順手標了,但還是道:“沿路都是鬨市,傳遞消息的人可能是任何一個挑著擔子,挎著籃子的小商販。”
世家尊貴,怎麼會看得上小商販!隻怕小商販走過他們家門口,都得讓家裡的奴仆將門口的地清洗三天。便是世家的奴仆,那也不是等閒什麼人都能比的。
這是世家的思維模式。
而陳六他們這些人,對世家的認識可沒那麼深。他們說的可能性都是對的,可卻忽略了世家的本性。
林雨桐沒言語,看著陳六在地圖上標注,“這是酒樓,去買了荷葉鴨……出來之後又去了金銀首飾鋪子……再之後又去了茶社,買了茶葉……而後去書肆,買了幾本女郎君們喜歡瞧的書……還在小攤兒上買了驢肉火燒,拎了半籃子……”
林雨桐點了點茶社和書肆,“書、茶,都乃雅事,去查一下,這兩個鋪子的主子都是誰。”
是!
查這個不難查,書鋪子是一個叫做錢平的人開的,而茶鋪子是一個叫做史莊的人開的。
“錢平……其父做過書吏,後因過失丟了差事……”
什麼失誤?
“太|祖三年,因納了當時一案犯的女兒為妾,被人告發而丟了差事。”
在衙門當差的,把案犯的女兒弄回家去了!案犯若是冤枉,這便是趁人之危。這案犯若是不冤枉,那納了人家的女兒,能不私下走關係嗎?
這樣的錯誤,丟了差事都是輕的,“然後呢?”
“而後錢家就開了這麼一間書肆,生意極好。”
“這個茶社的史莊呢?”
“史莊乃是大茶商史家的嫡次子,這茶社,是史家的營生,交給嫡次子打理。”
林雨桐沉吟了半晌,沒急著下結論。她打算明兒去看看!
第一天一早,她就又往城裡去。
沿途盤查頗為嚴格,進城的時候,還看見四爺跟個副將在說話。桐桐停下來,似笑非笑的看四爺,“雍王,我請你喝茶呀!”
一大早起來,喝茶?
副將將臉一撇,沒眼看了!現在滿京城誰不知道林家郡主與雍王的香豔故事!而今,郡主又要邀請雍王同坐一車,哎呀呀!昨兒邀請,今兒又邀請,郡主就如同這天氣,熱情似火呀!
四爺淡定看過來,賞了兩個字——不邀!
切!假正經。
桐桐放下簾子,馬車繼續前行。先去了書肆,這裡可真大!書這東西,誰家能藏這麼多呢。怪不得說他這裡的生意極好呢。
桐桐一到,掌櫃的就迎來了,“不知貴人想要什麼書,小的幫您取。”
什麼書呀?“我才瞧過幾本書,這不是來見識見識嗎?你忙你的,我轉轉。”
那您隨意,小的就不打攪您了。
嗯!桐桐轉她的,早起來這裡讀書的人不少,有穿著體麵的在裡麵優哉遊哉的轉著,也有穿著寒酸的席地而坐,這是免費在裡麵讀書。林雨桐沒打攪人家,就在這裡不住的轉悠著。越往深處去,越覺得不一般。在這裡竟是能看到世家譜係這樣的東西!
她隻掃過去,並沒有去碰。
再轉出來的時候,掌櫃的已然等著了,“不知是否有郡主喜愛的書目?”
林雨桐搖頭,“我要訂一批書,不喜這個封麵……”
“敢問郡主,封麵如何,可影響觀讀?”
桐桐正說話呢,不遠處有人說話了,不是盧七郎又是誰?這小子正跟友人在選書呢。嘖嘖嘖,走哪都能碰上。碰上就算了,還多管閒事!這就不可愛了嘛!瞧瞧四爺,知道自己要辦事,叫也不來。這孩子就太沒眼力見了。除了可觀賞之外,無甚用處。
她扭臉過去,然後一副迷茫的樣子打量他,最後吐出一句:“你是……誰?”
什麼?
“我與公子可認識?”桐桐一副不解的樣子,“以公子之容貌,我見過當不會忘記!也是怪了,我竟是不覺得我與公子認識?”
周圍豎著耳朵聽八卦的人:“……”不是說郡主對盧七郎一見傾心嗎?原以為這一見能傾情呢,誰知竟是不認識?
盧七郎:“………………”這女人忒的可惡!
掌櫃的忙道:“郡主,這便是盧七郎。”
“這便是盧七郎呀?”林雨桐又多看了兩眼,然後指了指牆角那睡蓮,“放在店裡,是比那物更醒目。”
眾人:“……”拿盧七郎比花瓶?
盧七郎大袖一甩,轉身而去!
林雨桐這才看掌櫃的,“還不如你養的那物呢,好歹它不發脾氣。”
掌櫃的尷尬已極,隻得轉移話題,“您要定製……小的去請老板。”
嗯!去吧。
錢平是個三十多歲男子,中等的身材中等的樣貌,過來一見禮,桐桐就叫起,“你這裡我看了,布置的頗為雅致。我所定書目乃是佛經,祈福所用,若是好,許是數萬本的定製。敢問一句,書肆這麼雅致的布置,可是你親自安排的?”
“這?”錢平一愣,竟是因為瞧著雅致才找自己定製。他忙道,“草民一男人,對這些還真不在行。”
雅致不雅致不在於男女!不過想來,錢平出身不過平常,他的成長環境沒條件養一身雅氣!
桐桐就一臉失望:“那倒是遺憾的很了!”說著就要起身。
錢平忙道:“郡主莫急,草民雖糙,但賤內卻實在是一雅人。”
“哦?”林雨桐笑道,“可否請來一見?”
錢平就看掌櫃的,“你去請太太來一趟。”
是!
不大工夫,掌櫃的就帶來一女子,一身素樸的青衣,很寡淡的長相,年歲看上去比錢平要大上不少,這年歲怎麼著也得在四十往上。
此女朝桐桐見禮,盈盈一拜,這動作,這姿態,絕非小戶人家出身。
桐桐就問說,“我要是定製佛經,你說這封麵當如何做才顯得雅致。”
這女子一臉的為難,“佛在於靜,在於清,在於心無塵垢,您若真要精美,得用素錦。”
林雨桐緩緩點頭,笑了笑,“好!回頭叫人來訂。”
說著就起身,直接出門就走!上馬車的時候告訴劉雲:“叫人告訴陳管事,就說……可以跟書肆的女主人談談。”
劉雲朝那女人看了一眼,應了一聲,打發了一人傳話去了。
馬車動了,劉雲問桐桐,“還去茶社嗎?”
“南唐曾在東南,東南多山,適宜種茶。”林雨桐靠在馬車上,“走吧!去嘗嘗茶社的茶,再見見茶社的人,再說吧。”
馬車遠去了,鋪子後頭的密室,錢平看向女人:“打交道的時候千萬要小心。那郡主年幼,但身邊伺候的未必沒有眼明心亮之人。最近城防營日日來查,我這心裡慌的很。”
“宋皇後丟了與咱們又無乾,慌什麼?”女人手裡拿著針線活,輕笑一聲,“一個十來歲的女娃娃,正是四處淘氣,跟俊俏的小郎君玩鬨的年紀,外麵的事能知道幾成。再說了,一直養在府裡的嬌娘子,能懂什麼?跟我當年一樣,不是天塌下來了,永遠不知道外麵的天黑了。”
錢平未再言語,可不知道為什麼,心跳的比之前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