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際會(33)
桐桐從馬車裡出來, 陪著尹禛坐在車轅上。遠遠的望去,那山巒是?
“回夫人的話,那是白頭山。”邊上的苗東接了一句。
白頭山?
桐桐緩緩點頭, 扭臉看尹禛:“可記得有什麼寫白頭山的?”
尹禛看著那個方向怔愣了半晌, 這才冒出來兩句:“名山鐘靈秀, 二水發真源。”
苗東心想:這詩是誰寫的?沒瞧見過呀。
桐桐卻特彆認真的點頭:“好像是在哪裡聽過, 怪熟悉的。”
熟悉嗎?尹禛在心裡想了一遍,始終想不起是哪本書上看見過,更不記得作者是誰。就是心裡突然就冒出了這麼兩句, 沒頭沒尾的。
桐桐還追問呢, “這像是起頭的句子,後麵呢?”
後麵?不記得了。
桐桐隻笑,不記得就不記得了, 聽著怪親切的。
這一行走的並不快, 當天肯定是到不了地方的。隻能是晚上的時候在野外宿一宿。
桐桐看見滿野地竄的野兔,將弓箭遞給尹禛, “射一箭?”
這弓箭不是舅父那把,而是陳念恩留下的。
尹禛用著順手,一箭出去, 設在肚子上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覺得他其實是可以射眼睛的, 但是第一次再人前射箭,沒敢托大。
又連著射了幾箭, 箭箭都在差不多的位置。
苗東帶著人就歡呼了起來, 在邊陲之地,沒點本事,可沒人肯服你。
晚上的夥食都有了, 烤兔子吃吧。
夜裡的草原,格外的冷。不要想著在馬車上躲著就暖和,其實並不會。最暖和的其實還是火堆邊上。
烤著火,跟著一夥子說說笑笑的。由開始的拘謹,到最後什麼都敢往出倒,也不過是吃一隻兔子的時間而已。
晚上了,換著值夜,但尹禛和桐桐還是不敢真睡。
黑沉沉的草原,遠處一陣陣的狼叫聲,桐桐趴在尹禛的腿上,“你說奇怪不奇怪,我總覺得好生親切。就像是來過似得!”
巧了不是!我不僅覺得熟悉,還隱隱的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興奮。
“真的?”
真的!
桐桐便笑了,“那在千戶所裡,是住帳篷還是房舍?”
該是房舍吧。
還真是房舍。這房舍比之前在都司衛所的房舍還不如。
房屋低矮,以草活成泥漿做的頂子。桐桐能看見有些夫人進出屋子尚且需要彎著腰進出。
而且,一家距離一家緊挨著,每家好似就那麼兩間屋子,院子裡並不飼養雞鴨。好些婦人和孩子這個季節已經穿起了羊皮襖子,毛麵朝外。看那臟兮兮的羊毛坎肩,再看看滿頭油汙都快成氈皮的頭發,以及那烏漆嘛黑看不清五官的臉。
這地方,怎一個‘臟’字了得?
迎接自家一行的並不是這個千戶所的千戶大人,而是一個姓王的百戶。
當然了,有罪之身,說‘迎接’有些過了。但也很有可能是消息走的更快,之前虐殺了一個千戶的事,這邊也知道了。
人家來吧,顯然,你也未必把人放在眼裡。況且,你還是流放來了,他是上官。
所以,人家乾脆躲了。
這位王百戶年歲大了,五十上下的樣子,見了人一張笑臉,身邊帶個三十歲的漢子,“這是我家的二小子王勇,他有些微薄的功勞,為小旗。侯爺若不介意,先劃入該小旗之下,如何?”
聽令便是了。
交割清楚了,苗東便不能多留了。他得即刻返回,“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目送苗東一行離開,王勇便帶著兩人,穿行在千戶所裡,“凡百戶一聚,住在這一片的,都是一個百戶所的。每一小旗又一聚,這十戶,便是咱們住的地方。”
跟彆處並無不同。
打頭第一家帶著低矮的院牆,是王勇家。
第二戶籬笆也壞了,柵欄門也沒有,顯見是長時間沒人居住了。
王勇尷尬的笑笑,“這院子空著有快一年了,原來住在這裡的兄弟……在去年的時候戰死了。他家那婦人早前就被搶去了,倒是留下個成十歲的小子,給留在馬棚裡當差去了。有牲口吃的,就有他吃的,橫豎沒餓死。”
正說著呢,屋裡竄出一人來,黑乎乎的一團,正是個年歲不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