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際會(104)
秋雨淅淅瀝瀝, 打在窗外的芭蕉葉上。
屋裡,兩人對著燈坐,炕桌上擺著棋盤。兩人你一子, 我一子,誰都沒有說話。
好半晌, 桐桐扔了手裡棋子:“又輸了。”
尹禛從她的棋盤裡拿棋子,替她落了一子之後, 又拿著他自己的棋, 一步一步的下起來了。桐桐用手撐著腮幫子, “麗妃和天賜這兩個人的能量不可小覷。你看見了, 他們要真是乾點什麼, 因著他們的位置, 他們一動,下麵就得地動山搖。所以,計劃必須有變。事得提前!”
“所以呀,我建議太子, 該祭太廟了。”
桐桐愣了一下, “祭太廟?”
尹禛盯著棋盤,“你也不想想, 五皇子去寺廟見你姐……為何那麼頻繁呢?因為情?還是以情為幌子?”
桐桐重新撚了棋子,又下了步,“自然是以情為幌子。”說著, 她的手一頓,“是了!我隻顧生氣,隻想著五皇子通過我姐想跟咱們有什麼瓜葛,卻忽略了他本身可能就在培植勢力。”
尹禛點頭,“藏兵他沒這本事, 但是藏人手卻不難。”
“這兩年鬨鬼,越來越多的人信奉道家、佛家。”桐桐盯著棋盤,“所以,寺廟、道觀進多少人都沒人奇怪。這裡怕是五皇子藏人手的地方。”
對嘍!沒人乾什麼都是虛的。五皇子不是趙有顏那種糊裡糊塗偏還軸著的小姑娘,他心思深沉著呢,背後必定是有安排的。想要不動聲色,就得選在那樣的地方;想要不叫人注意,就得有個能迷住人眼睛的借口。
“於是,我姐便成了他的工具。最開始隻說年紀小,去看望親近的表姐。後來,又隻做長大了,有了兒女情思了。而這些,誰去懷疑呢?”
“沒錯!既然他的人手是出家人,那你就得給他機會,讓他對著太子出手呀。”祭太廟不就是一次絕好的機會嗎?
桐桐緩緩的落子,一步一步走下來,覺得他這個計劃可行。
唯一的問題是:“之後呢?京城的掌控……”
尹禛笑了,“老王爺手裡攥著一支兵馬,你忘了?”
是說尹繼恒住的那個彆院,那坐京郊的荒山。
“嗯!”隻是想用這些人馬,得跟老王爺談。
桐桐放下棋子,“那就得對西南有個安排。割疆裂土,不行。”
尹禛沉默了,問說:“為何一定得對西南有個安排?”
嗯?
尹禛起身,“你先睡,我去陪老王爺下盤棋去。”
不是!你明知道我睡不著。
“那就走,一起過去,陪老爺子下棋去。”
老王爺洗漱了,披散著頭發都要睡了,結果說是這倆孩子來請安了。這大晚上,請的哪門子安呀?必是有事。
“叫進來吧。”他坐在蒲團上,摸了酒壺斟了一杯酒,端著抿了一口,又撚了煮豆子嚼著。一扭頭,這小兩口一前一後的進來了。
兩人也是家常的衣裳,臉上還帶著盈盈笑意。
也是怪了,現在一看見這兩人的笑他心裡就警鈴大作。這要不是衝著你的什麼東西來的,那萬萬不會笑的這麼討喜的。
桐桐跪坐過去,“祖父,我給您斟酒。”說著,拿了酒壺,聞了聞,是自己給泡的藥酒,那沒事,“能多喝幾杯。”
老王爺嗬嗬笑了兩聲,“倆個小崽子,說吧,又想要什麼?”
“祖父,我回來隻帶了兩百人。”尹禛坐過去,“不帶多餘的人手,那是因為我的計劃裡,有您手裡的兩萬人馬。”
老王爺手一頓,那你可太不把自己個當外人了。
尹禛看老王爺,“祖父,您是外人嗎?”
什麼?
“對於皇家而言,您是外人嗎?”
我祖父是皇帝,我父親是皇帝,我哥哥是皇帝,我家祖上都是皇帝,我能是外人嗎?
“還是呀!您不是外人!”尹禛說著又問,“是因為有大周朝,您才是周王。因為百姓供奉,您才是人上之人。而今皇室禍及天下,天下人無罪,可皇室卻並無無辜之人。”
老王爺端著酒杯,這杯中酒竟是飲不下去了。
尹禛卻將酒接過去,一口乾了,“祖父,皇室傾軋,爭權奪利,曆朝曆代都有。可若因皇室之故而害天下,您說,該是不該?”
老王爺砸吧了一下子嘴,這話當然是有道理的。問我該不該,我隻能說不該。
不該的話,是不是就得摻和。得摻和是不是就得把人手給他!
可我要是不給,這豈不是說周王府與天和帝一樣,都是漠視天下之人。那西南經營的再好,隻這件事就足以叫西南寸步難行。
桐桐低頭偷笑了一下,然後斟酒遞給老王爺,“祖父,您再飲一杯。秋裡天涼,寒氣重。”
老王爺接過去了,桐桐就又道:“您彆誤會,尹禛說話就是那樣,跟您不見外才這麼直言的。其實,從古鎮北調兵並不難。飛鴿傳書過去,三五日工夫。怕不保險,便專門叫人跑一趟。晝夜趕路的話,也就不足十日可到。鎮北隨時枕戈待旦,虎賁營行動迅疾,再七日就能進京畿。”
說著就看尹禛:“其實這麼一算,除了長途奔襲,戰力可能疲乏之外,也沒什麼。有兩百童子軍可斬首……配合好的話,時間是充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