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年(150)
桐桐本來還想著在京城呆兩天, 有幾個地方她覺得必須得去一趟。洗漱了,想著睡一大覺起來,找個好館子, 晚上跟周學禮這個老大姐吃一頓飯。
結果哪裡能有一個好覺呀, 電話一響,她閉眼接起來,想著該是打錯了,結果那邊就傳來老孫的聲音,“林工, 會開完了?”
桐桐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 一點困意都沒了, “又來活了?”
“嗯!從開始開始,咱們的人都沒離崗的,累了就在辦公室小睡一會子。可咱們跟氣象局兩撥人,得到的計算數據差的有點多……”
“交換驗算。”
“算了!剛結束, 都沒檢查出錯來。怕不是計算本身的問題……”
“我馬上往回趕。”
撂了電話, 就直接起床。想了想該是給周學禮先打了個電話,她還沒說呢, 周學禮就先說,“得回去了, 是吧?”
“本來想一起吃飯的, 可老天不給吃飯的時間。”
“下次吧!下次我請。”
連說句客套話的時間都沒有, 趕下午的飛機飛羊城。四爺派車等著呢,連夜的往回趕。
第二天早上金鏃還問說, “我媽還沒回來?路上不順利?”
“司機回來了,安全。你媽直接去單位了,一會子何姐給你媽送衣服, 她這幾天得加班。”
金鏃唉聲歎氣的,“完了,我媽一加班,這不是台風就又是什麼災害性天氣。暴雨、風暴潮……這次是什麼?”
沒出來之前,能瞎說嗎?你媽不是正在加班測算呢嘛,“趕緊吃,要不然又遲了。”
這次還是台風,又趕上暴雨多發的季節。暴雨本就容易發生內澇,這要是再趕上台風天氣,海水一倒灌……又是一場災難。
老孫拿著重新得來的結果,這是所有人員三天得出的結論,“得上報了,擋土牆倒塌、地麵塌陷、山體滑坡、高空設施墜落、樹木倒伏、海水倒灌……繼而導致海上運輸中斷……得趕緊上報。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桐桐就道,“根據曆年情況的數據歸納和總結,這般情況下,這一撥災情過去之後,會出現旱澇急轉的情況。朋城是森林城市,若是由澇轉旱,大旱之下,山火的風險極大。應早作預防,提早部署。”
“這是氣象和氣候部門的聯合建議?”秦州拿著手裡的報告,看向孫所。
孫所點頭,“是!”
秦州給報道上打了加急的記號,“隨後召開部署會議,你們派人來參加,按時與會。”
好的!
秦州擺擺手,叫人家走了。
人走了,她才摘了老花鏡。此時桌上放著的還有一份工作報告,是來自龍鴻年。龍鴻年的工作報告中提出了一個理念,那就是政府引導,應該早早的拿出一個建設標準來。這個標準他稱為‘減災標準’。也就是說,這一片要建設一個社區,這個社區在建設之初,就應該將如何‘減災’納入設計之中,作為驗收標準的一個指標項目,不達標就是不合格。
要說龍鴻年的這個設想沒有受到林雨桐的影響是不可能的。這是一個很有前瞻性的想法!
正在思量這個事,電話響了,是秦燕。她皺了皺眉:“上班時間,有什麼急事嗎?”
秦燕就笑道:“姑姑,我就是幫朋友打聽個事……”
“打聽什麼呀?該公布的會公布,不該公布的,就不該不合規的打聽。掛了吧,安心工作,把本職工作做好。”秦州揉著額頭,“越是女性,越是不能丟棄自己的飯碗,這個道理我希望你明白了。你把任何工作做到極致了,那就是成就。不要浮躁,不要被外麵的東西迷了眼。你看看人家林雨桐,你是采訪過她的。她還在沒日沒夜的熬著做自己的事,你有什麼理由不好好工作。不要混了,要是你再混日子,報社就不要呆了,去出版廠,下車間吧。”說完,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秦燕拿著電話,聽著聽筒裡傳來的盲音:林雨桐要什麼有什麼,當然能安心工作了。我是要什麼沒什麼,我要再那麼安心下去,這一輩子可就真的那樣了。
她放下電話,靠在吧台上,扭臉看王河東:“我姑姑今天心情不好,晚上回去我問問吧。”
王河東坐在沙發上,取了一根雪茄,先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這才道:“沒事,你儘力了就行。那你要是有安排,晚上的飯局你就不去了吧。”
“晚上約了誰吃飯?”
“你也知道,我對發動機這一塊也是很用心的。但是,請了高級技工之後,還是有點差強人意。你知道的,三生在這一方麵很厲害,尤其是這一方麵的人才,那更是叫人看的眼饞。”
秦燕過去給對方點了雪茄:“你是想從三生挖人?”
“金司曄手底下有能人沒錯,可這能人集中了,就少不了有些文人的毛病。他是工大的老師也要,畢業的學生也好。最後,老師和學生待遇相差不大。甚至有些學生更受重用,那作為以前的老師,心裡能舒服?必是有些矛盾。之前呀,我就聽說一個叫王本立的老師,今年快五十了吧,對金司曄的一些安排頗有微詞。今晚我約的就是他。”
“那不能錯過,一起去見。”
好。
四爺拿著電話‘嗯’了一聲,又確認了一遍,“是王教授?”
是!
“看準了?”
肯定看準了。
四爺又‘嗯’了一聲,“知道了!沒關係,你忙吧。”掛了電話,他坐著沒動。鋼琴曲在耳邊回蕩,這是莫紮特的《渴望春天》,最近都在彈這首曲子,很熟練了。因著熟練了,聽在耳朵裡也順起來了,有點小清新。
在這麼小清新的音樂裡不該想太俗的東西。
桐桐端著桃子過來遞給四爺一個,水蜜桃,熟透的。她自己也拿了一個,用紙巾墊著一邊吃一邊聽孩子彈琴,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直到這一曲結束。
金鏃收了手,扭過頭看:“怎麼樣?好聽嗎?”
“好聽!”真挺好聽的。
金鏃從沙發背後抬腳跨過來,然後也抓了桃子,嘰嘰喳喳的開始說他在學校的事,“……我數學老師還說我的成績好,叫我報考奧數……但是我不想。”
不想就不去!沒有興趣那就算了。
“今天我們班主任還批評我了……”金鏃拿著桃兒,“我們這個單元作文要求是寫信,那我就寫信,寫給我奶奶的。你們知道老師怎麼說呢?”
怎麼說的?
“老師說我寫的信就像是雜物箱,裡麵啥都塞,一點條理都沒有。”金鏃嗬嗬嗬的,滿臉都是不認同,“寫信本來就是特彆私人的事,這得看寫給誰了,對吧?我要是給我奶奶寫信,寫的一本正經的,是不是更扯。”
說著,還咳咳兩聲,然後坐端正了,“親愛的奶奶,您好!許久不見,見字如麵。最近您都好了?我想您了。很想知道您的近況,也知道您很想我,也想知道我的近況,那麼我現在跟您介紹一些我最近的情況吧……”說著,手一劃拉,“再重起一行,重新寫……上個周,我們剛進行了期中檢測……”
沒說完,他自己先笑了,“能這麼寫嗎?我覺得有時候老師的要求太教條了。誰規定那個東西就必須得是說一件重點的事,起因經過結果都得有,太扯了。得看跟誰通信,兩人是否親近,是真的有事呢?還是隻想日常問候?這都不一樣。不一樣的,那信的要求就該不一樣。”
對老師的批評很不以為意。
桐桐:“……”這不是為了考試嗎?難道老師不懂這個道理?可跟這種孩子,你怎麼說呢?反正孩子從這個年齡階段開始,他的行為和思想,常不常的就叫大人有些刺撓。說他沒道理吧,他其實是有道理的。說他有道理吧,他又帶著一股子自以為是的天真。
但是四爺很認真的回應了,“你可以跟老師聊你的想法,你也可以選擇將信寫給不熟悉的人,完全的老師的習作要求。”
金鏃嘟嘴,不情不願的點頭。
那麼大一隻,坐在那裡跟個大人似得,但那小表情怎麼就那麼多呢?嘴巴一嘟,眼睛乾淨清澈的不染一點塵埃,真就能跟三五歲的孩子比可愛。
吃了桃,洗了手,又賴在大人身邊,靠在他爸肩膀上,手卻拉著媽媽不撒開,“去京城一趟,什麼都沒帶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