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企業有自己的夜校,主要是外語和企業管理等學科。魏明學外語,而外語主要是口語。她跟著學不算,周末四嬸叫她回家的時候,她大著膽子提了一個要求:“嬸兒,我周末想去大學的外語專業旁聽,您能想辦法安排嗎?”
桐桐很意外,“這樣很辛苦!要不,你先把實習的事停了,我想辦法給你報個朋大的進修班,你跟著去學。”
不行的!我得實習,然後等畢業。要不然,沒法跟我爸媽交代。
桐桐就笑,這個孩子真的可以用人不可貌相來形容。她一口應承了,“行!我給你安排。”
於是,這孩子白天在秘書室,跟著那些秘書學,哪裡不懂就問。晚上在口語班,四爺又交代過,老師就老點名叫她做示範。周末去大學旁聽,聽懂多少不知道,反正筆記記了好些,吃飯的時候拿著問董源,問張守成,逮住誰問誰。
四爺知道是她打掃辦公室,便把桌上的文件給打亂了順序,第二天再看的時候,發現人家又按照自己以前的習慣給重新整理好了。而這些文件很多都是英文的,她怕是得一邊查一邊規整。
他也沒言語,她願意就先這樣吧。
但回去之後,四爺跟桐桐商量,“才不到十八的年紀,還小著呢。明年……明年等她畢業了,我考慮送她出去留學幾年。”
要留公司嗎?
四爺搖頭,“隨她的意思!”她父母見識有限,叫早早的念了中專,沒想著考大學。其實是有點耽擱這個孩子了。
桐桐點頭,送來了就得負責。可塑,就給孩子一個機會。
然後桐桐就很正式的跟魏紅霞說這個事情,“我和她叔是真的覺得可惜了。她這麼大的孩子有些在讀高三,有的才上高二,正是學東西長本事的年紀。中專注重技術,要想走的遠,還是又欠缺的。你和大哥商量商量,先彆告訴孩子。要是舍得,要是放心,你們彆管,我們給安排,送孩子去國外深造幾年。”
這個是魏紅霞想都不敢想的事,出國那是多遠的事呀?
“你放心,我有M國的朋友。而且,沒錢出去才難呢,得刷盤子。可咱家的孩子不愁錢,隻要好好的去上學就行。”
魏紅霞一口一口的應承著:“那肯定是孩子的前程要緊。”
掛了電話,魏紅霞不住的搓臉,又是害怕又是激動。她四叔四嬸乾出那麼大的家業來,他們說自家閨女是可造之才,那一定就是可造之才。
她回去告訴金老大,金老大一晚上都沒睡著。
天不亮,魏紅霞聽見院子裡叮叮當當的,她趴在窗戶上看,金老大正在院子裡忙活。
“你乾啥呢?”這麼早的瞎折騰。
金老大磨著家夥什,“媽說曬菜乾沒架子,晾曬不了多少。我拉一車木料去城裡,給做幾個曬菜乾的架子。回頭在集市上買些大簸籮,那個晾菜乾淨。我看媽用的那簸籮都舊了。”
“咱自家曬點給送去就行了,非弄簸籮架子?”
金老大繼續忙活他的,“媽年紀大了,妮妮一上學,她一個人在家,再不找點事乾有啥意思?她那不是曬菜,是打發時間呢。你搶這個活乾啥?”
說著話,拿著東西,拉著架子車出門了。
魏家老兩口早起來了,女婿一出去,老兩口又嘀咕,“心還是向著他們那邊。”
知道什麼呀?魏紅霞低聲說了,“……跟誰都彆言語!等將來走了再說吧。人家接了孩子過去,就是天大的情分。結果到了那邊,她叔嬸愛惜,隻看到她身上的好,沒覺得這孩子倔,不討人喜歡。送出國是容易的事呀?那花的錢咱一輩子都掙不來。老四現在缺啥?啥也不缺,也就是我婆婆犟著不過去,要不然能有啥用的到咱們的地方?就一個老娘了……”
喲!真的呀?這可真是……沾了人家的便宜了。可見,金中州還是有福氣的。
“關金中州啥事?魏明姓魏,是咱老魏家的根。”
是是是!對對對!怎麼說都行。
明明的出現,叫金鏃看到了另一個群體。他從來都不知道,人是可以靠著死學,靠著硬拚往前走的。他看見明明姐的食指指肚上有老繭,那是沒見過電腦,甚至連鍵盤的實物都沒見過,隻在紙板上練習打字磨出來的。這得是敲擊了多少下才能把手指磨成那個樣子。
沒見過計算機,連桌麵是啥都得靠想象。他記得他帶著她玩家裡的電腦的時候,她感歎的第一句是:“原來這就是桌麵。”
他收起了嬉鬨的心思,在給筆友寫信的時候,第一次很認真的問對方:“我好似荒廢了很多的時間,我第一次覺得我的童年時光好長好長,我以為我有很多很多的時間慢慢長大,現在才發現,比起要見的世麵,我這點時間真不多了。我想珍惜我的時間了……我想,我努力努力,是不是能跟你一起考大學?”
一年大的年紀,人家比他高兩級。
對方很認真的給他回信,在信裡說:“跳級不跳級都好!一生很長,屬於童年的時光很短。童年的貪玩很好,少年的肆意也很好,我覺得,人隻要做的是自己想做的,那就是有意義的。不用強迫自己,我覺得人生沒有標準。”
其實四爺從沒停止帶著孩子見世麵,就像是這一周,四爺還專門給金鏃請了一天假,“帶你去見世麵。”
什麼世麵?
“一個座談會。”
這個座談會桐桐也去了,這個座談會的級彆很高,是青年教育家和特區青年代表交流座談會。
兩人帶著孩子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龍鴻年跟幾個領導也在,也坐在不起眼的地方。
有專家就批評特區的青年,“都是一些淘金者!是在彆人創造財富的過程中,撈了一把而已。若是都是這樣的青年,這是不利於經濟發展的。,”
這話才一落下,馬上就有人站起來反對,“在彆人創造財富的過程中淘金,目的確實是賺錢。這是主觀,但從客觀上來看,這些人的淘金行為是不是為了城市的建設出了力了。如果是,就不能忽略這些人為當地的經濟發展所作出的貢獻。”
“可這樣的行為,是思想上的一個退步。”
“隻要賺錢沒有觸犯法律,就是合理合法的。既然合法,那憑什麼就得批評我們。”
……
金鏃扭臉看爸媽,然後:“……”挺不理解的!報紙上為這個常爭論,朋城發展了都快十年了,還在爭論意識形態的問題。一樣是青年,這些青年教育家與朋城的青年傑出代表,思想壓根就不在一條線上。
這邊他聽的想撓頭,那邊有專家把話題往回拉,他認同個體戶的話是這麼說的:“我知道,我們的批評大家都有情緒。但是,個體戶裡也有好的嘛!我知道的就有好些,賺了錢之後,拿出一部分,無償的捐給國家,用來做公益事業,這就是好的代表。”
這話才落下,朋城的青年代表不乾了,站起來就反駁:“我認為個體戶捐錢這個事情,不屬於自願行為。他們多半是害怕管理者,這正是不合理的地方。我覺得應該鼓勵個體戶將賺來的錢揣進自己的腰包,這是合理合法的,誰也不能強迫的。隻有這樣,政策才有連貫性和延續性,才能穩定經濟和人心。”
金鏃:“……”碰撞這麼激烈嗎?這要是發表出去,估計得是全國範圍內的口誅筆伐吧。
他第一次覺得,朋城跟其他的地方好似在兩個世界。不僅是經濟的問題,更重要的其實是思想。那些年輕的教育專家,他們都是佼佼者,可這個思想卻相當的陳腐。
四爺拍了拍金鏃的肩膀,問他:還聽嗎?
金鏃搖搖頭,長見識了。原來朋城之外的好些人是這麼想事情的。怪不得上麵整天說‘解放思想’,這思想是得解放解放。
出去的時候,金鏃還聽見有人跟龍叔叔請示:“報社不敢報道。”
龍叔叔直接回複了一句:“報!隻管報道。我……站朋城年輕代表一邊。這是我的態度!”
金鏃回頭看了一眼龍叔,心裡肅然起敬。表態有風險,說話需謹慎。一個不好就會被噴的體無完膚的,但是龍叔第一時間表態了。他支持朋城的年輕人,這是他的態度。
這個世麵見的,真真是長見識了。要是不來聽聽,報紙上的一些話,他其實是很難真正理解的。
四爺又給送到學校,見識了就去上學去吧。這有些東西,不親眼看看是不會懂的。
桐桐今兒是真不上班了,“我陪你上班?”
行!陪我上班咱就走。
真的很長時間不來公司了,四爺的辦公室裡,她這裡轉轉那裡看看,然後站在窗口朝外眺望眺望,彆說,這位置真不錯。
才要轉頭,突然覺得不對,她將窗戶打開朝外眺望,然後問四爺:“跟咱們相對的那個大廈,是寰宇酒店?”
四爺掃了一眼,“對!隔得有點遠。就咱們這兩棟高,正好相對。”
桐桐就回頭看他,“你也心大,你都不在窗口看的?”
看什麼?
桐桐指了指那個寰宇酒店,“你看……它那朝這邊的窗戶上,是不是掛著八卦鏡呢?”
四爺起身,站在窗口:看不清楚呀!
“反光那麼明顯,看不見?”桐桐朝前指了指,“你看,根據遠近,我懷疑他掛八卦鏡那一層,跟你的辦公室樓層是一致的。這人真有意思,專門對著咱們掛八卦鏡。”
嘿!還真沒注意。
四爺喊徐斌,“出去買個望遠鏡。”怪有意思的!
徐斌進來問:“買什麼樣的望遠鏡?”
四爺就笑:“林工看見寰宇擺了風水陣,對著咱們。”
徐斌都惱了:“他娘的,這混蛋玩意。”
四爺擺手,“沒事!沒事!去買去吧。”
徐斌就買了好幾個,公司裡的人都在看,這一看不要緊,還真就是了。
董源氣炸了:“咱們這麼些人隻怕都是瞎子吧。寰宇掛了多長時間八卦鏡了?太混蛋了。怪不得我最近不順,女朋友老跟我吵,感情是寰宇搞鬼呢。”
張守成:“……”風水那都是迷信,怎麼還都當真了呢?
其他人可不認,尤其是本地人,或是粵省本地人,“這可不是迷信,這是有講究的。風水圖一好意頭,大吉大利嘛。”
張守成:“……”所以,這到底是思想先進呢?還是落後呢?他發現封建迷信的思想又回潮了。之前就有幾個小青年要在辦公室裡擺神像,他給製止了。現在一發現對麵擺風水陣,這一個個恨不能出去跟人乾仗去。
魏明小聲問:“擺那個……能怎麼?”
張守成‘噓’了一聲,“彆言語!當地人有拜神的習慣,天天拜,初一、十五更得拜。出門要拜,回家還得拜。孩子上學拜,考試也拜,可講究了。不能跟人家提這個。”
魏明:“…………”這個其實在內陸的省份還好吧!至少自家老家那邊除了個彆人折騰之外,其他人還好。沒那麼些風水講究,也就是年節拜祖宗。
四爺和桐桐其實不是很在意這個,因為四爺自己當初設計的時候,肯定是按照風水學設計過的。他們可以不在意,但是這大樓裡有太多的當地人和信這個的人。
魏明進去跟桐桐嘀咕:“當地人這麼迷信嗎?”
桐桐搖頭,“也不能說是迷信,咱尊重人家想法。你可以把這個當做一種習俗,畢竟沿海嘛,出海靠海吃飯,人家求的是一個心安。不是熱愛生活的人,誰搞這個呀,對吧?”
哦!還可以這麼去想呀。
桐桐遞給她望遠鏡,“你也瞧瞧,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董源敲了門進來,“金總,可不能這樣,要跟寰宇協商的。”
四爺‘嗯嗯嗯’的點頭,“放心!放心!明兒就處理。”
為這個協商倒是不用,四爺給老道打電話,電話先打到郵局,老道要是在郵局門口,順手就接了。要是不在,叫誰捎個話就行。
然後老道在呢,四爺把事一說,老道就有解了,給四爺出了主意。
於是,四爺叫人做了個雕塑,是一個開弓射箭的雕塑,箭簇的方向正對著寰宇。他安人心呢:“請教過大師了,這麼一擺,百無禁忌。”
這事還就巧了,這個雕塑擺上去沒一周吧,寰宇的老板曹華出車禍了,不嚴重,就在他家酒店的門口,不知道怎麼了,撞石墩子上了。他在後座沒防備,一下子給撞到前排的椅背上了,有點輕微的腦震蕩。
這邊腦震蕩剛好,下台階的時候絆了一跤,保鏢去扶了,可還是把胳膊摔骨折了。
然後曹華就覺得有點不對了。他其實還跟自家在一個社區住,不過是在半山腰的彆墅。
他一回去,拜了神就上蔣大師家,“大師呀,您得再去看看我那風水,處處不順。”
蔣大師朝四爺和桐桐家指了指,“我早跟你說過了,那家的氣運盛。你蓋大廈低他們一層,就沒有妨礙。你非要跟他平起平坐,甚至有給上麵加了半層閣樓,壓對方一頭,你這不就不順嗎?要破這個局……難!難!難!”
“大師,隻要能破局,價錢好說。”
“這不是價錢的事!這風水呀,得好物件壓著,能增加氣運。我得給你尋摸幾件老物,這東西可貴。”
貴不是問題,隻要風水能改順,價錢是小事。
“那您最近少在辦公室呆,我儘快吧!多找幾個朋友打聽看看。”
謝謝!謝謝!
沒過多久,董源就發現寰宇的樓頂安置了兩門裝飾用的大|炮,正對著自家這邊。
蔣大師看著安置好,說曹華,“將這龜甲鎮在大|炮之下,可安枕無憂。”
曹華放心了,一下子覺得這三百萬花的真值。
桐桐下班之後接了金鏃,娘倆專門跑到這邊的辦公室看對麵的大|炮來了,一看之下給笑的呀。人家那大|炮上還戴著大紅花呢。
四爺:“……”好笑嗎?還笑!
桐桐實在是忍不住,她其實打聽過曹華了,這人不壞。人家那生意做的也挺好的!就這麼一個人,再搭上四爺,兩人隔空比劃風水呢,能不可笑嗎?
她給四爺出主意,“咱給樓頂再弄倆高壓水槍,沒事就對著那邊泚水。”這一招他一定想不到,真能給唬住了,不信你試試。
四爺腦子裡瞬間想到了兩個比著泚尿玩的孩子,“……”抬手就照著桐桐屁股上拍了一下:你損不損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