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年(173)
四爺晚上輾轉反側的睡不著, 桐桐迷糊過去了,又被他給翻騰的驚醒了。
“怎麼?擔心維克多處理不了?”桐桐乾脆把台燈打開,靠起來, “要是擔心處理不了, 我想辦法。正的不行,就隻能用奇的了。到了那種程度, 我相信他們內部很多人都在往外麵轉移資產。隻要讓我摁住了手……”
四爺:“……”我沒想這個!你也彆嚇我。你這犯忌諱了, 誰見了咱們都得怕。他也跟著靠起來,“我在想孩子的事。”
金鏃?怎麼了?
四爺歎氣,“你不覺得金鏃的生活圈子過於狹小嗎?”
桐桐沉默了。朋城是新發展起來的, 人員來自五湖四海,哪裡的文化都有, 這是長處。但因著自家在這邊崛起的太快, 又因為自家的知名度和治安等種種原因。他在學校就學校那麼大一個圈子,社交到的也多是跟自家情況差不多家庭的孩子。老師呢,護著他們多著。換言之,更多的人不自覺的對錢低頭了。
好似隻要有錢,你就是高人一等。
出了學校呢,家裡的專車接送。配備一個司機兩個保鏢。出門去任何地方,保鏢都不離身。哪怕跟同學出去玩,他們這個圈子裡的, 都是一樣的。帶司機和保鏢是常態。就像是跟周齊出門,兩人兩輛車, 一人帶三人。
走到哪裡都惹眼!
這就不是一個正常孩子的成長軌跡。若是有特權的時候, 皇子龍孫,帶著人是正常的。而今這社會,走到哪都帶著人才是不正常的。
社會會正常化, 他不能總把不正常當成常例,這是不對的。
而且,這幾年,很多人把孩子送到國外或是香江那邊念書,很大一個原因也因為孩子在這個小圈子裡受限了。就跟把孩子塞在籠子裡一樣,拎著去這兒,拎著去那兒。自己和四爺去一趟蘇國,愣是不敢叫孩子一個人在朋城家裡。
她就問說:“那你的意思呢?轉學?”國外肯定不可能,自家這情況,不適合。香江呢?也不行!隻跟廖和天這樣的關係,過幾年能混出個腳踩黑白兩道的人物出來。
所以,四爺的意思應該是,把孩子轉去京城。
於是,金鏃就被父母約談了,“轉學?”高中轉學很有難度的。
“這是相對的!咱們在京城買了院子,正在裝修。另外,咱們在京郊買了地皮,作為投資商,落戶附學,這都是有對應政策的。”四爺就問說,“就問你怎麼想。”
金鏃沒離開過父母,他先問的是:“是公司要北遷?還是我媽要調回總院了?”
“短期內公司總部不能北遷。計算機項目落戶香江,你爸以後隔三差五的得往對岸跑。怎麼北遷?條件不成熟。我也暫時調不回總院,搞海洋氣候的,不能半途而廢。”
金鏃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一個人去京城?”
“不敢?”四爺看著這小子笑,“你都高中了!大部分高中孩子可都住校了。你也住校吧!”
住校?我的大臥室,我的大床,我那從國外特意定製好的床墊子,都沒有了嗎?
“我和你媽爭取每周周末至少有一個人在京城。要是中間有什麼事耽擱了,沒能去。你直接去你叔爺爺家。”
金鏃:“……”突然這麼舍得嗎?必有緣故的。他能想到的就是‘孟母三遷’的故事!他點頭,“行!我轉學。”說完又問,“那咱家的院子正裝修呢,咱在哪安家呀?暫時住哪兒?”
再買合適的就是了!現在置產,怎麼置辦都對。
尤其是古城,老一些的繁華大街,隻管置產就是了。虧不了,這就不是你要考慮的了。收拾收拾,回頭送你去上學。
結果找到最合適的地點是在恭王府附近的一條胡同裡,一個港商之前買了,裝修了之後又說股票虧了,急著出手。隻兩進,要價四十萬。
金鏃拎著行禮進去,裝修的……還行。回頭去看,家門口的路也就那樣,來來去去進進出出的,也都是胡同裡住著的大媽大爺。
桐桐轉著看了一圈,比較滿意了。
取暖雖然不行,但是自家可以安裝空調呀。這玩意安裝上,家裡基本就可以了。
四爺扭臉看兒子:“怎麼樣?還成嗎?”
反正平時住校嘛,一周就回來一次,怎麼著都行。從這裡去學校,十五分鐘的車程。出門走出胡同三分鐘,坐公交坐出租都方便。其實不住校也行,這距離真不算是太耽擱。不過是爸媽沒時間陪,在學校更放心吧。
真的就是很容易的,直接轉學了。
將孩子給扔到學校,誰舍得呀?這小子背著書包,跟在班主任身後,跟爸爸媽媽擺手說再見。桐桐差點沒崩住,四爺一把拉住的桐桐的手,跟人家老師告辭,這才看了金鏃一眼,“周末我跟你媽肯定來接你。”
金鏃‘嗯’了一聲,見爸媽真走了,這才又喊了一聲,“媽——”
這一句喊的,桐桐差點沒領著孩子回去。
金鏃一瞧,不敢再說了,隻叮囑說,“叫小虎記得在老地方撒點吃的,鳥吃習慣了,不喂會餓死的。”
小虎是王大發的兒子,之前叫跟著蔣師傅學手藝。年紀跟金鏃差不多,一天天的就幫著金鏃乾些狗屁倒灶的細碎事。
“好!知道了。”四爺應了,攬著桐桐的肩膀轉身就走。舍不得也不行,得放手了!
老師就回頭看這個新來的學生,臉長的跟畫上的人一樣,一頭蓬鬆毛茸茸的頭發,也沒有弄個中分還是三七分的,就是很自然的垂著,一雙劍眉,眉峰很高。一雙瑞鳳眼,那麼大,眼尾上翹,睫毛那麼長,能投下陰影的長。關鍵是那眼睛,太乾淨,水汪汪的,清澈見底的眸子。就這麼看著人的時候,就顯得特彆的透亮。這會子大眼睛滿是委屈,那嘴一癟,馬上就叫人覺得他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他的聲音都不由的輕下來,“你的情況呢,我也了解了。朋城的教材跟咱們的教材還是有些不同的。上學期的課本我給你找一套,你抽空翻一翻。覺得可以了,咱們晚自習抽空做一做,也叫老師能了解你的具體情況。”
“嗯!好的。”
“也不要有壓力,學校嘛,是提供學習的場所,但是我們首先是在生活。學習隻是生活的一個方麵。我們應該跟周圍的人建立起相互信任的關係,沒有隔閡的相處,那麼學習自然就是個平和而順暢的事情。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金鏃就笑了,“老師,我愛聽您說話。”
把老師說的一愣,非常高興的道:“我也喜歡你這麼直白的表達情感。”
金鏃問說,“你不會覺得我在奉承,在拍馬屁?”
老師更笑了,“我覺得總能發現彆人的優點,進而肯定彆人的優點,是心胸豁達的人才有的胸懷。”
這樣啊!
金鏃跟著老師一路走,進了教室。一進去,所有人都抬頭,然後打量金鏃。在他還沒自我介紹的時候,教室裡響起鼓掌聲、拍桌子聲、吹口哨聲。
坐在前排一個小個子女生舉起手,“新同學,我請你吃飯,請你給我當模特。我的漫畫一直沒有臉,你一出現,我的漫畫男主有臉了。”
金鏃看她,這女孩最多一米五,有點黑,還有點小齙牙。但她爽朗的笑著,大方的喊著。其他同學哄然大笑,笑就是單純的好笑,全無嘲笑的意思。
他也朝對方點頭,“好啊!我叫金鏃。”說著,拿了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桐桐是熬了一周,周六早早的就到了,買了菜肉,都洗好了,回去就能做飯。按點到學校門口接金鏃的時候,人家跟同學勾肩搭背的出來了。書包也不好好的背,放在一個同學的自行車後座上,說說笑笑的從學校裡出來。
還沒到跟前呢,金鏃看見媽媽了,就跟同學喊:“我媽——那個——穿黑色大衣的那個。”
“阿姨好——”
“阿姨好——”
“你們好!”桐桐接手要金鏃的書包,金鏃直接往背上一背,“我自己能拿。”然後跟同學擺手,“周一見!”
“周一見。”
娘倆也不坐車了,就這麼走著。金鏃不等媽媽問,就先說了,“我覺得特彆好!真的。”
習慣?
“習慣。”金鏃就道,“其實還是有點不習慣的!住宿舍四人間,肯定會有不自在。不過兩三天就習慣了。”
然後說起班裡的同學,“我同桌特彆能吃,一頓能吃九兩。就說早飯吧,二兩一個肉包子,他買四個。還要一兩粥。兩口一個包子,吃完了把粥直接往嘴裡一倒,這就吃完了。我一口還沒咽下去呢,他去刷碗了。然後抽中午的時間去圖書館看易經。
還有我前麵的同學,他是個辯論天才。不管什麼觀點,他都嘗試跟人辨一辨。我們老師最害怕他上課要求發言了,一發言就偏了。
我們班還有一個走讀的同學,幾乎天天遲到。開學一周,我們班被扣了十四分了。然後他自己把教室後麵的黑板改成了‘懺悔錄’,每天都在上麵洋洋灑灑的寫檢討。字體那叫一個飄逸……”
聽出來了,學校的教育很開放,甚至於說是寬容。這在而今是特彆難得的。這是尊重了每個孩子身上的個性。
“長的好看,會得到誇讚;長的醜了,沒人會歧視,會側目。數學競賽獲獎了,那是能力;可要是數學考了個個位數,也沒人會嘲笑。”
桐桐就問說,“沒要求互幫互助?”
金鏃就搖頭,“那也得人家考個位的同學覺得需要幫助才行呀。他們說的也對,他不考滿分是因為不想嗎?那不是不能嗎?在不能的事情上較勁,那是跟自己過不去。這個同學其實很厲害,他的籃球打的特彆好,而且,我看過他寫的詩……我覺得好,反正我寫不出來。”
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