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年(196)
寒冬臘月的, 一人一個背包的趕火車。
候車廳內人山人海,就怕一個眨眼人就給走散了。金鏃踮著腳尖四下裡張望,那一排是自家這一趟的車次, 在這個位置也看不清楚?他隻能大聲的問:“K489列車晚上八點發車的,在哪裡排隊?”
沒法子, 堵著想橫穿過去都不行。好似就怕人插隊一樣。
學校裡的同學並不是一起出發的, 各有各的安排。反正車廂在一節, 時間自己把控。
金鏃一手拉著聶升航,一手扒拉人群。
那邊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才拿著喇叭喊:“K489列車,這邊。”
擠到最裡麵排隊去了。距離發車還有一個半小時, 隊伍已經排上了。金鏃叫聶升航排到他前麵, 這才將背包打開,取出他自己的一件羽絨服,“換上我的吧!一出去就是站台……”風大雪大的,風往裡竄。
聶升航猶豫了一瞬,還是趕緊換上了。他的衣服特彆長,真的連腳腕都蓋上了。
帶行禮的坐行禮上, 不帶行禮的就這麼站著。提前半個小時進站, 我的天啊, 孩子喊大人叫的。真就是被人群推著走的!找到車廂, 以為就好上去了嗎?壓根不是的, 有好些買了站台票想上車補票的人從這邊上來。
然後等上去之後,東西放好, 也看到有同學都陸陸續續的上來了, 可同樣的,車廂裡並不是都是學生。站著好些人呢,當真就是擠的滿滿當當的。
金鏃和聶升航坐在車廂的最前麵, 彆的位置都是麵對麵可以坐六個人,一邊三個。他們這個最靠前,怕靠背擋路,所以一邊隻能坐兩個人,對麵是三個人。
他選了這個,不跟彆人擠。
車都要動了,有乘務員過來,問過道那邊的一個同學:“請問,你們這裡有沒有一個叫金鏃的?”
金鏃聽見了,趕緊應了:“這裡——”
對方轉臉看過來,“是金鏃?”
對!是我。
乘務員低聲道,“那你跟我來一下。”
金鏃把包塞給聶升航,“裡麵有水,我去去就來。”
人走了,聶升航把包放在裡麵,對麵的幾個同學就有拿出撲克牌的,打牌打發時間嘛。這一玩開了,就有人討論,說這次的主辦方三生集團,“聽說老總姓金,十年前到朋城開始創業的。他是工大畢業的,很牛一人。”
“我也聽說了!我同學是北省工大的,他們學校都快成了三生的人才輸送基地了。不過聽說,凡是去了的,都基本留下來了。待遇特彆好。”
她抽出兩張十扔出來,“要麼?”
人家扔出兩K來,又開始說了,“早些年就幾千萬幾千萬的給老家捐,在北省特彆有名氣。”
“是知青?”
“不是!好像是知識分子家庭,北省師大得了一千萬的捐款,彆說蓋一棟樓,學校都能重蓋一遍。那可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聶升航:“……”
同學催促,“你要不要?”
聶升航這才回神,抽出兩A甩出去。然後把牌合上,一張都不出了。
金鏃回來的時候,牌也暫時收了。車廂裡正有人組織唱歌聯誼呢!遠遠的就聽見歌聲。他坐回去,把塑料袋的小包瓜子滿車廂的扔:“都接著!”
不是學生的民工,他也扔,“大哥,拿著吧。閒著也閒著。”然後又招呼一個中年婦女,“大姨,包放在這裡,你坐包上,挨著我。”
聶升航拆了包,把瓜子倒在桌上叫同學一起吃,然後用餘光看金鏃。
金鏃把瓜子分完了,見聶升航老看他,他低聲跟聶升航把事說了,“……本來叫我小姑給找了一間人家工作人員的休息室,人家也帶我去看了。可不巧,剛好有一關係戶,也正找人安置老人和小孩呢……”關鍵是裡麵一股臭腳丫子味兒,“我就乾脆讓了。這不,他們不好意思,瓜子給了一兜子。”
聶升航‘嗯’了一聲,沒多問一句。
這一路上,聶升航都在觀察金鏃。跟誰都能聊,跟誰都能處的很愉快。但有幾點,怕是很為難他。第一,吃飯!火車上的飯,金鏃好似一口都咽不下去。最後還是在小站買了煮雞蛋、烤紅薯、這些東西硬撐著的;第二,他不愛去火車上的廁所,她看見他從廁所出來之後,在兩個車廂的交接處乾嘔了好長時間;第三,他晚上趴在桌上睡著了一不舒服了就哼哼,一哼哼就貼人。明明睡前說好的,難受了趴在他的背上,可其實呢,她一晚上趴在桌上睡,他趴在她背上睡了一晚上。
一起來,迷蒙著大眼睛,揉啊揉的,揉完了就噘嘴,東看看西看看,好像才反應過來在哪。然後就聽見他不停的碎碎念:“……冷死了……悶死了……難受死了……我的脖子……”
好容易把那一股子迷糊勁兒過去了,這就想起來了,然後趕緊扭臉過來,“脖子難受嗎?”
聶升航忍著不去揉背:“……還行。”
“昨晚冷嗎?”
晚上背上貼著個人,真的:“……還行。”
“不能開窗,人這麼多,悶了吧?”
其實:“……也還行。”
金鏃不停的扇著鼻下的空氣,“早起不能透氣,是不是不好聞?”說完從包裡取了薄荷糖,他塞了一顆到嘴裡,又塞了一顆過來,“緩緩。”
聶升航才把糖塞嘴裡,金鏃又起身了,“你看著包,我去餐廳買熱牛奶。”
算了吧!湊活一下就得了。
金鏃:“……你早起可以不喝熱牛奶嗎?”
聶升航就覺得好些人都在看他們:現在真不是誰都有早起一定得有牛奶的條件的。
她隻能道:“那你去吧,要是沒有就算了。”
然後人家去了,帶了熱牛奶,是那種整瓶裝的,很乾淨衛生的那種。又買了一兜子各種的麵包,也都是帶著獨立包裝的,“你放包裡,餓了就吃吧。這個是食品廠出的,很衛生。”
接著又是各種瓶裝的飲料一兜子,“彆喝水了,喝這個吧。火車上的水沒燒開。”
反正這些東西的價格比火車篇的價格要高,且高的多。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清晰的認識到:眼前這位真的就是一大少爺。
那些刻意被忽略的事情,其實一直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