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宸應了一聲,“大難之前,少有人能冷靜以待。”早料到會如此了。
她把人打發了,而後才說蘇八娘,“召人來議事。”
議事?現在議事?難道不是派人馬上去嗎?
丹宸看了蘇八娘一眼:“召人來議事!”
蘇八娘不敢言語,轉身去了。
隨後,好幾個管事都召了過來。
事情一說,高滔滔就道:“需得馬上準備防風寒的湯藥,這要是下去救人,不僅是俘虜需得醫治,便是咱們的人,也怕傷寒。”
丹宸看了高滔滔一眼,“那你去清點藥物,看看這次之後,還需得朝廷撥給多少。”
是!
高滔滔轉身走了,腳步匆匆。
丹宸又看幾個醫官:“麻煩諸位先抓藥!我想著,人落水之後,隻怕也不隻是風寒吧。”
當然,泥沙俱下,心肺必然受損。
“還有營帳、被褥、柴草、糧食供給,都需要重新分配。諸位協調去吧。”
是!
沈拙跟著往出走,心裡卻思量著:太子不是個粗疏的人!既然用了這樣的計策,那為何沒有事先準備皮筏子呢?而今喊著救人,事到臨頭了,才臨時征調。
看起來是沒有經驗,手忙腳亂,但真的是如此嗎?
便是公主,今兒這個安排也有些……違和?
難道不該先派醫官過去嗎?人若是溺水,不快速的將腹腔的水控出來,那一樣會死的。
可是,公主安排的都是看起來要緊,但卻不急的差事。
那這隻能說明一點:不管是太子和公主,都不是真心想救這些人。
喊著救,那是做給人看的。
丹宸轉過身,看著地圖。
貝州被這些反賊占了幾乎有一個月了,他們缺少約束,若是不由著他們搜刮民財,禍害鄉裡,人家也不會聽他王則的。
這就是匪!就是盜!他們禍害了彆人,憑什麼一個投降就得招安?又憑什麼逃出來就得救?
救——當然是要救的。
可有時候,就是來不及呀!
丹宸的手握成拳頭,何況,信奉彌勒,彌勒亦不能救你於水火,以後也就無人再信奉彌勒了。
所以,有罪者,就該有此懲戒。
她閉上眼睛,儘量屏蔽掉耳中似有似無的呼救聲,就這麼背對著營帳,站著一動不動。
難怪都說,慈不掌兵,這一關是不好過。
正覺得有什麼壓在胸口,難受的緊,外麵就喧嘩了起來。
她轉過身來,臉上那點痛苦的糾結已經沒有了,她問說,“什麼人?什麼事?進來說,喊什麼?”
結果進來的是高滔滔,“殿下,水火無情,救人更是十萬火急。而今,其他的都可以慢慢來,唯有派醫官的事,不能耽擱呀!”說著,往下一跪,“殿下,臣諫言,將所有醫官儘數調往河岸,耽擱不得。”
丹宸看了高滔滔一眼,“你……這個諫言很好,是本公主考慮不周。你起來吧!”說著,就看營帳外,沈拙慢悠悠走進來,拱手道:“殿下,臣等這就走。此事,您交給臣吧。臣知道事情該怎麼辦。”
丹宸看她,她也抬起頭來跟丹宸對視。
丹宸點頭,“那你去吧!此次,你負責。”
是!
沈拙麵無表情的出去了,將醫官儘數帶走了。
高滔滔就道:“還有儲備的丸藥,臣這就送過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官家與娘娘向來慈悲,又以‘仁’而治天下……”
丹宸點頭,“高管事說的是,儘力而已。你去吧!用什麼藥,你聽醫官的。”
是!
可高滔滔趕過去的時候就發現這位沈醫官在胡亂指揮,又是點火取暖,又是叫人給這些上岸的人揉搓身體,並無半點彆的乾預。
“沈醫官?溺水之人是這般救治麼?”
沈拙看她,並無辯解,隻道:“軍令如山,我不需要跟你解釋。過後你若對此有異議,可彈劾於我。有任何責任,我來承擔。”
“你!”
折騰了整整三天,要麼陷在水裡永遠出不來了。而出來的因為種種原因,竟是八成都沒能救過來。隻兩成,高滔滔認為那是命大,暫時活過來了。可若是用藥不妥當,照顧不周全,一樣會要命的。
至少,她就發現活著的,這會子都起了高熱了。
太子帶人看望活著的俘虜,高滔滔轉身,跪在太子麵前,“殿下,高滔滔告沈拙,施救不當,誤人性命。”
曜哥兒看了高滔滔一眼,又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沈拙。
沈拙低頭,不做任何辯解。
曜哥兒也不多問:“罰俸三個月!而今正是用人之際,留軍中察看,戴罪立功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