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意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被山洞內的老人打上「危險」的標簽,也不知道此時自己的形象在他們眼中宛如捧著毒蘋果敲門的老巫婆。他在觀察過這個地方的環境後,選擇了這些人目前最需要的東西進行推銷,山洞裡顯然不止三兩個人,而他隻有一個人,看起來相當好打劫。
曾經在恩特魯位麵嘗過反打劫的甜頭之後,遲意深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一瞬間竟然希望對麵的人跑出來打劫自己。
但他的推銷被拒絕了。
那個小小的通風口裡傳出一個蒼老但平靜的聲音,“我們不需要,請你離開吧!”
遲意深眉毛微微挑起。
他不知道,在不老國有這樣一條人人皆知的規則。那就是當那些無法看清真麵目的東西深夜來敲門時,絕對、絕對不能開門!更不能應承他們想要進來的請求,任何一點含糊都不能有,哪怕你隻是給了一個模糊「嗯」,都能讓那些東西瞬間力量大增,到了那個時候,無論再堅固的大門,再強大的守衛,都無法阻擋來犯的「客人」,是的,客人,既然是被允許入內的,自然是應該禮讓的「客人」,屋內的主人和保鏢的力量在這個時候都隻能使出七成,這條可怕的規律,正是葬送了無數人的性命之後才總結出來的。
老人果斷拒絕後,洞外的聲音靜默了一瞬間,但他能感覺到,對方還沒有走,仍然站在外麵。
老人看了眼渾身微微發抖的霍加,讓人堵住他的嘴巴綁住他的身體,把他拖到最裡麵去。他擔心狀態不好的霍加會被外麵那個東西蠱惑,然後把門外那東西「請」進來。
在這個過程中,負責照看阿衛的離北發現了阿衛情況惡化,壓著聲音焦急道:“爺爺,阿衛發燒了!”
老人抬眼看出,山洞裡的昏暗絲毫不影響他視物,他的雙目中亮起微微兩點金芒,就看見躺在火堆旁的阿衛雙目緊閉臉頰發紅,已經神誌不清開始說起胡話。他心裡歎息一聲,看來這孩子是熬不過今晚了。
卻在這時,門外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你們那位同伴的狀況看起來很不好。”
門外那東西的聲音讓山洞裡的年輕人微微騷動,他們經曆得少,不知道有些東西會執著地守在門口,一直到你放鬆警惕或者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開門察看。
老人:“這是我們的事情。我們不歡迎閣下,還請離開。”他的聲音依然平靜。
門外的聲音卻很固執,“要不是這方圓三十裡隻有你們這幾個人,我現在早就已經離開。”
在洞內所有人戒備的神情中,火堆中最後一點火苗熄滅,隻剩下零星的火線藏在木炭的裂紋中,像是幾條蟄伏的毒蟲。
外麵風雪的嗚嗚聲依舊無法阻擋那個「人」的聲音穿過通風口傳進來,“一個……不對,兩個,你們的兩個同伴情況都不好,真的不考慮和我交易嗎?”
不知為何,那個聲音聽在耳朵裡,似乎有蠱惑人心的能力,離北平時跟阿衛的關係最好,看見阿衛瀕臨生死,他本就憂心焦急,此時聽見外麵那個人說話,他恍恍惚惚地就想要讓對方想想辦法,這個念頭閃過,離北心裡一驚,覺得自己一定是被妖鬼蠱惑了!他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往洞口那裡看一眼。
“水……”高燒中的阿衛忽然呢喃出聲,這麼一點細微的動靜竟然也被外麵那個東西聽到了。
聲音再度從外麵傳來,“我這裡也有水,你們喝不完的水,想要嗎?”
“住口!”老人終於忍無可忍出聲道:“請你立刻離開。”
離北這時已經打開水囊開始給阿衛喂水,但是手指觸碰到對方時卻嚇了一跳,他好燙,這麼冷的地方他怎麼燙成這樣?離北小心翼翼地把阿衛摟進懷裡,將水囊裡最後一點水也喂給他,但是這不夠,阿衛的神情依舊難受,臉龐卻越來越潮紅。
外頭那個聲音像是完全聽不見老人的嗬斥,他悠悠歎了口氣,“哎,我來到這裡,走了半個多小時,好不容易遇到你們幾個人,卻連一樁生意做不成,如果就這麼離開,那可真丟人……嗯?讓我看看……裡邊那位,你好像有點不對勁,需要幫忙嗎?”
被綁在最裡邊的霍加無法開口,隻得嗚嗚嗚著點頭,他嘴巴動了動,在嘗試把嘴裡的布團吐出來。
而那個聲音還在繼續,他不知道怎麼看清了山洞裡的情況,一個個地點出了他們急需的東西,山洞內五個人,被捆住的人已經很難扼製自己的惡念,一邊掙紮一邊將渴望的目光在其他人身上來回掃視;一個高燒昏迷身受重傷:一個饑腸轆轆:一個冷得不停打哆嗦;一個正抱著重傷的人滿臉焦急……最後,那道聲音轉到了老者的身上。
“這位老人家……”他似乎遲疑了一下,“你看起來已經餓了很久,你的身體已經撐不了多久了,你確定能夠帶著這些人離開雪山?”饑餓的人脾氣都不會太好,看在這份上,遲意深不與他計較。
而無論他說出多麼誘人的話語,洞裡的人似乎都毫不動心。
遲意深微微歎口氣,果然啊,萬事開頭難,第一單生意就是不好做,哪怕打折促銷都無人搭理。看來隻能再找目標了。
他正要轉身離開,裡麵忽然傳來一道年輕焦急的聲音,“你真的有藥可以救阿衛嗎?隻要你能救阿衛我就讓你進來!”